?
八月下旬一个明朗的晴天,天空是清水一般的澄清。急急忙忙从溪边赶回来的徐母,将浣洗好衣物分送到各家后,才拖着蹒跚的步子往家中赶,而后稍作休整,便又拿起锄头向西边,老王头家的药园子走去。
徐母方一出门,一青年便蹑手蹑脚的轻掩房门,朝着其相反方向的山脉溜去。此青年有着一张肌厚肉重的脸庞和颧骨略高的双颊,彰显着他的粗犷与豪放。纵然深邃的双眸似虎,却也脱不了眉宇间的一丝稚气。
他身着褴褛布衫,裤子也因长期磨损而裸露着膝盖。左肩斜跨一张纯手工打磨的弯弓,斑驳的伤痕遍布弓身,可见其年代的久远,腰间的布袋里则放着六只树杈削成的短箭。此人便是偷偷出去打猎,准备以此换几个铜板,好给徐母买个簪子作为生日礼物的二狗。
二狗的运气似乎不错,方上山不久,便看到了一只竖直小小的通红长耳朵的兔子,动着鼻子,在一棵大树前吃草。于是他左脚踏前,同时左手持弓,右手扣住箭羽,振臂一拉成满月状。弦展箭发,“嗖”的一声,箭去似流星落地,直奔目标而去。
二狗尚算健壮,这弓到了他的手里,倒也真被其舞的有模有样。然而他的箭法确实在不敢恭维,一箭射在了大树上不说,那只小兔也被惊动了,眼中颇有些惊疑的神色,扑腾着四肢,向旁边跑去。二狗来不及懊恼,急忙追着兔子拉弓又是几箭射了过去。
“嗖,嗖”的破空声在耳边划过,却都偏离了轨道。在几经波折下,终于最后一支箭射到了兔子的腿上。本以为会无功而返的二狗不禁松了口气,暗呼了一声庆幸。
正在他来到猎物面前,弯下身子准备将兔子捡起来的时候,一只脚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猎物前,连同他的手一起踩了下去。
“哎呀,真是对不起,本少爷还以为踩到了屎。。。。。。”对方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又连踩了数下后,才懒洋洋的说道。
此人虽然穿着华丽,却难掩一丝滑稽,一个像鸭嘴一样上翘的鼻子和红色的小嘴唇,搭配在一张宽大略显臃肿的脸上,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好笑,他就是现任村长的孙子胡二蛋。
二狗强压着怒火,用眼角的余光轻瞄了一下大树,不禁微微一动。而后抽出手将那只沾了些许泥土的兔子放在了怀里。看都没看胡二蛋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
胡二蛋似有意无意的轻啐了一口,嘟囔着:“切,野种就是野种,和他那娘一样下贱。”
话音刚落,二狗正要迈出的左脚就停了下来,他内心稍作一丝挣扎后,将弓和兔子放在了不远的地上。转过身来怒视着胡二蛋,仔细留意他那紧握的双拳,就能看到指甲早已深深的陷在了肉里。
“呵,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卑。。。。。。”
卑贱的“贱”子尚未出口,二狗便行动起来了、只见他右脚猛然一蹬地,借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右脚落地的一瞬间紧握的右拳愤然挥出,一拳打在了胡二蛋的鼻梁上,那上翘的鼻子似乎在这一刻,一下子塌了下来。一股子鲜血直流,淌进了嘴里而后沿着下巴滴落在了衣衫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胡二蛋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头皮一阵发麻,便倒退了好几步。藏在树后面的三个人这一下子也愣了,原本商量好胡二蛋先去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四人一起上的。没想到反而被二狗抢了先。
“血,血血。。。。。。你,你,你我,,,”二蛋颤巍巍的说着,语不成句的话“你们还愣着,干啥,上啊”
三个人终于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呈三角形将二狗包围在中间,他们都是和二狗一样同龄的孩子,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二狗正对面一人是四行人中身材最为魁梧且最能打的,此人身后则是正在拿着手绢止血的二蛋。三人的站位行成了一条直线。
二狗环顾四周,脸上倒也没露出丝毫惧色,双拳紧握着如猎豹一般在那蓄势待发。
合围的三人则相互之间插科打诨的调侃着,如何修理二狗。这个说卸掉一条腿,那个说打得他娘都认不出来。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二狗的眼神始终死死的盯着一个人,在他们嬉笑怒骂正欢的时候,他右脚猛然一蹬地,瞬间来到身材较为魁梧的一人面前,似乎同样的一幕又要上演了。
然而此人不愧是四人中最为厉害的,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快速的做出了反应,双臂交叉叠放在胸前稍微靠上的部位。
正在其余之人也反应过来,暗松一口气的时候。但见二狗在腰身逆时针一旋,借着旋转的余势瞬间闪过了此人,直奔二蛋而去。而后他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沙包大的拳头,一下子抡在了二蛋的胸口。
“咔嚓”几声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似梦魇一般缠绕着众人的心弦。这一刻四周静极了,只有二蛋杀猪般的嚎叫声。半响,众人才回过神来,急忙跑到二蛋身边,要是二蛋有个闪失,他们几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哪还有人顾得上去找二狗麻烦。一行三人就这样抬着胡二蛋,狼狈的离开了现场。
同一时间,小镇的居民们纷纷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眉头紧皱,窃窃私语的商讨着什么,场面异常的压抑。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太阳火一般的燃烧在人们的头顶上。
以往此时的小镇,孩子们会赤裸着上身,相互之间追逐打闹。亦或是趁着大人们睡的正酣,偷了瓜果躲在旮旯里大口大口的啃着吃。然而今天的小镇上,看不到一个孩子的影子,透过门缝中那一双双澄澈,好奇,胆怯的眼睛,我们才能安下心来,他们并没有消失。
大人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小镇的中央,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窃窃私语着什么,气氛相当的压抑。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的,这里存在一个不和谐的因子。他一身褴褛的衣衫,身上背着那只破的不能再破的弯弓,右手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哼着小曲,逐渐走进了人群中,他就是方才打猎回来的二狗。
果不其然,他的出现,迅速引起了居民的注意。一束束满含厌恶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了他的身上。这使本以为运气使然,收获颇丰的二狗不禁为之一愣。此时他还怎能嗅不出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不禁一挠头,尴尬的一笑,灰头土脸的一路小跑离开了人群。
从背后传来的私语中,他隐约听到了“血,撕扯,山洞”几个词语。二狗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他迫不及待的去老李家把战利品兑换了50个铜板,而后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走去。
“咚。咚咚”二狗轻敲着房门,左手伸进口袋里紧攥着那50个铜板,激动地心尚没有平复下来。半响,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二狗又尝试着敲了几下,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二狗从门缝中伸进手去,拨开门栓,而后又蹑手蹑脚的进屋,轻掩上房门。正在他暗自窃喜,准备找个地方先把铜板藏起来的时候。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在其背后响起,而后一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的妇人有气无力的说道:“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我……”二狗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在他身边埋了一颗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弹一样,局促不安,说也不好,不说也不行。
徐母没有故意去刁难二狗,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下次,记得早点回来,午饭给你……咳咳”话还没有说完,徐母又是一阵咳嗽。趁着二狗低头的刹那,她急忙转身拿手帕擦了擦嘴角,鲜红的血液映染其上,原本徐母那舒展不开的眉头,此刻皱的更深了。
二狗还沉浸在喜悦中,当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此刻一心想着后天去买个漂亮的簪子,好给徐母一个惊喜。或许徐母是怕二狗时间长了,会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简单了聊了两句,就让他下去吃饭了。
二狗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刹那,徐母双眸中满含着眷恋,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后天转眼就到,徐母依旧是大清早就出了门,而二狗一直睡到了日晒三竿。只因昨日过于激动,一夜难以入眠,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一丝困意,奈何睡过了头。他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手里捧着那不知道被他捂了多长时间的铜钱,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尚未走到饰品店,他便看到一群人在路中间围城了一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本想绕过人群,怎知有人说了一句话,似恶魔般打消了他的念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二狗向人群中走了过去。这正是:世间应有真情在,母慈子孝好畅快。
(https://www.biquya.cc/id45220/242981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