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局骤然惊变。快到围观众人目不暇接。心绪亦是跟随惊天逆转的变化跌宕起伏，激荡不已。
扑哧！
极速射来的子弹从刘罡左脑进入，而后带着猩红的血花从右脑钻出。不过转瞬，刘罡就直挺挺地松开判官笔，庞大的身躯往后倒了下去。
扑通。
刘罡双眼不闭，就这般硬生生的仰望夜幕，仿佛至死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如此憋屈的死去。
“唔…”宋经纶身躯猛然一晃，险些跟随刘罡的脚步栽倒在地。
“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韩云迎风点了一支烟，转头望向马军二人。
宋经纶已命在旦夕，如果再不出手，他们就失去了最后一次复仇的机会。
马军目光复杂的摇头道：“我下不了手。”
王五咬牙道：“他倒是条汉子。”
韩云闻言，先是喷出一口浓烟，这才大步走向宋经纶。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宋经纶。
“我没想到会是你。”宋经纶脸色煞白，胸口鲜血狂飙。
“我也没想到。”韩云抿唇道。“我们本是仇人。”
宋经纶呼吸紊乱，眼神黯淡道：“是敌人。不是仇人。”
敌人是有相对立的目标。仇人则是有情感上不可原谅的伤害。说到底，二人仅仅是对手，是敌人。绝谈不上仇人。
“也许你是对的。”韩云目光平稳地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你要帮我完成？”宋经纶微微抬目。
“不会。”韩云淡淡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物，会在临死前留下什么遗憾。”
“没有。”宋经纶说道。“我已安排好一切。”
“真是无趣。”韩云抿唇道。
“人生本就无趣。”宋经纶在韩云的搀扶下缓步走向马惊雷的墓碑。
面对宋经纶的到来，王五和马军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退让。是的，对这个有血海深仇的男人的退让。哪怕在前一个钟头之前，他们决意要杀死这个男人。但现在，他们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因为对宋经纶的敬佩。
“能给我一支烟吗？”宋经纶望向神情复杂的马军。
马军恍惚点头，递给宋经纶。然后，在鬼使神差之下，马军亲自为宋经纶点燃。
咝咝。
忽明忽暗的烟头在这夜幕之下仿佛璀璨的烟火，分外惹眼。亦是将宋经纶那苍白如纸的脸庞辉映得略微发红。
“咳咳…”
宋经纶剧烈咳嗽起来。口腔中涌出大量血水。
“如果没伤及脏腑。你未必一定会死。”韩云缓缓说道。
“最近一家医院只需五分钟就可以达到。”马军出声道。
“我的车就在外面。”王五接着说道。
面对这三个年轻人的述说，宋经纶眼神清亮的扫视三人：“我不死，三清会不会罢休。”
众人沉默。
是的。
宋经纶不死，三清会绝不会罢休。不止如此，连宋浩然也不可能安全。只有宋经纶死了，一切才能真正结束。
这就是为什么宋经纶今晚会出现在此地的唯一原因。
也是他为什么要送走宋浩然的唯一原因。
人们常说，父债子还，但这一次，宋经纶要为宋浩然所作的一切赎罪。用生命去赎罪。
这，便是这三个年轻人都对他表现出敬意的原因。
不论三人与宋经纶有多大的仇恨，又多么想他死。可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值得人敬重的。更何况，这世上又有几个丧心病狂的人会对一个将死之人出手呢？
他们始终是一群有情有义的年轻人。
“如果小鬼还活着。如果条件允许。他有机会和你们成为朋友。”宋经纶目光轻柔的扫视三人。“他和你们一样，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还是个忠诚的孩子。”
提及鬼厉，宋经纶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惋惜之情，以及愧疚之色。
小鬼不该死。
不该为他而死，不该为宋浩然而死。
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本是一个智慧，有能力打拼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为了宋家，他应该可以活得很好。活得很成功。
“这是你的功劳。”韩云平静的说道。“他是你培养出来的。”
宋经纶微微一怔，吸了一口香烟道：“你的父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韩云点了一支烟，耸肩。“甚至不知他的死活。”
“重要吗？”宋经纶反问。“人的价值不在于他的生死。而是他这一生的作为。”
“他一定是个英雄。”韩云振振有词的说道。
事实上，在每个孩子的心中，父亲岂非都是英雄？
在鬼厉心中，宋经纶一定是一个英雄。
就是不知道，在宋浩然心中，宋经纶是不是英雄。
“你们应该离开了。”宋经纶缓缓坐在马惊雷的墓碑旁，微笑道。“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安静？
很多骄傲的人都不希望自己最无力的一面被别人看见。而人这一生中，什么时刻是最无力的？
死亡。
没人能与死神斗争。也没人能在这场斗争中获得胜利。薛仁至死也要离开，不愿让韩云瞧见他死后的画面。宋经纶亦是如此。他不希望被这群年轻人瞧见自己死去的一幕。
这对一个骄傲的男人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马军和王五走了。
韩云在深深地扫了宋经纶一眼之后，也走了。
他们没有留下的必要。走，才是对一个将死之人最大的尊重。他们更加清楚，宋经纶死后，一定会有人给他收尸。这是宋经纶对自己安排的最后一件事。简称后事。
夜幕之下，宋经纶孤零零的坐在马惊雷墓碑旁。仿佛与这个争了三十年的老友盘膝畅谈一般，画面温和而随意。
“老马，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你没栽在我的手里，我也没栽在你的手里。”宋经纶淡然一笑，吸了一口香烟道。“你在临死的那一刻，有没有感到遗憾？”
宋经纶说完这句话，吸下了最后一口香烟。而后，他目光眺望远方的夜景，目光恍惚，低吟道：“白城的夜晚，真美。”
风起，又落。
一切归于平静，无声，无息。(侠客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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