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卓推了推寝室的门，门锁着，寝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又到对面刘华的寝室，刘华和桂德明也都不在。他问一个同学：“刘华呢？”
那男生不是刘华寝室的，他头也不抬，正在专心打游戏，说道：“刘华上自习去了。”
吴远卓差点没有吓着，他再问一遍：“你确定？”
“刘华、桂德明和奇白石一起去图书馆了。”那男生特别肯定。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人刘关张图书馆结义去了？”吴远卓挠挠脑袋，拿出钥匙，转身回到自己寝室。桂德明看书已经成了习惯，可是刘华和奇白石去图书馆干什么去了？
晚上十点多钟。奇白石他们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寝室。吴远卓老远就听到刘华的声音：“你放屁。这叫缘分！什么是我计划好的。”
吴远卓知道是奇白石又在逗刘华，他不用专门出门迎接，刘华肯定跟在奇白石的屁股后面走进他们的寝室。
果不其然。
奇白石前脚刚进，刘华的声音就从后面窜了进来：“吴远卓，你来评评理。”
吴远卓抬头一看，刘华脸红脖子粗，奇白石面带讥笑，而桂德明则是笑而不语。
“啥破事？还要找人来评理？”吴远卓笑道。
刘华朝床上一坐，说道：“我今天见到一个计科学院的大四女生，然后那姑娘正好上次跟我一起考公务员，当时她坐前面，我坐后面。”
“哦！”吴远卓点了点头，笑道：“怪不得你公务员考试没过呢！原来前面坐了一个美女，说，人家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刘华笑道：“长得漂亮不漂亮我当时不知道，当时只看到了背影，曲线美，好看！”刘华咂砸嘴，回味着。
奇白石笑道：“肯定当时你偷偷找人家要电话了。”
刘华右手一举，叫道：“天地良心，考完试，转眼间人家就不见了，我哪有机会要到电话号码。”
“这几天老想人家？”吴远卓问道。
刘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早已经放弃了，要不然去庐山的时候，我也会带个姑娘去的。可是上次公务员复试，我又看到了那个姑娘，原来我们俩考的单位，就在门对门。你说巧不巧？”
“有戏啊，华子，你行啊！人家到大四都是分得分，哭的哭，你倒好，柳暗花明又一村，铁树终于要开花啦！”吴远卓笑道。
“还有，这几天闲得无聊，在图书馆竟然又看到了这个姑娘。”
“真的假的，哪有这么巧？”
“你别说，真有这么巧。”
“这就是你去图书馆的理由？”
“其实一开始，想想自己要离开学校了，有些伤感，于是就想着要去图书馆，回忆一下以前，看看在那里刻苦学习的学弟学妹们。”
众人沉默了起来。
桂德明打破了沉默，说道：“华子，你要努力，这是上天给的机会。”
刘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你别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我的复试没有过，而人家好像已经过了复试被录取了。唉，这一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牛郎织女难相会喽！”
奇白石笑道：“人家还不知道你是哪根葱呢，都敢把自己称为牛郎了。”
桂德明笑道：“不用急，说不定，人家早已经看上了你，人家不准备演牛郎织女，准备演七仙女呢。”
刘华哈哈一笑，说道：“桂博士就是会说话，演七仙女，她就会下凡来找我这个董永。好好好！”
奇白石笑道：“你再抓紧时间设计设计，搞不好再打几次遭遇战，你就成功了。”
刘华不再说话，他眼睛看向窗外，大学四年了，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一个女生，这是大学四年来第一次真想跟这个女生在一起。可是自己没有考上公务员，还要重新开始找工作。
桂德明他们知道刘华开始胡思乱想了。
从那天晚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刘华谈起过这个女孩。
一个月后。五一长假之后，天气越来越热。
“来来来！有没有人打拖拉机？”在食堂打了饭回到寝室，刘华将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站在走廊上就吼了起来。
八个同学从不同的寝室冒了出来，端着饭碗走进了刘华的寝室。临近毕业之际，寝室里面的桌椅已经被学校收走，名义上是拿去修理，实际上是怕这群无聊的大四毕业生会将他们拆掉。整个校园在大四学生的燥动之下，都会处在一种亢奋之中。不知道从哪一届学生起，大四学生形成了一种风尚，在拿到毕业证离开校园之前的晚上，大四学生彻夜不眠，不是高声唱歌，就是四处漂泊，扰得校园是鸡犬不宁。更有甚者，将寝室里面所有自己不会带走的东西全部拆掉，从楼上扔下去。叽叽歪歪已经快要散架的桌椅板凳，陪伴了自己四年的热水瓶，满是头油黑乎乎的枕头，布满自己各种体液画满地图的被套，还有大学四年过后还干干净净的课本。他们疯狂地在自己的寝室和别人的寝室里寻找一切可以扔出去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大四学生的寝室楼下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墨水瓶里面黑的红的各种颜色染花了宿舍楼前的大路，桌椅被摔得四分五裂，还有各种饭盒，水瓶，枕头，书本等等。还有破旧的老吉他，以及曾经放在楼道里的自行车。
都要走了，要啥自行车？
从那以后，学校学乖了，属于学校财产的，一律在大四学生离校前一个月就收回到学校。属于学生自己财产的，你们随便玩。
刘华招呼他们：“一人坐一捆书，中间再放两捆当桌子。”四个人坐在捆好的书上，捆书的绳子硌得屁股有些疼，需要不停地微调一下，让绳子硌在不同的点上。他们将饭钵放在地上，打牌的空隙抽空吃两口。
周围站了一群小裤衩，端着饭一边吃一边指点江山。
奇白石从寝室挤了进来，站在后面看。
刘华抬着看见了奇白石，他笑道：“你也有闲心来看我们打牌？”
奇白石笑道：“这话好像应该是我说吧！你小子也有闲心打牌？”
刘华笑道：“昨天我还没有闲心，今天就有了。”
“有好消息了？”
桂德明端着饭碗走了进来，坐在奇白石的旁边。
刘华得意地笑笑：“今天早上我接到电话了，七月份去烟城市历史档案馆上班！”
奇白石走过来，一脚踩在刘华的背上，然后轻轻蹬了一脚，笑道：“你不早点说，害为师一直为你担心。”
原来刘华原本单位的复试虽然没有过，但是兄弟单位历史档案馆没有招到人，于是他又被调剂到了档案馆去。
“好了，你算是功德圆满了，从今天开始，可以尽情撒欢了。”桂德明笑道。
周围的同学起哄道：“八戒，请客请客。”
刘华大度地将双手压了压，说道：“吃吃吃，你们这群货就知道吃，能不能想点高雅的？最近这半个月，每个寝室都吃了散伙饭，我们全班的散伙饭也将在下周六隆重举行，你们还吃不够？本周六，我宣布，请你们去唱K！”
一个男生喊道：“有姑娘吗？”
刘华骂道：“姑娘自带，你难道想刚毕业就因为****被记上一笔，然后还未上班，先进班房？”
众人大笑。
“对了，你这次整上了公务员，那个心仪的姑娘怎么样了？”
刘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哎呀，这几天晚上不是天天在上图书馆吗？大学都毕业了，上图书馆图个啥？不就是瞅上人家姑娘了嘛。人家喜欢好好学习，我就不得不装装样子了。”
“有你一套啊。小子。那什么时候喝你喜酒？”
刘华举起双手，喊道：“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日成家，让你们这群****的看着眼红吧！”
有人骂道：“操，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小子就开始翘尾巴了。人家姑娘有没有答应你，别是你自己在这瞎做白日梦吧！”
刘华嘲笑道：“跟你们这群傻小子说，你们也不懂。早点将份子钱准备好，等着我发请帖请你们的时候，别一个个穷得像个要饭的就行了。”
一个同学喊道：“华子，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啥？你说。”
“看你这得意的样子，你到底破处了没有？”
众人哄笑了起来，都让刘华说老实话。
刘华脸红了，然后笑道：“妈的，破处了，都他妈破给自己的英语书和数学书了。行了吧？”
众人又大笑了起来。
其实，在深夜的男生寝室里，在每一个轻轻摇晃的上下铺床上，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男生们心知肚明。
奇白石走回到自己寝室，桂德明也跟着进来，他们俩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楼下有一些快递公司临时搭了台子，然后放一台磅称在旁边，帮学生将自己大学四年的行李寄回家。底下的空地上满满地都是打包好的行李。
有些学生已经离开，四号宿舍楼里有些房间已经空了，这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喧嚣与打闹，就算是还在宿舍的同学，打闹声里也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寂寞。
桂德明没人在旁边的时候，他就会很直接：“你跟王雁岚怎么样了？好像好久都没有联系了。”
奇白石眼睛盯着楼下忙碌的人群。
人们，要么忙着在离开，要么忙着在到来。
他说道：“她要去美国，我想在国内。就这么简单。”
桂德明摇了摇头，说道：“难道，大学爱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奇白石笑了笑，转头拍了拍桂德明，说道：“其实也不是。回首四年，除了你们这群兄弟，我跟王雁岚之间，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了。”
“可是，仍然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局。”
奇白石叹了一口气，说道：“也许，我们都太年轻，都不肯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吧。”
桂德明点了点头，他安慰奇白石：“也许，这不是一个结局，这只是一个阶段。人生有很多阶段组成，在每个阶段，都要碰到不同的人。”
“爱情，难道也分阶段吗？我其实很不想这样，我想跟吴远卓和张晓娴这样，能够从大学到社会的无缝连接，不仅包括工作，也包括爱情。”
“那两个人是一对奇葩。难得的生活目标能够保持一致，于是进了社会，也不用太大的波动和变动。你和王雁岚都有自己的理想，都不肯放弃自己，这也是注定。”
“我觉得我挺自私的。”
“是吗？人在这个年龄，怎么可能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别说你了，谁都一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除非两人的生活目标保持一致。”
桂德明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说道：“也许，等将来你们俩人想清楚的时候，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奇白石不再说话，他心里记得跟王雁岚的一个约定：“等我找到了去美国的理由，我就去找你。”
可是，王雁岚没有等待自己，到时候，自己将要怎么办？
也许，自己永远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去美国。
“你真的不找工作吗？”桂德明问道。
奇白石笑一笑，将手搭在桂德明的肩膀上，说道：“等暑假的时候再找。”
“你这是何苦？”
“校园里面我已经呆够了，我要出去试试‘社会’这个水有多深。这最后一点大学的时光，就让我静静地享受吧！”
“你真的要去上海？”
“是的。”
桂德明沉默了一会，说道：“那里打拼，会很累的。”
奇白石不再说话，眼睛穿过整个校园，落在了远处模糊的青山上。他说道：“博士，不用担心我，我要是拼不下去了，我去找你，你要给口饭吃。”
桂德明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风格，你要是差成这般，我看不起你。”
奇白石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就你看得起我。你也要不负你博士的头衔，争取拿个真博士出来。”
“那当然。”
“你是那块料。”
“散伙宴上，咱们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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