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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从未想过,崖底的世界是这个样子。
这是一个山涧,四周峭壁直冲云霄,高得令他只能看见一条细缝,自细缝之中投射下的光影,到达涧底的时候,已经非常微弱了。远处涧籁如铃,叮叮咚咚流汇到这里,形成一汪寒潭,潭水清澈却不见底,常年有白雾笼罩。
这一刻,他的思维是如此清晰,记忆之中自己是不会游泳的,而此刻则是身处碧波之中。他就这么随波逐流,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沉下去,憋屈地淹死在这破潭里。其实他是动弹不得,换作常人,从如此之高的山崖上跌落,怎么都得粉身碎骨,而他却侥幸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坠崖未死,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尽管浑身疼痛欲裂随时都可能散架,但浸泡了如此之久,肿胀发胖的肌体已经对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模糊,从面部那安详的表情推断,此刻的他倒是极享受的。
这冰冷的潭水似乎具有疗养的功效,漂泊在寒潭的唐枭仿佛沉睡了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气息也在逐渐攀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般假死状态,终于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随之被打破的还有涧底的寂静,不远洞穴深处,倒挂的钟乳石周围惊起无数蝙蝠。唐枭喘着粗气,气聚脚尖用力一点,整个人破水而出,随后,轻轻地落在潭边。
在潭里待久了倒不觉得冷,他这一上岸顿时打了个哆嗦,借助微弱的光线,他注意到不远处潭边还有一道身影。
“墨染……”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快步走过去将其打捞了上来,伸手探向鼻端,竟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潭中浸泡许久,使得她身体酥软无骨,就连衣服也破烂不堪。昏暗的光线底下,那张苍白的脸庞多少是有些动人的。唐枭细细打量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游离过她那酥胸和细腰,寻思着要不要给她渡气。
正当他决意献出初吻的时候,怀中之人美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身体没有丝毫动弹,双眸却死死地盯着这个欲行不轨的男子,一旦他有所动作,就会立刻让他感受到铭记一生的痛。
救还是不救?怎么办啊?好激动啊?完全没有经验……
面对着同样衣衫破烂的女子,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唐枭只好闭目酝酿情绪,心脏扑通扑通如同受惊的小鹿窜个不停。深深吸了几口气,噘起嘴,对着那张毫无血色的樱唇吹去。
“嘶!——”
忽然一阵强烈的痛楚从下体传来,疼得唐枭整个人蜷缩而起,他捂着那肯定有着淤青的大腿内侧,对着眼前不知何时醒来的女人几乎咆哮道,“我好心救你,而你却如此歹毒?”
墨染已经站了起来,刚刚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怎么对方反而比自己还要理直气壮,于是冷冷地和这个男子对视一眼,“姓唐的!谁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不过,我警告你,如再有下次,你哪只手先碰我,就把你哪只手剁掉。”
“好吧,算我走眼。”碍于对方实力,唐枭只能忍气吞声,不过走了两步,他回身道,“那你把我撞下崖底这仇该怎么算?”
“算你倒霉!”墨染再度冷冷道,不等看他那气急败坏的脸庞,她已是率先朝洞穴深处走去。
“你!”唐枭还是第一次如此憋屈,狠狠地剐了眼墨染离开的方向,他选择了一条与她截然相反的通道。
“不就是赚了你二十万凤炎石嘛……”唐枭嘀咕着,郁闷地穿行在洞穴内,惊起无数蝙蝠,上一次两人见面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那时还对她有些好感的,如今看她却是越来越不顺眼,甚至有点憋屈。他从流云袋里拿出那条她母亲留给她,并被视若珍宝的骨牙吊坠,掂量了几下,“什么狗屁!”
随手向身后一扔,“扑通!”直接掉入脚下汪着的水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洞穴如此之黑,且又百转千回,她就算有心去找也找不到了。
“既然你把它看得如此之重,那我就毁了,反正我一点儿也不心痛。”报复了一下墨染之后,大腿根部内侧的酸痛似乎也减弱不少,唐枭顿时觉得心情极为舒畅,于是加快脚步对着前面走去,这种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特别是和那个恶毒女人。
阴湿幽暗的通道内蜿蜒曲折,走着走着,唐枭就觉得不对,凭借过人的记忆力,他发现,有些地方前不久来过。
即便这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他心中已经起了警觉,魂力迅速如潮水一般,汹涌辐散而开。
“嗯?”唐枭的灵魂是何等强大,在他拼命驱使之下,魂力也就仅能囊括他周身两丈范围,微微皱眉,他显然未曾料到这洞穴是如此奇特,竟能隔绝他查探旁边通道。
于是手掌一翻,流云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这种夜明珠极其普通,在暗无天日的堕落领几乎随处可见,此前在完成暗影发布的任务时,曾随手取了几颗带在身上,不曾料想今日会派上用场。
“去!”魂力托着它,稳稳地固定在一处墙角,这阴湿的通道之内,顿时有了柔柔的微弱光芒。
唐枭收回目光,继续朝深处走去,洞内百转千回,有的只是无尽黑暗和空荡的滴水声,果不其然,在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回到了起初他放置夜明珠的地方。
微微思考了下,唐枭再度深入,这一次,他选择了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方向,可走着走着,竟然又回到了之前那条路上,用时比上回多了两个时辰。
为了再度证实心中猜想,这一次,他刻意回避那些似曾相识的通道,最后仍然回到夜明珠所在的通道,耗时一个半时辰。
果然是个迷宫,尽管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唐枭却没有半分欣喜。因为此刻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他该如何出去?
毕竟流云袋中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唐枭啃着肉干,脑中也在不停地思索。忽然,远处有脚步传来,很轻很轻,忙停下咀嚼,警惕着前方。
很快,黑暗之中的那道身影显现,细细一看,正是与自己有些恩怨的墨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女人,不过想想也对,这种破地方又会有谁出现?”唐枭将肉干一股脑吞在嘴里,索性找了个小土坡坐下,而后将鞋中泥水倒尽,望着这个灰头土脸的身影,含糊不清地调侃道。
“你不也一脸落魄,还好意思说我?”墨染冷冷回应一声,就不再理他,准备离开这条通道。
“慢着!”唐枭站了起来,“别白费劲了,我试过,这条迷宫是走不出去的。”
墨染身形一顿,“我又何尝不知这是条迷宫,而且我还知道,这条迷宫是参照幻宫阵来布置的。”
“幻宫阵?”唐枭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已经看出这通道的些许名堂,旋即冷笑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看你这番模样,最后还不是一样,和我一起饿死在这永无天日的洞穴之中。”
话很残酷,但也很直白,尽管墨染不愿接受,还是轻哼一声,再度迈步。
“哟,只是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就生气啦?”
“眼下,离开这该死的地方才是关键,你若再与我胡搅蛮缠,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实在被气得无话可说,墨染咬咬牙,硬是挤出了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
“我可不认为,区区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唐枭盯着她的胸口,直言不讳,“或许我们两合作,至少可以先离开这该死的洞穴。”
墨染犹豫了,不过思虑片刻后,还是微微点头。
“很好!”
唐枭面露微笑,“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洞内的蝙蝠时常自相残杀,以同伴为食,有些时候,甚至对幼崽和老弱的下手,这一点说明什么?”
墨染震惊之余,盯着他,只见唐枭缓缓地说道,“说明这些蝙蝠也找不到出路,只能永生待在这幽暗阴湿的洞穴之内,等待它们的就只有两条出路,要么饿死,要么老了被同伴当作食物!”
墨染听了面色煞白,又见唐枭笑脸盈盈的模样,不禁联想到什么,战战兢兢道,“你要是敢吃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闻言,唐枭顿时满头黑线,几欲倒地吐血,“你这身肥肉鬼才想吃,我吃了,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墨染再度冷哼,同时听完他的话之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他不吃人,万一他和夜族那群疯魔一样,那自己肯定死无全尸了,不知道到时爹爹还认不认得我……
在墨染失神胡思乱想之际,唐枭清了清喉咙,“我是说,既然没有路,我们可以开辟一条路出来。”他这一语彻底惊醒梦中人。“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墨染顿时喜形于色,手掌一招,腰间别着的木质蛊笼里,黑影一闪,随后一只巨大的噬魂蚁出现在通道之内。
唐枭满眼放光地打量着这头巨蚁,正是之前八大半神鏖战烈火妖猿时的那头凶悍巨蚁,如此近距离观看,的确不可思议,特别是黑色甲壳底下蕴藏的力量,那种灵魂上的镇压,让他内心不由颤抖。
“你说,我和小黑该怎么做?”
“对着这个方向挖出一个通道即可。”唐枭从噬魂蚁身上收回目光,一指身后,那里本应该是进来时的路,可此刻却是犹如死胡同一般,若是不走近细瞧,倒还可能发现不了,这堵墙立在这里多么违和。
显然是幻宫阵玄机所致,不然,照唐枭先前的几种走法,不可能一直围困在洞穴之中,唯一的解释便是,洞穴通道也一直在变动,冥冥之中,将他们引导向起点。
既然没有路,就硬生生凿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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