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元年的七月末,临安城。
年进半百的周元举心事重重的坐在车上,这几天他可是让自己儿子的病给愁坏了,万幸家里来了一位活神仙壬阳子道长,让自己的儿子有救了。
只是这道长却提出来一个要求,让他施舍一整座山。就是这个要求让他有些难办。
当他正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偏赶上了好友之子的婚事,所以哪怕是再忙他也要脱开身来到临安城参加好友家中的喜宴。
没错,他的这位朋友来头很大,大到无论他在忙什么也要给面子,因为他这个朋友是临安城的首富苏北山。
苏北山在临安的富当真是首屈一指的,就连被称作周半城的周元举比起他来也是略有逊色,周家的生意虽然遍布江南各路,但他苏北山却是周家最大的生意伙伴。也是他周元举最好的朋友。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现在临安城中。
苏家同样也是大户人家,虽然不是当官做宦,但作为临安城时下最有名的财主当然宅子是不同于常人的:朱漆碧瓦,斗拱飞檐,门宽一仞半,墙高三丈三。
廊、亭、堂、榭、阁、花木、假山金鱼池等一应俱全。花园中养着无数的珍禽异兽。
一字形、折带形、丁字形、十字形、工字形布局,造形各异。架空、覆道、两坡顶、九脊顶、五脊顶、平顶、平桥、廊桥、亭桥、十字桥、拱桥、九曲桥无所不全。倚山临水、架岩跨洞落院各不相同。
每一梁每一柱都极尽雕琢,哪怕是一条门框可以有七八种断面形式,彩画中的每一朵花花瓣都要经过由浅到深、四层晕染才算完成。端的是费心费力。
身边的随从先行一步传消息,进了大门,过了二门消息才传到了苏北山的耳朵里,得知老朋友特意从天台县赶来当即他亲自出门相迎。
两个老员外在院子当中见了面,带来的礼物自然有门房专门收礼的账房先生收着。两位员外当然是只管相互寒暄说笑,周围的客人看着聊天的两个人都挑大拇哥。
周半城身材富态,方面大耳笑容可掬。苏北山身型魁梧,五缕长髯飘洒前胸;一人着宝蓝缎员外氅,上有团花朵朵,一人穿妆花锦员外袍上绣五福捧寿。二人皆丰神俊朗,虽形貌身材各有千秋,但却是一样的一身贵气*人,不同于寻常的暴发户。
二人携手进了,相互在见礼后苏北山又唤自己的儿子向他问安,都见了礼之后外面又传有贵客临门,苏北山自然是要前去迎接的,就留下周半城和其他一些作陪的人待在堂中。
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周元举用着磁窑的盏品茶,品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突然他有些奇怪的转过头看着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在轻轻的颤抖。
下意识的往桌子下面看去,一张扮着鬼脸儿,脏兮兮满是渍泥的面孔伸了出来,和周半城来了一个脸贴脸。
“哎呀!”
吓的周半城惊叫一声,整个身子从椅子上窜起来三尺,又落了回去。
多亏了多年的养气,让他很快就想恢复了平静,没有过于出丑。这时屋内的其他人也都大惊失色,因为自打进屋之后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这桌子底下藏了个人。
猫在桌子底下的人扭着站了出来,人们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嬉皮笑脸的脏和尚。
这和尚的一双手在身上抓来抓去,不一会儿,分别从胳肢窝和后腰各抓出一只虱子来。看看这两只虱子,把胳肢窝的虱子放到后腰那,又把后腰抓出来的虱子塞进了胳肢窝。
众人纳闷:“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和尚颠三倒四的回答:“痒痒,我挠啊,抓虱子。”
众人不解:“既然是抓虱子,为什么抓住你又放回去了?”
和尚摆手:“没,没放回原处,我调换着放的。”
众人好奇:“这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和尚歪嘴大咧:“我要让这两个虱子水土不服…”
全屋里的人都差点闪着腰,心说这不只是个脏和尚,还是个疯和尚。同时心里也嘀咕,苏家高墙大户,怎么就混进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和尚?
这和尚怂个膀子斜眼看着椅子上的周元举:“你叫…周半城?”
周员外细眉一挑:“你认识我?”
“嘿嘿,你叫周半城,家里哥八个,膝下无有儿,只有两个女,妻妾十三个,家大门朝北,我说的对吗?”
周半城哭笑不得:“除了鄙人浑号一样都没说对啊,你这和尚真是信口开河。”
身边的奴仆看到这和尚在跟自家老爷胡嘞嘞自然要往外哄的。
推推搡搡就把他给推到外面去了,正巧带着客人往这边走的苏北山看到了这一幕,急忙制止,拉着这和尚的手又回来了。
没等周元举说话,苏北山开了口:“哈哈,周年兄,你还不认识这位活佛呢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
还没说话,和尚一把手拦住了他:“我自己来!”苏北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谁想这和尚接着的就句句不是人话了:“和尚我姓父名亲字高堂,号令尊,你要是觉得叫我名字显得生分叫我爸爸就行,嘿嘿…”
一旁周半城气的脸都青了,那来这么一个流.氓和尚来占自己便宜来着。
苏北山这脸也变颜变色的:“圣僧,您怎么还……”
“圣什么僧,圣僧!和尚我没剩下,有的是相好的。”
这下子屋里其他人笑的啊,这和尚太逗了,苏北山那儿子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唯独这苏周老哥俩没乐,苏北山是尴尬的,他本想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圣僧,谁想圣僧还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周半城则是气的,气自己的朋友怎么还请了这么一个和尚拿他开心。
苏北山连忙补救:“周兄,怕是有些误会了,圣僧他为人就是这样好诙谐,这位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活佛道济长老,还望周兄能与圣僧多亲多近。”
周半城正在气头上,哪里细听这位圣僧的名字,胡乱的说了句话回头看苏北山:“贤弟啊,愚兄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其实我今日有要事在身本不能来,但谁让是你贤弟请我,待会儿我吃完喜酒便走。”
苏北山大惊失色,以为周元举在气他,急忙说:“周兄难道怪我招待不周?我可还打算留兄小住几日,我与周兄秉烛夜谈呢。”
“嗨,你误会了,我真是有急事…”
——————————————很快就吉时已到,该迎亲去了,苏家长子苏洤也就是今天的新郎领花轿来到女家,女家也是临安城有名有姓的门户。新娘子上了花轿后讨罢了吉利钱吃完了喜酒,一顶花轿就颤颤悠悠的抬到了苏家。
下了花轿,左右的人撒着谷豆以求夫妻恩爱,生活幸福。
这接下来可就是顶重要的拜堂了。新婚的夫妇手牵同心结,先拜天地、祖先,夫妻交拜后本应该进入洞房的时候那道济圣僧又跳了出来,神神叨叨的说:“你们两个乃前世修成的姻缘,可要珍惜啊……”
好不容易把新娘子送入了洞房,这礼算是成了,客人们现在只剩入席吃喝了。
新郎官苏洤游走在席间频频的敬着酒,而最重要的主桌这里都是一些长辈在这里慢慢的喝着酒谈着事。
那和尚又像个会儿似的出来了,端个酒壶挤在周半城身边:“周班车诶,刚才呀算我不对,现在我给你敬酒赔罪,跟我喝一个吧。”
周半城见这和尚突然懂得礼数了,也不好给他脸色看,拿起了酒盅示意和尚,和尚举着酒壶也晃晃。
周元举把酒喝了,和尚似乎也要把壶里的酒都喝干。
就看这和尚提着酒壶,来了一个叫嘴对嘴长流水,咕咚咕咚的喝着酒。喝的可能是有些猛了,一口酒没咽利索呛着了。
“咳咳!咳咳!噗!!”
这一壶酒一点儿没糟践的都喷到面前的周半城身上了,这和尚的肺活量真是不错,周半城从头上到脚下一处没落的喷了个遍,最难得的是和尚喷的还倍儿匀…
“啊!你这是干什么!”
周半城一边擦脸一边喊,心里直泛恶心。
“呵呵,我…我看你家里闹妖精,给你吹点儿仙气儿,洒点儿圣水,就当是给你护身了,不用谢,嘿嘿。”
这下连苏北山都看不下去了,“圣僧往常虽然也爱玩笑,但也从来没有这样侮辱过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半城气的险些昏过去,这和尚喷的别人一身肮脏也就算了,还要恶语伤人说人家里闹妖精,真是岂有此理!恼怒的周员外起身离席。
“贤弟!愚兄有些不舒服,咱们改日再会!”
苏北山手足无措的跟在后面,不知该如何是好。和尚还在咋咋呼呼的:“可不能相信那个妖精啊!别信他的鬼话啊!”
看着周半城上了车离开,苏北山埋怨的看着济公:“哎呀圣僧,您今天是怎么了?竟然……”
“唉~,你不知道啊,你当我是在说笑话?那周半城的家里真的是有妖魔作祟,他全家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和尚我是在点醒他呀。”
对济公知之甚深的苏北山当然了解他的性格:在怎么开玩笑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马虎。
急忙哀求:“圣僧啊,您说的可是真的?我求您快救救周兄吧。”
“嘿嘿,你放心,我这就往天台县走。”
“啊?走着?就您这腿脚?周兄那可是四匹上等马拉的车还要一天的功夫,您得走多长时间?”
“不长,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吧。”
“那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听这话苏北山长舒口气,和尚又说了个后半句:“给他收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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