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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融见普布索朗一众人带着经书离开,并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回头进了屋子,见刘老头儿与刘苇坐在屋子里的小饭桌边满眼疑惑,于是向刘老头儿倒身跪拜说,“干爹,让你受惊了。”
刘老头儿一把扶起法融,也没有多少吃惊,自然他心里多少有一个底。一个多月前法融右腰部受QIANG刺伤,伤口发炎,引起高烧,昏厥在草地里。刚好被刘苇放牧途中撞到,于是又背又拉又拖地把他弄到了小木屋,就此救了下来,经过刘老头儿与刘苇两人精心调理,法融保住了性命。他们自然知道法融身上有事,寻常人也不会带着兵刃与战马昏厥在这种人迹受罕至的苏干湖边。
所以这次被一众吐蕃武士找上门,并没有多少的惊讶,只是心里的疑惑需要法融去解答。
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屋子里黑沉沉,刘苇便去点上灯火,准备饭菜。
三人就坐吃饭,法融陪着刘老头儿喝了一盏,边诉说起事情的起因来源,从头到脚地把石窟经书被盗,以及一路追踪,路上设伏等等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老头儿虽然一介草民,识字也不多,身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世间悲剧,但对汉地故土依然刻骨铭心,听完事情经过,对法融维护汉地瑰宝,追击盗经杀人的凶手甚是钦佩,又想沙州张护勾结吐蕃,法融师兄弟将面对强敌与汉奸官府的双重压力,也深为他们的安危担心。
酒饭后,刘苇收拾桌椅,两人也听完事情的经过,刘老头儿只道了一声,“难为你们这样追经”,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与理解法融的作为。
法融再次倒身而拜,“干爹,法融得暂时告别,不能在此孝顺您老人家了。”
刘老头儿再次拉起法融说,“你去吧,只是要小心,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法融拉着刘老头儿的手,在他干爹满是皱纹,黑黄的脸上看了又看,最后似是下了决心,扭头转身箭步走出屋子。
世上救命之恩难还,这一个多月里刘老头儿一家子对他悉心照顾,问寒嘘暖,法融实在对他们依依难舍。
走出屋子后,法融直奔牲口棚子去找自己的马匹,里面有一排五六匹的马儿,都捆在牲口栏的粗木横杆上。
他点上挂在门边泥墙壁上的灯火,牲口棚显得很宽敞,正面还有一个羊圈,此时十几只羊在木条隔起来的羊圈里安静地待着,或躺或站。
进去侧旁就是马槽,法融带来一黑一黄的马匹尤其令人瞩目,因为是两匹战马,比起普通马来更显得强壮。
战马一般都是经过精心的挑选,并且要懂行的人严格训练,以适应战场需要,不单要有长途奔跑的能力,还能在长途奔跑后投入战斗冲锋。战马经过训练后,一般不会看到人害怕,普通的马匹见到要撞到人,会自然躲避,但战马不会,而是会冲撞过去。
法融找到那匹绑在栏上的年轻小黑马,从墙上取下马鞍,开始安放在马背上。此时刘苇跟了进来。
“法融哥,这个还给你吧,你用得着”,说着,她把从法融处讨要去,那把暗红色连弩递了上来。
法融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连弩,边去挂在马背上,边说道,“你要照顾好干爹,干爹年纪大了,不要让他经常地下湖捕鱼,天气开始寒冷,对身体有害,冻坏了也难治。”
法融侧面对着刘苇,深怕自己潮湿的眼眶,落入她的眼中。
此去追经肯定更加艰难,普布索朗能在这里找到他,确实有备而来,经过算计,不是随意地碰巧撞上,他们一身甲胄戎装准备恶战,来去时候不急不缓,清楚地知道刘老头儿这里一家二口,盯上也不是一天。现在就算法融夺回经书,回头再拿刘老头儿一家威胁他,那法融也将不知道如何处置。
法融完全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他不可能轻易地让刘老头儿一家搬走,那样父女俩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就这样毁了。但留在此地,人身安危现今无法保障。可法融也不能带着他们去追经书,那样更危险,也是对父女俩的过份要求,此时他早已心乱如麻,左右不是。
“法融哥,你早去早回,打仗的时候要小心”,刘苇在后面叮嘱道。
“我知道的”,法融整理好马鞍挂好连弩,便停住了手,有段话他难以启齿,半晌不言语。最后把脚微微一顿,忽地转身说道:“你跟干爹现在很危险,还是走了吧?去沙州石窟找显法师。”
刘苇显得吃惊,睁大双目直愣愣盯着法融。
法融此时两眶泪花滚涌,硬是忍住,不叫刘苇看到,但声音已略微哽咽沙哑,沉声说道,“我连累你们了,对不起呀。”
刘苇见着法融一改平常多数时候严肃冷竣的行为举止,显得婆婆妈妈,骄喝道,“你是男人,做的又不是坏事,没有啥对不起我们的,要走要留,我跟爹会商量,你就快走吧。”
法融咬了咬齿,神色与语气一凛,“你们一定也得走,马上去石窟!”
说完,牵马出了牲口棚,他一眼看到刘老头儿,此时正站在小木屋的门框中间看着他们,法融冲着点了点头,喊了声“干爹”。
之后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干爹与妹子之恩,法融日后再报!你们得离开这里,马上去沙州石窟找显法师,切记!切记!”
话喊出“切记”之时,马已跑出了数十丈,飞奔而去。
刘苇看着法融跑远,消失。前面是黑沉沉的夜色,心头不禁一阵悲伤,两眼一热,泪水夺目而出。
对法融恐怕刘苇有比他爹更复杂的心情,两人救了法融之后,刘老头儿喜欢法融的机敏聪慧,经常不俗的谈吐,渊博的知识,而又处处显示出接人待物彬彬有礼,还有偶儿间不自觉地带出一股大义正气,实在是真心地把法融当成自己的儿子。
刘苇涉世不深,此地常年不见生人,突地一个生人闯进他们父女俩的生活,感觉到新奇又好玩,而法融又处处地让着她,基本上打不回手,骂不还口,小心地顺着她,又不时地教她一些武艺,此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时间一长有点耳鬓厮磨的感觉,其中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感因素,当然这种感觉除了刘老头儿恐怕谁也不太清楚。
此时见法融走远,刘苇象是心理失落了什么,觉得空空落落。
黑夜,半轮明月升起天际,倒是勉强能看到周围的芦苇杂草。
石窟师兄弟里武艺最强的高手自然是智圆,此时他正以一敌四,粗棍横扫,直刺,或左右飞舞。一干吐蕃武士冲近,又让开,无法近到棍及范围。
智圆在逼退一人大喊道:“还剩十六人,大伙儿加把劲,杀!杀!杀!”
每喊一声“杀”都把粗棍呼呼地横扫一次,他身如高塔,棍大力沉,状若金刚降世,完全控制着战场形势。
在智圆近旁不远处,有一名石窟师兄弟,被二名拿弯刀的吐蕃武士所逼,他手中的棍子只在左右格挡,已经被打得左支右绌,忽听智圆呼声,急急地靠拢过来。
就在这时,霍然,从旁又杀出一吐蕃武士,一柄长枪,枪尖闪动,直向他迎面刺去!
那位师兄弟,一个跟斗翻了出去,刚躲避开一记长枪偷袭,跟斗翻落处,落进了右边吐蕃武士弯刀刀花中,哀呼一声,酿跄几步,一手扶伤,一手支棍抵挡,眼见要退进草丛。
智圆见状,大吼一声,冲开四人合围夹击,迎着那位拿枪偷袭的吐蕃武士冲去,对方正把枪尖递出,刺向那位师弟。
智圆身形仿佛是一颗抛物,右手快如闪电地抓住他的枪杆,往身前一带,砰然地铁塔一样的身躯撞向对方,那名吐蕃武士,象被水牛撞了一头,腾地飞了出去,刚好撞上伤了那位石窟师兄弟的吐蕃武士,两人如沙包一样地被撞到在地,一上一下重叠了起来。
一刹时,另一边的吐蕃武士弯刀在智圆左侧杀到,背后合围他的四位吐蕃武士,也已经追赶到了他的身后咫尺,其中身后右侧的一柄狼牙棒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人到棒也到了智圆的头顶。
智圆忽地心里一凛,对手出手之快,令他完全不及变招,但他也是应变奇速,把棍一支左侧弯刀,一脚向右侧蹬去,智圆身高腿长,一脚就蹬在对方胸口,那边粗棍刚好搭上弯刀,借着这个力,智圆单足支地,忽地原地如陀螺一样地旋转一圈,哗啦叮当作响,粗棍格挡架势不变,从左侧滑向背后,把一系列的攻向他的兵刃全部格开。
那边受伤的师弟,此时见智圆被合围,心急万分,一手捂住身上伤口,一手持棍,一箭步点向智圆身后的吐蕃武士。
拿狼牙棒的吐蕃武士被蹬开身体之时,确实了得,借着蹬力侧身一翻,狼牙棒呼啸着卡地一声碰在从旁攻上来的石窟师弟面门上,骨肉飞溅,鲜血从伤口中喷射出来,那位师弟半个脑袋被生生削去,一身不吭地仰身倒地而亡。
那边智圆此时已经稳住阵脚,见一位师弟倒下,心头大痛,厉声高呼,“有兄弟倒下,杀!杀!杀!”
一边手舞粗棍,闪身还击,一边又喊道一声,“靠起来。”
石窟师兄弟开战不久就二死数伤,战场形势大变。众人边杀边挡,急向智圆靠过来。
上次荒漠设伏之后,一众师兄弟退去,他们也摸着跟随吐蕃武士,当发现吐蕃武士找到法融的时候,他们也找到了这里,由此临时设计了一个埋伏,没想到吐蕃武士已经与上次大不相同。
其一他们有备而来,装备齐整,头上各个顶着翻边的铁盔,身着轻板甲,或者铁丝甲,寻常兵器已经很难重创到致命部位。其二因为一众师兄弟临时设伏,不甚周密。所以一交上手,反而被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吐蕃武士们杀了一个手忙脚乱,不久就两人阵亡,现在是六对十六人。
一声“靠起来”,大师兄静悟听得心头一沉,知道坏事,他短刀当当两声,挥开拉巴格勒的五尺尖刀的两次冲杀。接着往后跳一步,出了攻击圈,背向智圆靠近。拉巴格勒那里放得过他,尖刀连刺直逼,一直压着静悟走到草丛边缘上。
就在静悟一脚踏到草丛,感觉脚下软绵绵,小腿处有些结绊的一瞬间,嗖的地一声,侧面一秆枪尖已经到了他的面门边,静悟右手持刀,挥开拉巴格勒的尖刀,左手一抬,用臂挡住枪秆,化解这一下偷袭,哧地枪尖挑起了他的一块头皮。他还是慢了一步。枪尖就带着他的头皮头发划了过去。
静悟连痛的时间也没有,左手臂下压,掌心向下,反挡为抓,一把抓住黑铁枪,并顺势用力挥向左边。
草丛中突然象被带出了一只大黑鸟,哗啦地一声,一道黑影顺势腾起。
黑影飞向的是智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普布索朗这一击势在必得,他已经在草丛中埋伏得太久,一直等得他腻烦透顶,但他还是在等,在等。
这一击机会稍纵即逝,他左手递枪CI向静悟,静悟一把抓住他的枪秆一挥,他借力腾空而起,没有人知道那速度有多少快,他右手掌心里多了一把蓝光闪闪的牛角尖刀,状如大鸟飞起,身、刀合一,一击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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