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门,傍晚,几点残雪,一抹清风。
残砖断瓦,已无一点仙家风物,冷风袭来,站在残破的无极大殿之地,袁尚青衣鼓动,苍白的脸上已无先前的潇洒。
万籁无声,地上只有一片萧杀气味,和着血水,透着一道天地间的萧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天道乱,这一场大世之争何日才是个尽头?
无人知道!袁尚收拾起地上的尸体,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抛入坑内,望着天边残霞,挺身一纵,悄然离去。
……
赵国边境,清越城。
细雨微风,雾霾重重,清越城头,只见一道白衣身影微微降来。这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面容廋削,剑眉朗目,颇有风霜之色。他背上背着一柄长剑,望着身后一个二十左右年纪的灰衣人,道:“梁兄,如今已然到了赵国,你我歇息一日,明日再行上路。”
灰衣青年轻轻理去鬓角的乱发,一双浑浊的眼睛稍稍望了一眼城内,道:“一切由韩兄安排便是。”
这二人正是韩萧与梁毅,那日二人出了无极门,一路行了十几天,这才来到清越城。梁毅身受重伤,一路上全靠韩萧以药丸控制,此时伤势加重,韩萧无处寻医,只想到这清越城碰碰运气。
望着前方城池,韩萧扶着梁毅,缓缓走了进去。此时虽是战乱时期,这清越城却出奇的热闹。如今天道大乱,这中州之地,仙派林立,清越城位于中州中部,正是各个仙门交易之地。
梁毅身受重伤,又有血海深仇,终日苦修道法,日渐消瘦,这日来到城中,在韩萧的百般劝阻之下,这才消停了些。
青石铺成的大道两旁,行人比肩继踵,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二人穿过人群,寻了一间客栈。二人皆有十来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此时松懈下来,极是疲惫。走入客栈,顿时找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又唤小二送上饭菜。
梁毅胸闷难解,只叫小二送来两坛清酒,便即吃喝起来。只是他心不在焉,一人只想报仇,才喝下半坛,却已醉了。韩萧一只手搭在梁毅背心,缓缓输送元气,缓解梁毅身上伤势。就在此时,韩萧却被后方左前的几个大汉吸引过去。
后方一张四方桌前,坐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桌上放着五坛美酒,一只烤鸡,一盘牛肉,一盘羊筋,一条清蒸鲈鱼,一叠花生,四个大汉吃得津津有味,酒到酣处,便话起家常。
那粗布蓝衫的大汉已有三分醉意,脸上露出一道兴奋之色,朝另外三人道:“你们听说了么,医仙慕容智大人在棋盘山摆了一盘残棋,曾夸下海口,若有人能解开残局,他便允诺此人一颗回天丹,要是我能得到,说不得这辈子能突破武境,化极成道!”
“呵呵,这刘兄就不如我们三人了,刘兄此时才知,我三人却已对弈过了。”蓝袍大汉对面,一个灰衣大汉朗笑道,“刘兄不知,那棋盘山上,每天去的人不下百人,可是目前为止,却不见有人能破开此局。”
蓝衫大汉又抽了一口酒,道:“你们竟去过了?不过甚好,你们破解不了不代表我也破解不了。”蓝衫大汉左手处,一个中年文士微微摇头,道:“在下只是出于好奇,却不知那回天丹对习武之人有用,对我这等凡夫俗子又有何用?”
蓝衫大汉道:“我从一个仙门朋友处打听得,据说此丹凡人服用,可增长五百年的寿元,修道之人服用,可增百年道行,试想,若我等得以服食,五百年时间,便是资质愚钝,也足以踏破武境,修成道法了吧。”
蓝衫大汉右手边,一个青衣大汉叹息一声,道:“此等福缘,我等如何可能得到。罢了,还是留待有缘人吧。那么多仙门弟子都无法得到,更可况我等呢?”
灰衣汉子道:“不过我就不明白,凭那些仙门弟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抢夺,还不是手到擒来。”
蓝衫大汉道:“若能抢夺,还能等到如今么,我听那仙门朋友说,这医仙大人不止医术高明,一身道法更是深不可测,若心存歹念者,连他方圆十丈之地都无法靠近,更别说抢夺。”
闻得几人之言,韩萧心中却是大喜,青阳道人托韩萧照顾梁毅,如今梁毅重伤不治,长久下去,只怕不久便即死去,若如这四人所说,能得到此丹,梁毅定然可以康复。想到此处,韩萧顿即站起身来,朝那四人抱拳道:“四位大哥,叨扰一下,听你们说的事,小弟也感兴趣,不知那棋盘山所在何处?”
蓝衫汉子抬眼望向韩萧,只见这人身材瘦削,弱不禁风,顿即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凭你也想去破残局,我看你还算有礼,你回去吧,我也不跟你计较。”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朝蓝衫大汉稽首道:“帮主,都准备妥当了,不知帮主何时出发?”
蓝衫汉子道:“既是如此,现在就去。”蓝衫汉子说完,一看坐上三人,道:“三位,我这便去棋盘山,不知三位可愿陪我再走一遭。”那三人一坛酒下肚,已然颠颠倒倒,站不起来,只是摆了摆手,纷纷叫道:“不去了,不去了……”
也是这蓝衫汉子酒量豪爽,眼见这三人都已醉倒,微微一笑,朝韩萧望了过来,道:“小娃娃,你不是想去么,极是如此,我就带你过去。”蓝衫汉子也不管韩萧是否答应,豪笑一声,却是朝走下楼去。
韩萧眼见大汉走出,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又向小二交代几句,将梁毅抗在肩上,脚步虚浮,跟随着蓝衫汉子而去。
走出客栈,门口处,却是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停放那里,旁边站着四五个手持长刀的汉子,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一等好手。蓝衫汉子眼见韩萧跟来,略感震惊,微微一笑道:“你若能跟得上我,我就带你去又如何。”
韩萧道:“如此多谢兄台了。”
蓝衫汉子起身走入车内,那小厮扬起马鞭,驾的一声,却见那马已然绝尘而去。韩萧微微一笑,祭出寒水剑,挺身一纵,掠上虚空,紧紧跟随在马车身后。此时其余的人眼见韩萧不是凡人,哪里还有轻视之心。就连蓝衫汉子,也已经暗暗后悔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下个不停,冷风如刀,以大地作砧板,以众生作鱼肉。
行了百里,远处,依稀还能见到清越城轮廓。前方,却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众多山峰连在一处,傲立长空,俯视而下,确如一盘鬼斧神工般雕琢的棋盘。那些山峦直耸云霄,大气磅礴。
“小兄弟,这里便是棋盘山了。”蓝衫汉子指着前方山峦,朝韩萧道,“不知小兄弟要与我一道还是独自上去。”蓝衫汉子先前还叫韩萧小娃娃,如今见得他乃修道之人,哪里还有轻视之心,虽说如今修道之人多不甚数,但相对于芸芸众生,却还在少数,且修道乃蓝衫汉子毕生所盼,所以已然将韩萧叫做“兄弟”。
韩萧道:“在下既然与兄台一路来,自然也就一起上去,况且小弟初到此地,对医仙定下的规矩都不清楚,还得请兄台指教。”蓝衫汉子赔笑道:“好说好说,兄弟能与我一道,我自然求之不得。”
蓝衫汉子介绍道:“由此上山要经过三道门,每一道门都有一个问题,天文地理星相之术,诗词歌赋之问。若是回答不上来,可以交付一些稀世珍宝,以作代价。”
闻得蓝衫汉子的话,韩萧再是一喜,却也感到震惊,暗道,“这医仙还真是个饱学之士,不仅医术惊人,竟然懂得如此之多。不过这些倒是不难。”韩萧自虚空缓缓降下,跟随在马车背后。
到得山脚,小雨渐渐停下,小道之上,此时已挤满了人群,足有五六百人,人群中不乏修道之人,只是看这些人的神色,却是沮丧不甘,又见有人空手而出,一些人却是幸灾乐祸。
不远处,一道是石门屹立那里,门口站着两个风姿绰约的黄衫少女,手持仙剑,面色冷凝。只听蓝衫汉子介绍道:“那两位仙子便是第一关的出题之人,听说这二人是蓬莱仙山的仙女。”
韩萧道:“无妨,我们且去看看,第一关考的是什么!”蓝衫汉子走下马车,自马车内取出一个包裹,又朝身后几个大汉吩咐一声,便即与韩萧朝着石门走了过去。
那石门高约三丈,却被一道光罩隔开,门口处,数十人排成一个长队,有老有少。二人走上前去,排在队伍最后方。未几,却见人群渐渐稀少,除了极少数人走入门内,许多人皆是闷闷不乐往外走来。
此时已然轮到韩萧,他背着梁毅,往前走去,望着门口处的黄衫女子,道:“在下韩萧,前来闯关,还请姑娘赐教。”
那黄衣女子道:“既然你要闯关,就将你背上的人放下吧!”
韩萧回头望着背上的梁毅,苦笑道:“我这位兄弟身受重伤,我自然不能将他抛下,难道我不能与他一道闯么?”黄衫女子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若是如此,你却要闯过两关。”
韩萧道:“既然如此,请姑娘赐教。”
就在此时,却见黄衫女子玉手一挥,一道神华自光罩之内传出,在那大门左侧,突然出现一道深深浅浅的字痕,却是一首词的上半阕:看中州,山河庭楼,破碎吴钩,七王煮酒,挥刀去,热血仍未消,何为大凶?
韩萧沉吟一会,寒水剑哆地迸出,韩萧走到一旁,泉思如涌,石上刻字:问苍穹,轮回春秋,生死不休,黄土一抔,到头来,生前生后名,去去留留。
韩萧刻完下阙,却见那团光罩散去一半,门后的黄衫少女脸上露出一道惊异之色,道:“你过了一关,不过你既然要带他一起,还得接受下一个考验。”黄衫女子玉手微微一扬,却见一道白光传入韩萧识海。
此时,韩萧眼前,不再是高山流水,而是一片星辰,充斥这寰宇之气,山河倒流,却是一座大阵。感受着四周幽寂的气息,韩萧神色微微一凝,暗道:“这竟然是一座大阵。”
星域之中,只见七个模糊的身影,脚踏七星方位,手持仙剑,猛然自韩萧飞跃而来,杀气重重,竟是七星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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