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欣铭站在钱塘江畔,只等到韩狍的歌声再也听不到,才在地下摸索着,捡起一根松枝。自怀中取出火刀火石,打火点燃枝头,借着松火之光,取路向家中走去。
这一日因而得能出来游玩,实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又是晚晚未归。好在父母均尚未回来,如若不然,又要被父亲殷胜男责罚。
自父母出去之后,已是一个多月。殷胜男走时吩咐十几名弟兄,作为留守,生怕殷欣铭贪玩胡闹,更是再三嘱咐,他未回来之前,不许殷欣铭出门游玩。
殷欣铭在家中闷这许久,早已心痒难挠。这日天还未亮,趁着众人还未起床之际,偷偷摸到柴房之后,架起了两三推柴火,点了起来。
眼见大火腾腾而起,浓烟冒过屋顶,又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中,然后披起外套,假意出去解手。
但见柴房处,三个火头冒起,浓烟升天,当即大声呼叫“起火啦,起火啦,大家起床救火啊,快,快,快。”众人听到有人呼喊,心知不妙,都纷纷起床,奔向屋外。见柴房处,浓烟弥漫,这时正好刮着晨风,只见到三条浓烟犹如黑色火龙一般冲向空中,左摇右摆。
因是大庄院,众人所住房屋离柴房甚远,眼见西北角处浓烟滚滚,都以为当真便是柴房失火,纷纷提桶打水往柴房处奔去救火了。
殷欣铭见状,心中大喜,在旁呼喝了一阵,见无人理他,更是大叫妙哉。当下也不敢多呆,趁着天色将亮未亮之际,偷偷溜了出来。
他生怕那些叔伯们知道中计,追赶而来,刚出门口,便发足狂奔。只奔得气也喘不过来,料想最少也有六七里路了,便停下来歇息。
这时天色已然大白,见天空黑沉沉的,似要下雨。左近并无人家,又沿着江畔,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人家。
问酒肆的老板,那老板说,这村名叫无忧村。心想,当今天下大乱,此处竟有一个无忧村,倒也有趣,只是不知当真无忧无虑。
在村中东逛逛,西溜溜,直到响午过后,雨也停了,在酒肆中吃过了饭,见到一群人在那老松下围坐一团,心中好奇,便挤进人群堆中。
别人见他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也就不加理会。那自称姓陈的胖子,说了几个民间的悲惨故事,最后说到那小女孩被一个武林高手所救时,已是黄昏十分。
殷欣铭在外玩了一日,晚晚不归,庄中的好汉见他突然不见了影踪,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不知找了多少个地方,问访多少个帮寨,却偏偏没找到这无忧村来。
殷欣铭回到家中之时,也已是深夜。本想偷偷溜进自己屋中,等他们进屋找寻时在以借口推脱。岂知,刚到大院门口便已有两人迎了过来。
只听一人厉声道:“铭儿,你跑到那里去了,可知道我们找得你好苦,如今十六名弟兄,还有六人为了找你至夜未归,”
殷欣铭听了,不禁一怔,道:“我今早儿见你们忙着灭火,便偷偷溜了出去,认识了几个人,和他们聊得晚了些,王伯伯,对不住啦!”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这么晚回来。两人见他平安而归,一颗悬着的心登时一松。
那王伯伯仰头叹了口气,道:“柴房后面的三个火头是你放的吧?”原来他去灭火时,一眼便看出是殷欣铭在胡闹生事。
殷欣铭心知,瞒他不过,正色道:“正是我放的,因为许久不能出去,你们又管得我严,只好使这金蚕脱壳之计。”
那王伯父道:“嘿嘿,好一个金蚕脱壳的妙计。”说着嘴角含笑,看着殷欣铭。
这王伯父身材矮小,背上背着两把钢刀,一张黑黝黝的脸上,一条刀疤,自眼角而至嘴唇,笑时脸上的新肉推在一起,可说是难看可怖之极,江湖中人,见他无时无刻不在背着两把钢刀,加上脸上难看的刀疤,便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三刀黑怪”王基伦。
他在帮会中辈分极高,连殷胜男等人都要听他号令行事。他自小看着殷欣铭长大,对他极为严厉,因此殷欣铭除却父亲之外,唯一敬怕的便是此人。
殷欣铭和他对视片刻,道:“这些事都是因我贪玩而起,王伯父,你要打要罚,我都甘愿。”他虽顽皮胡闹,但事到临头,总能坦诚相认,从无隐瞒。
王基伦哼了一声,道:“好,既然如此,你随我来。”向身旁的那人道:“你去放讯号,召各位兄弟回来吧。”
那人点头道:“是。”奔出庄外,取出一个烟花竹筒,点燃引线,不一会,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殷欣铭跟着王基伦来到左首议事大厅,厅中灯火明亮,上首摆着两张太师椅,左右两旁各有六张交椅。
王基伦站在大厅正中,道:“今日接到你父亲来信,说明日午时,便得到家。”
殷欣铭忙道:“爸妈还有两位叔叔,他们身体可都好吗?”
王基伦笑道:“你这小鬼头,整日胡闹,难道还担心你父母叔叔的安危吗?”
殷欣铭道:“你不说算啦,何必恼我。”
王基伦道:“你若不胡闹,谁来恼你,今日在无忧村,都见到怎么人了?”
殷欣铭一怔心道:“他知道我去了无忧村,什么没去那里找我?”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无忧村,什么不告诉他们,害得到现在没回来。”说着微微一笑。
王基伦冷笑道:“牙尖嘴利,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明天一早,我在这里等你,去睡吧。”说着,转身往后厅走去。
殷欣铭见他今日大为反常,心想,以前不管自己做错什么事,他都二话不说,便有重罚,怎的今日竟不理会?
一时猜想不出,返回自己屋中。子时将过,唯闻屋外蛙鸣虫叫,春风呼啸,已无半点人声。
他上了床,盖上棉被,翻来覆去,竟一时无法入睡,心想,也不知出去找自己的叔伯们回来了没有。
平日里,听他们谈论江湖之事,知道他们个个都是绿林中的好手,只需不遇上武功高强之辈,总也没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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