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荒野,其宽不知几何,其广不知几何。即使唐德一路沉默,跟在雷奥后面走了好几天,放眼所望,依旧是那一片永远一模一样的水草荒野!
雷奥一直如此跋涉着。向前、向前,不断向前,即使是跌倒、即使是遇到各种危险。唐德一路沉默,一路紧跟。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前景,到底是真是假。虽然心底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但他内心又极其不愿意承认,甚至希望这种情况,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千万不要突然间清醒,这张脸,突然之间就再次消失。
老白焦急的来回走动。他紧紧盯着盘坐在地上的唐德,目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焦虑。
煞气入体最是可怕。即使是在阿鼻地狱全盛时期,胆敢选择修炼冥岳身,让煞气入体的武者也不多。而其中,心思越是简单之辈,就越是能够经受得住煞气入体所带来的幻觉冲击!而心思越复杂、越是有所牵挂者,越是容易沉沦幻境不能自拔!
老白没有想到唐德心中的执念竟然是如此之多、如此之重!望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唐德,老白最终牙关一咬,吹响了那支女妖号角。
很奇怪,女妖号角的声音竟是如此浑厚苍凉!声音先是呜呜咽咽,如同泉眼之水,然后慢慢变大,变得悠长浑厚。号声中带着许多沧桑,每一个声调都像是一个母亲的呢喃,每一段音节,都仿佛是母亲在呼唤一个孩子的回归。
唐德有点茫然。眼前那片绵延得无边无际的水草荒原消失不见、那张生硬的脸,那个坡脚前行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一阵巨大的空虚涌上唐德心头。这空虚如此黑暗,好像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希望都被吞噬。唐德闭上眼,一滴泪水依旧控制不住,从眼角淌了出来。泪珠清润,划过脸颊,当它掉落脸颊时候,好像一生的存活价值都随之消失不见。
“小二,小二?”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唐德面前响起。唐德眉头一皱,张开眼睛,入目处竟是另外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这是一个年轻妇人,简单打扮,不施粉黛,乌黑如同瀑布一般的长发披挂肩头。年轻妇人目光甚是温柔,带着一丝笑意望着唐德。
“妈妈?!”
唐德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又好像卡住一般,最终好不容易哽咽着问了一句,便再也说不出下去。
“哦,真可怜,我的小二竟然学会像人家一样流泪了?告诉妈妈,是谁欺负我的小二啊?!”
年轻妇人见到唐德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轻轻的敲了敲唐德的额头。
而这时候,年轻妇人身后,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鬼鬼崇崇的探了出来,冲着唐德扮了个鬼脸。
“弟弟不害羞,不害羞,这么大个人儿了,竟然还哭?!”
这声音,同样熟悉无比。
唐德环顾一下四周,是大公府的景色。而自己,竟然是六七岁孩子一般的身躯!
“小二,你又做梦了?”
见到唐德四处张望,年轻妇人脸色一变,担心的问道:“你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说我突然间抛弃你们走了啊,说你哥哥小雷诺失踪了啊,妹妹又跑去的天山去拜师!这都是什么古怪的梦啊!都叫你别修炼了!”
年轻妇人语气也不知道是责怪还是宠溺,虽然带着嗔怒,但又忍不住把唐德搂在怀中,爱怜的整理着唐德的头发,“你说有你爸爸和我在,谁敢欺负你啊!你看我不把他家给翻了!就算是皇帝老头的崽子也不可以!”
唐德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望着那个依旧在冲着自己做着鬼脸的雷奥,心头万般情绪。
难道,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母亲没有离开,哥哥没有失踪,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都只是一场梦。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一直如此下去,让我就此沉沦也好啊。
但是,但是真的是场梦么?真的能够就此沉沦下去么?
……
老白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他伸着脖子不断吹着女妖号角。号角声由原来的悠长浑厚,慢慢变得杂乱无章,最终归于呜咽。
“该死!该死!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这么心急!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怎么可以按照阿鼻地狱的标准来要求他呢!”
“真是该死!”
老白跳着脚,不断自责,最后更是狠狠给自己来了几巴掌。
他能够感受到唐德体内的玄能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如果这时候唐德还没有清醒,及时控制住四处肆虐的玄能以及煞气,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好不容易等到传承空间开启,难道又要沉沦万年?!!”
老白仰天长叹,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神色一动,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唐德跟前,低下头,将脸凑到唐德脸前。
“咦?啊?!我就说这小子肯定能够挺住的吗!”
老白欣喜若狂。他可以感受得到唐德体内的玄能有收缩的迹象。四处肆虐的煞气,也慢慢受到控制。
“是时候了。”
老白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唐德的确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后,才点点头,然后神色凝重的一指点向唐德额头。
唐德的确清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玄能按照冥岳身心法运转。进入体内的煞气,经过心法的运转,一部分消融在玄能中,一部分渗透入血肉里边。
这部分进入血肉的煞气,每一缕都如同锋利异常的刀剑!与之接触的每一片血肉,都仿佛被刀剑来来回回,不断切割!这比泡在熔岩里的痛苦更甚!
偏偏这时候唐德刚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神智最为清晰,每一寸血肉被来回切割的痛苦,都尽数传递到他神识中!
更甚的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痛苦中,突然间又多了许多痕痒!痛苦来了还可以咬住牙关承受住,但是,密密麻麻的痕痒突如其来,让唐德体内的玄能差点再次控制不住暴走!
全身上下,好像有无数的蚂蚁不断来回攀爬,痛苦中带着无尽的痕痒,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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