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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多云,碧蓝穹霄披上了一层白纱。
往来的野鹭成群结队,一片片划过天空,去向北方。
地上的杀伐,终是停歇。
红衣妇人尚未及投出得意腐毒,阴沉低调男子又一次由于惊骇、错失偷袭之机。
当巨汉正面硬抗下黑衣青年狂风骤雨般的剑芒,当他又一次疯狂的打破掉柳毅故有常识。
那一幕从后心逆袭的血腥风暴——戮神八法其三、破罡诀,少年似无道疯魔狂舞的魅影,同样深深烙印到许多人的心底。
那种残酷、如此惊艳,连血腥的杀伐都可以诠释出凄艳优雅。
无怪乎传言天魔宗嫡传戮神八法,尽是死亡凋零的序曲,群魔奏响黄昏篇章。
伴随着黑衣青年残躯倒下,巨汉陈震看向柳毅的目光略显复杂,低调男脸色苍白直似死人,红衣美妇再也不敢对他露出半点敌意。
现实就是这样简单,那么残酷。
若单就柳毅本身战力,不计雷诀,怕真未必挡得住困兽犹斗的二流上品剑客。只是外人看在眼里,却是此子一招将之诛杀,干脆利落。
甚至就连凌散的血沫飞溅到身上,几人都不曾想着躲开。
那场面太令人震撼,真叫人不敢置信!
朱小少爷败得太快,死状奇惨。引起连锁反应,便是家丁们再无抵抗心力,意如死灰。至于抛妻弃子、仓惶逃逸的朱大老爷,终是被一群喽啰堵在后院,力斩数人后,无奈遭俘。
前院常磐自以为几乎控制不住的怒火,草草收尾。
因为在他失控前,先前惨状只剩萧条。
山贼们兴奋的补刀抄家,疤面老李丢人的未能斩尽敌手,几名略有实力的护院头目,见势不妙,弃了主顾,拔腿便逃。
濮誉难得表现了一把过人身法,如影无踪。
可惜这并不值得精于此道的柳毅忌惮。
没时间为死亡哀悼,柳毅心如铁石,山贼们早就抛却慈悲。唯一烦闷的常磐,一时只得默然跟着柳毅,甚至不曾发现暴涨的术法修为。
草草清理一番,卷走金银细软。
带上唯一的活口朱彪,青虎贼如阵风刮过,呼啸而去。
留下,是一座烈火熊熊燃烧的废墟。
绝尘之处,俊马背上,常磐回望,总觉得那朦胧火焰是如此刺眼。
不足一尺之隔,坚毅直视前方,表情坦然,早就把杀戮的念头抛到脑后。
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山贼们并没有带走战死同伴尸体,而是草草和被害者堆在一处,点火焚烧。
这细节微不足道,只是又一项鲜为外人所知的“传统”。
柳毅却能体会、思量着一些别的事。
他再次感觉、在山贼眼里,生命的廉价——不论是敌人、或者自己!
这很好、很有趣,不是吗?至少对他而言,对他本身的计划而言,诚然如此。
...
快马加鞭,山贼骑兵再次展现出如风速度,天晓得他们怎会拥有这等精湛的骑术、骏马。
短短几个时辰,天幕刚暗,柳毅已经随着众匪,踏足青虎山界。
所幸倒是没走什么回头路,青虎山离不周,已经有些距离。虽然实际上路程的差距,并不能带来定然安全的保障。私自心底,就连柳毅,都有些不愿靠近那自幼生长的山村。
青虎山远远不如不周山浩瀚广阔,实际不周山非指一座大山,而是整个巨型山脉。
青虎、就只一座孤山,拔地数百丈。
这山算不得渊深,好在青虎贼一家地盘,盘踞倒也足够。
山势颇陡,北面是千仞绝壁,只有南面一条蜿蜒的山道盘旋而上。
一般名胜山川都分山路道路,供人行走攀登,或是御马驰上。
青虎寨可不是用来给人观光、或者善信祈愿的地方。兼之寨子收成一直算不得丰盈,更无人提出修路。
山脚处,巨大的寨门纯粹木制,也就摆个形式,连两旁岗哨上都没人巡视。
沿途直达山腰,柳毅才看到零星的山贼巡逻,嘻嘻哈哈同归来相熟者打着招呼。
寨子并未建在山顶,而是山腰某处开阔腹地,直面盘山道路尽头。
柳毅这才发现,原来就连半是自然形成的丈宽山道,都仅延伸至此。
如此想来,山巅处倒是有大半地方人迹罕至,天然便形成一片高地绝谷。
青虎寨建在此处,果真有些名堂,至少不渝腹背受敌。
轰隆、轰隆、轰隆!
滚滚洪流自开阔腹地涌入山寨,几百人马归来,立时让冷清的寨子恢复热闹。
马匹于此世算不得稀罕物什,雄健者倒也难得。
故青虎贼们从不将战马放养山下,纵然那其实更方便。
习惯了守财,这些匪贼,直接在寨子旁建了个中型马场,将马匹牲畜,圈养起来。
所幸山道够宽,上下运输粮草,并无太大妨碍。而山贼这行当三天两头出动,马儿倒是没必要专门遛养。
青虎寨门面不堪,整座寨子都是原木搭建,内里倒别有乾坤,并未太让柳毅过于失望。
交了马匹,贼头陈震径自把柳毅一行带入大堂——聚义厅,吆喝众人与会,直接宣布了“柳先生”的入伙仪式,并委以二当家之重任。
就连常磐这小子,都沾着光,挂上了六当家的名头。
聚义厅中篝火簇堆,两旁壁上插着一排火把。
夏末的天气本来燥热,聚义厅里人多火旺,哪怕屋外山风凉爽,还是闷的众匪挥汗如雨。
柳毅几人修行有成,倒是不甚惧寒暑。
坐稳第二把虎皮交椅、高高在上,看着下方大堂中央,群贼惧疑参半的目光,柳毅一时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满足感——初尝权利的味道。
对于柳毅的身份、来历、以及强悍,陈震并未过多介绍。山贼就是山贼,毕竟不能指望和正规军一样严整。在大唐,要脱匪籍难,为寇则易。
柳毅同他们一起杀了人,犯了法,那么初步便已经属于“自己人”。
就算有着一些其他怀疑、或者成见,喽啰们念头毕竟不会那么复杂。
人头攒动,低声的交谈此起彼伏,很快,柳毅临时入伙后初战光辉事迹,便被目睹其血腥手段的贼寇添油加醋、转告旁人。
于是乎,不多时,留守群贼看向他这位新晋二当家的目光,都多了些怵惧。
山贼喽啰,色厉内茬,终也是人呵。
...
“嗯?!”
高踞首座,陈震闷声,众贼不再纷纷议论,霎时静若寒蝉。
火光下,只见他先是满意点了点头,这才翘起唇角,拍了拍手。
“啪、啪!”
伴着轻响,屋外几名早已候着的赤膊大汉,扛着几只沉重的木箱入内。
群贼齐刷刷散开两旁,为其让道。
“轰”的一声!
几名大汉直接将箱子放置中央,篝火堆前,而后见到陈震示意,当先者一脚便把木箱踹翻。
哗啦啦、丁零当啷。
金器、银锭、珠宝,如同一道道小小瀑布,直接从一口口翻到的箱子里倾出。
满地铺洒的金银,火光照耀,霎时闪花了人眼。
群贼脸上贪婪的神色定格,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如常分赃,可幸福来的太快、太猛烈,以至于他们中许多人,不停揉弄着双眼,想要看得更清。
陈震笑了、柳毅笑了、几大当家,除了常磐,都笑了。
这便是山贼简单的幸福!
屋外传来一些惊呼,显然,黑暗中仍有许多围观者,注视聚义厅。
聚义厅纵横三百尺,梁柱高八丈,即便云集了整个寨子近四百山贼,内里空间仍有富余。
可这厅名聚义,当然也有其蕴含的寓意。
聚义,义气可不是谁都能聚。
那些在屋外围观,好奇寨主下山收获,翘首而盼的,大都是山贼喽喽们亲眷。
山贼也有感情,也需要寄托,否则单纯残酷的掠夺只会催人疯狂。
寻常山贼,每日都要担心郡兵围剿,有今朝没明天,当然不会成什么家业,纵有父母妻儿,也不敢带着一起进寨。
不周山界,官府自顾不暇,一些有所规模的寨子,倒是不禁入伙弟兄拖家带口。
陈震更是左近有名的义匪——无关劫富济贫,仅仅对麾下弟兄讲究义气。但凡弟兄拖家带口,偶尔有所困难,他都不吝赐下个人财富,端是义薄云天。
兴许,这亦是昔年老李愿意将寨主之位,禅让陈震的原因之一,实力奠基、人心所向。
“哄~”
哄堂的吵闹,当场就爆发开来。
不少喽啰激动的扑上钱堆,激动以致手足无措。
陈震并未喝止这种行为,反而满脸微笑,看着喽啰们嘶吼狂欢。
常磐目光始终盯着他处,板着面孔。
柳毅看着那一个个雀跃的汉子,甚至许多人痛哭流涕,以头抢地。
暗自点了点头,这位心有所忖的“二当家”,为其便宜下属充沛精力,感到满意。
...
“零?零!”
“该死,你这白痴,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只有在思维世界,只有毫不设防、难以设防的情况下,柳毅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少少流露出一些少年人的秉性。
他发现渐渐不那么讨厌“系统”的“监视”,因为再无需刻意掩饰——
系统冰冷的提示依旧,柳毅心下莞尔,不再抱怨。
“系统,我有疑问,需要查询答案。”
“假如说,系统能够扫描个人资料、记忆,数据化整理显示。那么,是否也意味着,在满足某些条件的情况下,同样可以扫描他人资料、记忆?”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柳毅早有腹稿,只是一直没时间提出疑惑,以期进一步深入了解。
实际上,原本从天国系统觉醒,直到现在,他坐在青虎寨第二把交椅位置,本就不到一日。
而在这过程,他却又实是经历了许多,并无太过富余精力,思考关于系统的问题。
“宿主,相关资料已经提取,请自行查询。”
系统自带辅助果然和“零”差别极大,柳毅蹙眉,看着那一大堆凌乱的字符。
“好的,我明白了,这事先放下。那么,关于半位面、以及空中花园——算了,我要查询半位面资料!”
很快,柳毅不再把“系统提示”当成“零”那般活物,公式化的答案,就该对应公式化提问。
这次,倒是没有一大堆资料丢下。一张和个人状态般简洁的表格,清晰的给出概述。
“半位面:名称——待定。稳定等级——(I)、不稳定。传送通道——I级精神传送单独开启。坐标——依附当前主位面。面积——81平方公里。设施——标准草坪、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半位面特殊设施,起到稳定位面结构作用。产物:暂无。”
简单的资料,未免太过简单,柳毅只能通过猜测,得出寥寥有用讯息。
“I级精神传送通道,究竟是什么?”
柳毅暗自默问。
“宿主、I级精神传送通道已经开启,无需描述。询问是否进行连接、传送。”
“连接——但是暂不传送。”
中规中矩的尝试,一如夫子曾经教导,四平八稳的行事准则。
...
火光热烈依旧,喽啰们激情澎湃,山呼万岁。
造反的口号私底下谁都敢说,山贼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哪管它天王老子。
也不待气氛稍缓,陈震即刻喝令,分起赃物。
头目的一份早就剔除,抬上来皆是赏给弟兄。
出战者可取两份;留守取一份;有所司职——放风、纵火、小头目之类,多取一分;第一个搜出财物,作战勇猛者,再取一份;有家室老少在山,并老少参与日常杂事,又取半份。
如此,大量真金白银,有条不絮的分发下去。
群寇脸上,或泣或笑,满载春光。
...
入夜,柳毅被分到一间独立阁楼,常磐与他同住,落榻楼下。
一夜惊魂、一日忙碌,小胖子进了屋,倒头便睡。
二楼,柳毅打开窗户,看着满天星斗,叹了口气。
默念呼唤系统,柳毅盘坐床上,身下垫着软软的棉被,找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随手放下帐幔。
“进行、传送——”
感受着识海深处那道闪耀蓝光的椭圆门户,念头一跃而入。
盘坐床上的柳毅,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好似沉睡。
可他睁着原本明亮的眼睛,却分明黯淡,没了半点神采!
...
没有风云,不沾雨露。
天是蓝的,剔透的蔚蓝。
苍穹上,炎炎烈日不知所踪。
那光芒,仿佛本就从天幕洒下,而非来自某颗恒星,或者某尊大能。
软软的草坪,一望无际。
寸高小草,满载生命气息。
半空中忽然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抬头望去,却不是一座浮空的倒立山峦,形成平台!
那浮空平台面积不小,目测简直就像一座小型悬浮岛屿!
“空中花园?”
站在草地上,柳毅身形朦胧,熹光从头照到脚底,殊无影迹。
当那黑幕压下,他又生生消失在暗处。
直到浮空岛屿飘向远方,蓝光照耀,他那朦胧的身躯,才复而出现。
抬起手来,看着几乎透明的臂膀,那张同样剔透的俏脸上,流露出丝丝趣味的笑。
“有意思。”
信步而行,更像在飘。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妙不可言,也许便是世人所谓“鬼魂”,或者“灵体”。
渐渐掌握规律,柳毅缓缓升空,朝着远处悬浮的“空中花园”飘去。
通过系统提示,他知道,常人灵魂单独存在,远不如他凝实。这也许得益于不俗的精神力、又或者神裔之资,当然,更可能由于半位面等级过低,位面禁锢力量薄弱。
总而言之,万幸之幸,他竟然可以凭借灵体状态,长时间逗留在半位面中。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假使他在主位面不幸身亡,除非被人打得魂飞魄散,否则本我也不会即刻消失!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层额外的保障、预料外的惊喜!
最少,终能遭逢罹难,却不灭了火种!
况且,目前他只开通I级最低标准精神传送通道,故而仅能让精神量级有限的意识体,进行传送。假如连物质传送通道一并开启,那么是否意味着——
落足浮空之岛,头顶苍蓝,俯瞰绿野。
浮空之岛上,如同地面一样,只得一层碧绿草坪,并无花团锦簇。
想来,这应该就是所谓“荒芜”的概念。
巡视“领地”一圈,看过边界外深邃的黑色虚空,再次落足空中花园,柳毅心头有些凝重。
他看着已经初显广博的原野,想着这便是属于他的王国。
头一次,心中泛起对于天国系统浓浓的眷意。
生灵总对土地、或者说领域有所依恋,连诸神都离不开国度。
不曾得到,是不会明白那种完全拥有的感觉。
俯瞰专属位面——王国空旷。
柳毅觉得,身上压着不轻的责任!
“以后,这里,便是我的家园了。”
他如是自忖,竟然开始荒诞的规划起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
他似乎看到了翌日拔地而起的辉煌,无数子民山呼膜拜...
本待离开这片除了绿野、一无所有的空间。
不知怎得,他忽然觉着有些疲惫,轻飘的灵体人性化躺下,直面苍蓝。
闭着眼睛,虽然灵体根本用不着五官。可他,还是在闭目的那瞬,让思维同步陷入静止。
不知不觉,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改变,静谧中的安详,愉悦、奢侈。
...
“嗯?”
下午方才取来“髓液”,心情大好的宗玄,这时正待前往宠幸新妾。
悠哉提着灯笼,走在自家堂皇堪比宫廷的宅院内,恰好行至湖心九曲长廊中间。
宗玄忽然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盯着北天七颗明灭不定的星辰!
面上神色渐渐由悠然变成震怖!
“哐当”一声,灯笼直接打翻在地,烛火飞溅,噼噼啪啪灼烧起彩纸。
“怎么!怎么可能!”
宗玄喃喃自语,神情闪烁,显得不知所措。
再也没了欢爱的心情,甚至不曾呵斥远处几名看到他失态的下人。
形色匆匆,沿着来路,宗玄慌忙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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