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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凝霜,冰鸾火凰!
区区利器,理当无法引起武道圣地传承者兴趣,哪怕那柄利器已经堪称伪神兵。
世间神兵有数,岂比得武道圣地屈指可数。
圣地传承者?不错,那邋遢少年分明就是某个圣地传人!
何以见得?
双修之举,澎湃野心,昭然若揭!
...
内外兼修有多强?双双达到一流,又代表了什么?
诚然武道分为内外功,技击之法,可这同修士双修迥异。
修士双修,实不得不为,就算稍有倚重,哪怕再传统的修真人,谁又不会两手术法绝活?
一则根基、一则为法,内壮神魂,外诛魔道,缺一不可。
但武道,内外功与技击之术,却又是两种并行的套路。内功外功,都是根基,技击之术才是降妖手段。同为根基,内外功法,相辅亦然,相成未必。
外功淬体,内功养气,乍一听,似乎同时修炼,好处益多。但真个江湖中人,非复说书先生嘴里奇遇漫天的“侠骚”,几个敢如此行事!
穷文富武,这甚至已经无法用来形容武道之艰苛。
且不说内外兼修,即便传统武道修行,煅体也好,养气也罢。想在一途登峰造极,已是极难。
不论必要外在条件,还是己身资质,学武练功,尽皆重要异常,缺一不可。
先谈煅体,莫以为在那种高强度压榨下,多吃些肉食果蔬、用些寻常药酒拭身就能补益完备。若无百年奇草每日沐浴,早晚入不敷出,骨裂而亡。
再论气功——
天材地宝?武功秘籍?
别傻了,所谓养气,关键还在那“养”字。修真境界也许会有顿悟,一步登阶。武道吐息,纯粹水磨的功夫。
水磨水磨,耐心、光阴,皆不得离。时间、精力、大量的丹药供应,一不可少。
朱果?蟠桃?千年芝参?见鬼去吧!那些东西,假使真的存在,生吞下去,十个娃,九个猝亡。倘若用来炼丹——那些个武道圣地,平日里拿来培养核心弟子的丹丸,还真未必比这差。
金钱堆不出高手,庸才就是庸才。若起于草莽,缺少厚实根基。又哪怕天赋在怎么杰出,也不过白白耗费光阴。
许多江湖奇才侠少,天赋异禀,可恰是没有名师指点,不入大派门墙,实则少年一时璀璨,止步筑基,终究碌碌一生。
又有世俗皇家子弟,纵使从小药浴炼骨,灵丹伐脉,单单由于缺少天赋,终归只能望洋兴叹。
由此来看,妄想内外兼修,不拘所需外在条件,还是先天禀赋,更为苛刻至极点!
左骋,昔年太乙门首席大弟子,一身内外同修,初窥门径,已是宗门倾力栽培之故。
太乙门堪称江湖一流大派,遍数历代,三百年来,却也不过出了他一个双修之徒。
而自被逐出宗门,昔年耀眼一时的左少侠,内功精进缓慢,外功更是略有倒退。
由此,即知兼修之难。
假如他愿意自废外功,不需每日以内息刺激肌体,消耗大量心力保持骨髓活性。
凭借早年打下根基,太乙真罡绝学,十多年积累,未必不得混个一流下品名头。
可真要这般,他今天还能留下全尸?恍然两说。
一得一失,便是道理。武道取舍,除了那些大宗传承弟子,兼之禀赋杰出,谁敢妄自摸索前进!
内功外功相生相克,浑然一体。
业精于勤荒于嬉,一旦踏上武路,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外功锻出精钢韧身,不注意保养也会蚀锈。内功养生甲子功力,一旦自甘堕落,又能涵住几载?
人之精力有限。倘若无极好条件辅助,兼获天赋逆命之资。
那么外功也好,内功也罢,单修一途,入门难,修行难,却未尝不能磨到出头时日。
人家吞服丹药,十几岁臻至一流。你每天吐纳,八十岁未必不能尝到甜头。人家煅体疯狂,早早练就铜皮铁骨。你每天温温吞吞,打打太极,谁道老来体弱?
总之,只要不妄想内外兼顾,贪心不足。一般只要每日勤修不缀,修为至少不会倒退。
双修者,譬如外功四境伐脉,内功三境拓脉,听名字便晓得有所联系,甚至蹊跷。
内功养,养的是气,温着经脉,而非筋骨。
一般人气血寻常,不十足旺盛,那么内息吐纳,多采天地。采天地之余,补己身不足。
而要是气血充盈之辈,譬如外功强者,此道中人养气之时,旦不经心,自会采纳气血之沛,补给气海有缺,以致内功飞涨,外功倒退。
损有余补不足,道理就那么简单,也令人徒呼奈何。
天地之余亦多,己身岂譬残破?想要绕过本身充盈环节,采纳天地之气,非不能,实难矣,夺天地之造化。
窃天夺天,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由此可知,十来岁的一流高手,绝非偶然。而双修一流武道强者,又代表了什么!
那是狂妄的资本,是摄人心魄的底气!
黑脸少年目光炯炯,盯着斜插在地上两柄利器长刀。
利器,当然是利器,江湖兵刃,除却精铁坚钢,便是利器神兵。区分利器与神兵,最简单就是有无灵识。
毫无疑问,那两柄长刀,有灵无识,依是利器!
理所当然,内外双修,这般年纪,这般成就,已经很好表明了黑脸少年身份、地位。
遑论他竟然堂而皇之背着一柄神兵,招摇过市,这世间可没许多傻瓜。
身具这等绝世神兵,岂会对区区利器如此在意?
理由莫名,现象很明显。可就在他弯腰伸手,试图拾起那两柄长刀时——
“嘚、嘚、嘚~”
清晰的马蹄,映入脑海。黑脸少年面色刹那划过一抹嫣红,抿紧的双唇迸出一丝血线。他身子晃了晃,遽然僵硬!
...
星空,一墨如洗。
微凉的夜风,像露水,像涓流。
这夜,又是何时拉开帷幕。
整整一个下午,从柳毅踏入书院,便不曾离开后舍半步。
而这时,伴随着推门声,少年高挑身影步出瓦房,屹立院中。
他抬着头,脸上有迷茫,有失望。
“毅儿,你姓刘,不姓柳,你的亲父,如今正高高坐在金銮殿上!”
“毅儿,早年我便特意查过,你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而你的母族,当年...”
“毅儿,你可知,为师此生最痛恨的,究竟何人?”
“毅儿,你要记住,倘若没有万全把握,千万,千万不要踏入上京!”
“毅儿...”
“毅儿...”
“我知道,你定然非常想要弄清自己身世,迷雾终归会有拨开一天。而在此之前,为师只盼、你切莫失去理智。今天,我和你讲这许多,却是怀疑你身份已经暴露,仇家不日寻上门来,你定要做好准备。后天,你我便离开不周山脉。不过,无需过于担心,万事有我。”
柳毅茫然,惘然,抬头盯着月轮,叹息时,薄薄的衣衫并不能带来半点温暖。
他信步走到四方井边,就着井沿落座。
低声自语着,他仿佛并没有感受到某道注视着他、充满忧虑的目光。
而那夹杂在夜色里,也许多半无意义的呢喃,同样被黑夜埋葬。
吱呀~
夫子关上了窗,烛火映出的影,似乎在摇叹。
柳毅低头,盯着足尖,白色长靴被染成灰黑。
他自语,心中失落,却终究不入人耳。
...
“这就是理由?”
“这不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愿意告诉我。”
“十年,你终究不懂,我究竟在乎什么。”
“故事,也许不该是这样发展。”
“可故事,不总该这样发展吗?”
“为什么,你要,现在告诉我这些。”
“是你,也察觉到了吧。”
“可为何,你要瞒我,不懂得,我的懂得。”
“是你果真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还是并不在乎我的在乎。你道出了理由,不曾诳言,却留下、留下...”
“太多的空白——”
...
星光,是何时在小院里汇聚,像雨露,像夜风。
这长夜漫漫,多少人无眠。
北天七星不曾特别灿烂。
他刹那披上的星辉,又来自哪般?
距离书院径自里许外,一间堪堪修补的破落小院里,常磐脱了靴子,盘坐着,傻傻盯着脚丫傻笑。
只见那白皙的脚板底心,盘曲向天,七痣如勺,于天对峙。
今夜,特别黑。
稀疏的星辰,殊无半点异象。
...
不周山八千里外,九黎郡邻,八荒郡,八极城府衙。
街上往来逡巡的更夫民兵,皆是披甲执锐。
一只白雕,尖啸着自永夜暮色深处掠近,恰好俯冲入府!
翼展十米的凶兽,巡逻兵丁视若罔顾。
半响后,白雕冲天而起,府衙后院鸣金声大作。
哐、哐、哐!
整齐的步伐,伴随着铁衣碰撞沉闷响动,忽而从东南西北内城四营传出,犹若山洪雷鸣!
...
不周镇,县衙,大堂。
灯火通明的县衙,唯独少了昔日歌舞。
内堂大厅,自然不是用来审问犯人的,本为县老爷自家宅邸。
当然,此刻不周镇县老爷,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悬挂在正门外,对着大街,难以瞑目。
他脸上的狰狞务须多加形容,县衙范围三百米内,凌乱的残尸败骸,自然有人收敛,和县衙中许多亦难瞑目的仆妇杂役、一起胡乱堆在后院。
灯光渲染辉煌的大厅,殊无昔日暖色。
也不知是否幻觉,隐隐总有一股黑气缭绕在县衙之上,许是恨,许是怨。
...
大厅中,依次落座着十来位江湖中人,有僧有俗,装束各异。
当然,并非是说这次与会的仅仅十来人,只看屋檐、横梁、角落、甚至厅外夜色中。
那一道道不起眼的灰影,好似游魂般,飘忽不定。
正厅上首主位端坐,那名汉子紧身短打,肌肉扎实,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派。
只见他满面微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却又为其龙盘虎踞之势所慑。
那汉子抱拳,环顾四周,朝着下手众人齐作一揖,殊无倨傲。
“诸位、大侠俊彦有礼,本官今日,有赖诸位同道,抓捕朝廷要犯,事成之后,朝廷必有重赏。”
那汉子许也知晓自己本事有限,压不住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是故无甚废话,直接搬出了朝廷的名分。
只可惜,他这番做派,给足了众人面子,往日百试不爽的手段,今次响应者却是寥寥。
隐匿在夜色里,屋内暗处的那些暂且不提。
明面在座十几人,除却两三个最末座、看着就獐头鼠目的家伙,带着满脸谄笑,遥遥朝他拱手施礼,点头哈腰。
其他,干脆就来个视若无睹。
尤其过分,占着左手第二前列的那厮,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懒散倚靠着椅背,时不时咳嗽几声,不时斜睨他,满脸不屑。
更可气,就连那厮背后躬腰站着,整个身子藏在斗篷下,一看就是仆人的货色,都即时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还不算,紧邻着病厮,却是一名乞丐装邋遢少年,看似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这时候低着头不住嘀咕——
在场哪个不是高手,那少年嘴里吐出关于“狗腿子、鹰犬、爪牙、没卵蛋”之类的字眼,端是刻薄到了极点。
“咳咳!”
那汉子显得十分尴尬,讪讪笑笑,状似大度的摇了摇头。
只他眸子里,隐晦闪过一丝暴虐。
汉子拱了拱手,接着道:
“诸位皆是江湖成名侠士,当然不会贪图朝廷赏赐,此行完全是替天行道,我等...”
上首汉子犹自长篇大论,似乎是想挽回一些颜面,可惜除却寥寥数人附和,他这鱼龙司都尉的名头,今个儿果真不怎么好用。
烛火摇曳,为这时通明大堂,镀上几分诡谲的焰影。
“好了!仓大人~你的意思,我等自然晓得。”
显然,仓冥冠冕堂皇的话,惹恼了一些人。
“你放心,我等所图,不过是那人身上秘密。什么狗屁替天行道,当面喊喊也罢,大家都是明白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左手第一位,看似辈分犹在病态公子之上,道袍中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身披金丝阳纹袍,头戴紫金冠,若非面容阴郁,倒也称得道骨仙风。
不过,那一番话,可不像道家人说的。
“中!什么狗屁道义,待我等杀上山去,灭了那鸟厮,非但天魔三宝唾手可得,就连天机图录,未必不能一睹。到时候,你我人人,都有机会成仙做祖。”
道人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跳出来响应。
尤其左手第四位,紧挨着乞装少年,一瘦高头陀,更是拍案称快。
仓冥被人打断,自然心中不爽。
可这时,他竟然只得满脸堆笑,看着众人,连连点头称善。
那样子,好似那些骂他狗屁的家伙,都是自家祖宗。
唯独右手第一位,在场唯一年龄最长,白眉老僧。闻言面有愠色,低声宣着佛号。
月光如幕,树影婆娑。
灯火通明的府衙后宅大院,群雄济济,妖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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