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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地方和她家处在城市的两端,正好是二号干线的两个终点站。已经跟她通了电话,我将要和她手下的二十个左右的学生一起听课,陌生总会带来些担心和幻想,成了旅途中的调味品。
“喂,老师,我到了,你家在哪?”
“你就往……走就到了,我正要上课,学生们都到了,你先找,要是实在找不到,我过去接你。”
“哦,好。”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电话响了:“你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老师你来接我吧。”
“我家不难找啊,这样吧,你往……去,看到了没。”
“哦,看到了,在我后面。”
“我也往那走。”
终于见到大扁头老师了,近距离看起来就是一个居家安分好媳妇的样子,穿着一个纯黑色的皮夹克,头发依旧是扎着的。“我家就在那。”她用手指着一个我还是看不着的地方。“哪。”我的眼神跟着她的手指“就那。”看我依旧东张希望。
“算了,还是跟我走吧。”
“你就是红介绍来的学生吗?”
“嗯。”
“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
“总分548,在学校排330名。”
“考得不错啊。”“啊……不错,都三百多了,还不错啊!”“
你数学多少?”
“我数学不好,刚100。”
“哦,那你数学再高一点就能考个相当不错的大学了。”
“我哪敢想啊,现在脑子不如以前好使了。”
“来来来,跟紧我,别丢了,你看不就在这么。”
“这啊,黑灯瞎火的,你要是不给我带个道,我可能就得挨个门砸了……”
带我进了屋,我去……屋子不大,学生满满,差不多二十来个的样子,斗裹着各式各样的棉衣和羽绒服,像抱团取暖的企鹅,也没我啥地方了。“你上后面那吧,XXX,你那是不是没有人?”
“啊,没!”一个哥们正侧着身,背靠着墙,脚搭在凳子上,半坐半躺,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正蹭着嘴。“你把地方让一让,让他坐你那。”大扁头回头又问我的意见:“你坐那行不行?”刚才那个哥们正冲我笑,貌似很欢迎。“行。”我费劲地往里挤。
“好了,都到齐了,别讲话了,你还没有卷子,我给你拿一张。”转身进了另一个屋。
“艾,哥们,你哪个学校的?”我就简称他潇洒男吧。潇洒男把双腿从凳上放了下来。
“来哥们坐,我鞋没沾凳子,不埋汰。”
“啊,没事,埋汰也没事,一蹭就干净了,我是东港二中的。”看样,我俩很投缘。突然好几个脑袋转过了头:“你是东港二中的?”给我吓了一跳。
“嗯,怎么了?”
“就那个变态学校?”我一时表情也傻了,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点了点头:“对,就那个……”
“听说里面一个寝室10个人,是不是真的?”
我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前面的一个哥们回头笑:“我一亲戚的孩子就在那上学,我还听说……”
“都安静点,这可不是茶话会。”大扁头拿着卷子出来了:“把卷子给递给他。”第一排一个闷头正在研究题的同学还不知道给谁,回头张望。我前排的这位直接站起来,隔了好几排:
“来给我。”
“你不有了么?”
“哎呀,你给我就行,新来的是我东港的哥们!”东北兄弟就是这样,尤其是有共同语言的。
“刚才那道题,都做没做出来?”扁姨底下扁头看着正在埋头的同学们。“没有呢……”
“有这么难么?要不我先把第一个问讲一下。”
“老师别,我马上做出来了,你等会儿!”
“还谁做出来了?”看没几个人反应:“那我再给你们5分钟,新来的同学知道是哪到题么?”我点了头:“知道。”扁姐看我已经进入了状态,就回了头又到屋子里去了。我做出了第一个问,正在看第二个。突然发现右面给我让座的哥们正在愣神儿。“艾,你怎么不做?都做出来了?”我正把脖子往他那里伸。“没,没,我正在做。”潇洒哥本来若有所思,其实就是溜号了,被我一句又老老实实装回了乖学生的样子。“艾我去,写了这么多,你是好学生啊!?”一句话把我定住了。我该怎么回答?在东港,在我们班七十个人里,你要敢对一道题说不会,不知道多少人就在你面前冒出来把你超越了,就是不会也得硬着头皮去想。
“你这次期末考试多少分?”潇洒哥很好奇。“我啊?548。”
“我去,果然是好学生。”我也激动了,悄声跟他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在东港都排到三百多名了。”
他也激动了:“三百多名?你知道你这成绩在我们这能进多少么?”我不屑地眼神中带着一丝奢望:“难道能进前一百?”自己都觉得有些想多了。潇洒哥不再潇洒了,情绪波荡不稳:“前一百!?前五十都能进去!”我完全觉得他有点醉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前五十什么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
前五十的水平我真的知道,因为当年刚入学参加军训之后学校举行了一次摸底考试,中考结束的我们整整散玩了一夏天,突然措手不及来这么一下子,正好发泄了我心中对中考成绩不满的怨愤,竟然和入学成绩比我高二十五分的大狗以及另外一个女生三个人同分,并列班里第四,当时的他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里早就是重点培养的清华苗子了。但很不幸,全班数学第一名被我的暴脾气毫不留情地拿下了。仅仅84分,让所有盯着大神仰望的人的对手名单里又很不情愿地多了一个吊儿郎当的我。“谁知道那个龙是谁?”好多围着榜看的人问着一个同样的问题。英语也只有76分。就这样的成绩就能排到学年的前五十。而按照几个月前的中考成绩,我则能排到学校的三百多名。这高中老师出初中题和初中老师出题就是不一样。看似都不超纲,考得全是硬功夫。
潇洒哥眼睛睁得要吃人了:“你不信?你等我叫人!”潇洒哥拍了拍前面的哥们。
“干什么?”前面的哥们正在和另一个哥们不知道唠什么,特别嗨。“问你个事,548在咱学校能不能进前五十?”前面的哥们脸色马上变了:“你问我啊?我又进不去,我怎么知道?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这次没考好。”前面的哥们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别别别,不是我,你冲我火什么,是他,他考的,我说能进,他不信。”潇洒哥脾气也上来了:“别以为这屋里面全是你们班的人,我就不敢收拾你,一会下课出去单练。我跟你说,你们谁也不许帮忙,这是我和他的事。”一时屋子里面的焦点全在我和潇洒哥身上。我感觉自己要惹祸了,赶紧跟潇洒哥使个眼色:“你不是要真动手吧?”潇洒哥立马.眼眯成一条缝,笑呵呵:“开玩笑的,艾,你快给我问问。”
前面的哥们知道潇洒哥当真要知道:“你等会啊,咱班谁进学年前五十了?”另一个哥们皱着眉:“咱班有么?”另一个哥们像接过了接力棒继续打探。最后传到一个不耐烦的女生身边:“哎呀,不就是那个YYY吗?”
“就他?”
“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多少分?”
“五百五十多吧?好像是。”
“艾,对他哪去了,怎么没看他来学数学?”
小姑娘一副不屑地瞧着那个哥们:“人家能能跟你一起学啊。”惹了一脸灰,最后消息回来了:“你这分真能进学年前五十,俺班那个猛人YYY就比你高几分。”听了这话,我心塌了,虽然是进步了,但是母校不能样儿吧:“咱一中怎么了?”我像被打了脸一样,找潇洒哥求一个解释。潇洒哥惊了一下:“你原来也是一中的?”
“我就是你们上一届七班的,要不怎么能找到这个老师。”潇洒哥明了了,咬着牙点了点头:“兄弟,这你就不能怪俺们不争气了,要怪只能怪东港二中那帮子太不是人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市内各个学校的那帮高分的都去东港了。”我还若有所思,潇洒哥立马反应过来:“艾,哥们我可没说你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光我们一个班就去了6个。”
“你看看,你知道咱们学校今年多少个复课生么?五十多个。大部分都去东港了,有些嫌远和不愿遭罪的还留在一中。”我脑子一闪:“对,我好像还有一个同学就在咱们本校复课,叫阿宇,你认不认识?”潇洒哥摇摇头:“不在俺班……”
和蔼的数学老师从屋里出来了:“你们做没做完?”三分之二都做完了,我做了前两个问,最后一个等着老师来讲,潇洒哥依然没怎么动笔,第一个问随便写了几笔。咔咔几句,讲完了。“都懂没懂?”瞅大扁头讲题的语气和口吻,就仿佛看见了以前的我妈,听她说以前她教过一段时间的大学数学,那时候正怀着我。但比起我妈大扁头更职业,效率更高。一节课前前后后讲了整整6道大题,有很多是各省市高考的真题。虽说是答案在手,只不过给我们再通过自己的嘴陈述一边,但一节课下来,至少我是感觉脑子里满满的,都转不动了。“后面的题大家有时间回家做一下,下节课我们讲立体几何的部分。”这我才发现一张卷子,反正面,满满的,都是小字,基本没有答题空间,要按照这个进度,一假期也就忙活着一张纸就够了。
扁老师趁大家离开的空当问我:“怎么样?讲的能听懂么?”她担心我跟不上。
“还行,跟上了,老师,你知道我们原先七班的数学老师么?”叫我这么一问她眼睛望着天:“那个AAA?”
“不是,是高二之后回上海当老师的那个。”
“哦……他呀,知道了。”
“他一节课就能给我们讲一道大题。我们高一的期末考试出的书上的原题,全班没一个会做的。”
“那怎么回事?”扁头问我。“因为老师讲的慢,到考试那天为止,我们都还不知道那是书上的题……”
老师无奈地笑:“嗯,他讲题是慢,那我这速度呢?”
“老师你这个够快。”
“我还想多给你们讲几道呢,本来打算一节讲十道。”
“别!老师,受不了。”
“再讲两节课咱们的课就停了,等过年以后再讲。”我的脸突然失了色:“呀,不行啊,我算算啊,老师你这课假期能讲多少节?”
“十来节吧,怎么了?”
“东港,东港叫我们提前半个月回去。”
“啊!东港的老师是不是疯了!”大扁头似乎没有心理准备:“年前就这么几天只能这样了,年后吧,年后等我把时间压一压,争取在你回去之前讲完。”
“谢谢老师!”“认识门了吧?再不认识就不用去高考了。”
大街上已经没人了,冷的要命,坐在回去的车上,感觉非常幸福,终于听到了大扁头的课,命运最终还是给了我一次机会。再度进入迷信的满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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