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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背上装备,告别父亲,只身一人,仿佛将要完成一个蓄谋已久的咸鱼翻身计划。这次要给父亲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万万没想到一颗酝酿着要做孤胆游侠的寂寞雄心,一上车就被几个像赶着要投胎一般高兴的中国式大妈给绑架了。躲哪我也躲不了了。从前到后像地雷一样稳稳地坐着,并夹杂着伴有非本地口音的高分贝噪声轰炸,几个火力点伴随着探照灯一样的大眼珠子,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交叉扫射。找到一个座位,老老实实地坐下之后,也不知道是该低头还是该瞅车顶蓬,总之不太想和她们有眼神上的交流。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就抱着书包就跟刺猬一样的蜷着。但坐稳没过3秒,离我最近的一位大妈的问题就像催.泪.弹一样扔过来了。“小小,你也是去东港复课的?”我抬头和善的看了看大妈,接了一招。“嗯,去复课的。”。后面一个好事的大妈点了点,30多人的车上坐了8个学生,七个复课的一个应届返校的。表明身份之后,家长们就开始他们孩子高考前前后后的话题。当我明白,想安静是不可能的,也来者不拒地加入其中,充当一个聆听者。
高考的分数是一个不可逃避的话题,围绕着这个标靶,长辈们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冲锋。
谁家孩子考上哪哪哪了,谁家孩子考前几个月名次呼呼上,谁家孩子估分估高了或是估低了好几十分。。。。。。可一谈到自己的孩子,又马上都没电了。短暂的安静会让人思考,没错,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是带着对现实结果的不满去神话般的东港朝拜的。而只有每个人自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满,为什么失败。隔壁的大妈对我青睐有加,“你考了多少分?”虽然都有一点伤不起,但既然问了,还是实话实说好了。“536,。”几个家长的眼神儿凑了过来,不约而同的感叹,成绩还可以啊,念个二本没问题,怎么也来复课啊?一个大妈说:“我姑娘要有你这分就上个师范大学,将来好赖也能当个老师。就不再遭这一年罪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向有问必答的我,实在不想开口,也更不想去触碰自尊心下隐藏的悔意。这时另一个当爹的一句话终于给我解了围:“听说今年还有个650多分,能上北大的,也复课了,跟你们一个学校。”听了这句话,相信车上的所有一筹莫展的孩子们都释怀了。我幸灾乐祸地在想,明年考试,还指不定多少分呢,胆量不小啊,虽然之间的实力差距如同两条不可能相交直线,但有像这样下了血本的跟我们这些输的光着脚的再赌一年。我们应该觉得荣幸。
这一小上午营造的轻松氛围,应该是家长送别前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情了,再见面将是一个月之后学校放的一天半月假。离开了父母,孩子们会不会不适应?吃的好不好,天冷能不能冻着,上课能不能跟上老师的节奏?一系列的担心全刻在他们憔悴又可怜的脸上。一行人下了车,就看见前头长龙一样的学生大军,背着行囊在这个空荡荡的城市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过马路也无需左顾右看,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少机动车,在这里城市交通真正的王者是人力三轮车。几十辆都在车站门外迎着,有很多带着行李来的都图省力,笑呵呵地享受一把大城市没有的新鲜感。我孑然一身,带着胸前那个贝克汉姆的大脑袋,迈着老爷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并没有什么高楼,居民住宅最高也就六层,不算是农村,但也不像是城市。习惯性地留意着哪里有网吧,或者台球厅。过了几条街,一直快走到庄严的学校门口,也没任何收获,真不知道当地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大门口,站满了远道来的学生和家长,密密麻麻蔓延到几十米外,街道两旁各种超市和小吃店饥渴难耐地敞着大门。在充满了陌生的人群中找了一个没人关注的角落,舒舒服服地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节目。在这里最怕看到的就是熟人,因为那会唤起自己惭愧而又无法逃避的过去。只有一种人例外。几百人的大军中有那么扎眼的一小堆人,几个家长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一看就知道是组团来的。在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几箱饮料围成的简易战壕里,几个吃货边啃着鸡爪子边面红耳赤的互相捶闹着,和相对焦急严肃等待的其他家长以及他们眼皮底下的乖乖生混在一起很不搭,但却像集结的号角条件反射般的触动着我的神经,没错,这是我们一中的风格,这应该是属于我的队伍。果然是初,这个身高刚好一米七面容神态酷似孟非的小瘦子正摆出一副无间道里傻强的嚣张架势和比他高一个头绰号小美,非常有女生缘的晓峰叫嚣着,旁边跟初一样身高和身材的小胡双手盘在胸前,瞅着他俩,笑着但也插不上嘴。看他俩谁也不让谁,我走过去挥手打着招呼:“初,你俩吵吵啥呢?”几个人转过脸发现了我,异乡异客,还能聚齐一帮兄弟,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透过初的眼镜片,一双一百瓦灯泡一样闪亮的大眼珠子,告诉我此刻他正处于最佳状态。“大龙,来得正好,晓峰说他能进精英班,我就不信了。”转过头又拍着晓峰:“你就老老实实跟哥一个班得了,还精英班,就算是精英班也是最后一名垫底儿的。”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没跟上节奏,满脸疑惑地问初:“你们什么时候分的班,我咋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一脸老成的小胡像关爱年轻人一样的拍着我“大龙啊,你是不是报名报晚了?”顿时有种被命运捉弄了的感觉:“没啊,我月初就来了,门卫还说我来早了,叫我今天来报到,不是今天分班么?”旁边一位颇有上海滩贵妇范儿穿着旗袍的阿姨发出了极有母性的声音:“这是你同学么,挺了不起啊,自己一个人就来了?”初马上像三岁小孩撒娇一样搂住阿姨,“妈,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大龙。”样子超得意地给她介绍着我当年的光荣事迹。听得我这个从小就离开妈的孩子浑身不自在。但非常缺爱般地跟每一位兄弟的父母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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