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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小山平日鲜有人迹，风玄随意找了处干净地方，静静打坐。
前些日子他才刚刚蜕凡，此时修为不甚稳固，需要时常修炼来熟悉和适应强大了许多的真元。
比起金丹期，此时的经脉已被真元法力磨练得更加坚韧，也更加宽广。里面流淌的不再是涓涓小溪，而是一条大河。
洁白的真元泛着淡淡绿光，充满了灵性。这些绿光，是天齐仙苗所赋予的奇特力量。因为它们的存在，一些细小的皮外伤片刻便可痊愈。这东西是在风玄入门第二年出现的，就是那时候，他达到了本源期。
当然，所谓的真元颜色只是修仙者内视所见，真正动用法力时是没有颜色的，除非通过法宝，显示出法宝特有的光彩。否则即便是一刀剖开修士身躯，也看不到一丝真元。
而本源并不是指物质本源的力量，而是指真元的“本源”。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灵性。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其法力是“死的”，而本源期之上的修仙者则是“活”的。“活”的法力具备灵性，即便不去操控，也会自主运行，修复损伤。不过这速度是很慢的，除非拥有天齐仙苗这样的罕见天赋。
在本源觉醒后，通过长时间的修炼，修士的身躯和经络都会逐渐变强。只是肉胎的变强终究有限，如果不能参透肉胎与道胎的变化，便永远止步本源，无法蜕凡。
蜕凡，是从普通的肉身蜕变成道胎的过程，可以说是一种质的蜕变。
道胎，褪去了肉身许多劣处，例如病患，饥饿，困倦。蜕凡者，可以长时间辟谷；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可以几个月不睡觉；甚至于，他们只会受伤，不会生病。
风玄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以前的不同，而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心脏里头那株幼苗的功劳。
别人用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来蜕凡，而他只用了两年。别人冥思苦想也未必参透的道胎变化，他只靠天齐仙苗反哺的一丝丝碧绿气息便轻松做到。
越是修炼，他越觉得这天齐仙苗十分神异。开阳真人所说，拥有天齐仙苗的人永远没有瓶颈，这并不是夸大，而是真真切切的事。
风玄凝神内视，可以看到一颗小小的嫩芽扎根在心壁上。此时幼苗已经抽出了一片嫩叶，第二片还未长出来，正蜷曲着。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吸取一些精气和法力，而后反哺出更多碧绿气息。就好像植物吸收水分，释放氧气一样。
不过风玄始终觉得这东西有点恐怖，毕竟它长在心里，一旦出现变故，恐怕瞬间便能夺走他的生命。只是自己并没有能力改变它。尽管师父和开阳长老都将之视若珍宝。
——————
夜，浓浓云层遮蔽了天空。
风玄收功站起，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他这一坐，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城东小山几无人踪，鬼影也没有传来消息。
大概城主还没有归来。
记得云若当时并没有事先通知，而是临时要他和云真下山。此事比较紧急，风玄不敢怠慢，驾着飞剑便直接出了云泽。如今在这小山一坐三日，城中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禁有些心焦。可鬼影既然说已传讯给了莫城主，让自己耐心等待，自己若再去打搅，只怕又会让人不悦。
“不等了，还是去看看吧。”略一思忖，风玄将化成半尺长的寒露取出，握在掌中，心道：“寒露有凝神静心之效，倘若再遇到魅姬，应当能够帮得上忙。”
打定注意，风玄脚下一动，转眼跨越三丈距离。
嗯？有人来了。
还未走出几步，敏锐的耳多忽然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虽不重，但远不是修仙者那般无声无息，肯定不是鬼影二人之一。
天将下雨，而且这么晚了，谁会跑到城外来？
风玄心生好奇，当下隐匿气息，朝着脚步声的方向靠去。
那人进了山脚的小树林，脚步不停，继续深入。
此时天色很暗，那人不打灯笼，走得跌跌撞撞。
一身白色的衣裙在漆黑的夜里并不明显，不过以修仙者的目力自然不难发现。
“好像在哪见过。”风玄藏在那人不远处的树后，暗自揣测那人身份。
忽然，那人停下了脚步，喘了喘气，而后微提裙裾，单膝跪倒在地。
“青青拜见主人。”
居然是她。风玄微微吃惊，没有料到深夜出城的会是当日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事情办得如何了？”低沉的嗓音问道。
大树挡住，那人的样貌风玄并未看到，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回主人，林弈为人十分谨慎，属下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接近那些货物。”欧阳青青低声回答，似乎有些害怕这位“主人”。
“没用的东西！”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娇嫩的脸上。欧阳青青坐倒在地，一手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风玄皱了皱眉，暗道这“主人”未免太过暴躁了。
“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办不好此事，我就把你们姐妹卖到真正的青楼去。”
“可……可是……”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欺骗也好，下药也罢，就是陪他上床也必须把东西给我放进去。做不好，你知道后果！”那人轻哼一声，似乎丢出了什么东西。
欧阳青青伸手接过，颤声回道：“属下明白。”
“你回去吧。”
“是。”
她爬起来，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如同逃离什么危险东西一样，速度比之前更快。
她的那位“主人”不屑地嗤笑一声，腾跃而起，在树枝上几个借力攀上枝头，于树梢间飞跃，片刻便消失在城东小山下。
“这两人有点古怪。似乎是冲着林弈护送的那批货物去的。”风玄暗忖。方才那位“主人”离开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明显的真元气息。不过真真元并不是十分圆融，可见那人的修为并不是很高，至少没到蜕凡的境界。
“现在有要务在身，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如果再遇到林弈，就提醒他一下。”
淅沥沥~
就在他思索间，天空忽然飘飘洒洒下起了雨。风玄暗呼一声倒霉，当即施了个“离元咒”。雨水滑过树叶滴落在他身上，而他的衣裳却一点也没被沾湿，那雨滴好似一碰到衣服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一如当年莫城主的模样。
“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喃喃一句，风玄不禁想起江畔一指分开云层的那位高人，还有雨中那执伞的青衣少女。
簌~
风玄蓦地飞起，他的身影穿透密叶，直上云霄。
这是他蜕凡之后第一次凌空飞行。
在数百丈高空俯瞰，即便以他的目力，看到的云洲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城墙能够看得出形状。
乌云在他身旁翻滚，拧下滴滴雨水。
如今的他，会飞，能驱使雷电，拥有可怕的自愈能力，在寻常人眼中无异于仙人。但他明白，自己与云若、定远、开阳、莫问等人的差距还是极大的，即便是莫问的仆人，也可以轻松制服他，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修仙路，漫长而飘渺，看不到尽头。无数人不懈努力着，有的得道成仙了，而更多的人，则是死在路上，或老死，或被杀死。
即便是在宁静的云洲，也有纷争。
云门、炼心宗、浮屠寺、逍遥盟、秘教、红尘会、药王宗……大大小小的宗派多年来早已积下数不尽的恩怨。倘若有一天，莫问不再过问云洲之事，那么这些恩怨将会变成可怖的魔焰，吞噬掉无数人的生命。
这些事情风玄也略有耳闻。他原想，等自己修出元神便辞别云山，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化仙山的变故，或许会将所有人的步调都打乱。
化仙山，那是曾经连东华仙君都为之摇头长叹的地方。
————
窗外淅沥沥地下着雨，屋子里头，一盏油灯随风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是城主的书房。
莫问站在高高的书架前，从琳琅书海中抽出一卷绢帛，侧身借着火光细阅。
“五极仙术：是以微末之躯修无边伟力，从微尘处窥大千世界之妙法。据传是元古某位帝王所创，授予五方弥罗镇守，刻在‘五帝崆峒印’上。五极仙术，分别为：东极长生诀、西极金刚诀、南极星辰诀、北极化物诀以及中央太上玉皇诀。此五卷法决，悟透一卷便可窥探幽冥，永生不灭。若五法同修，更能堪透天人桎梏，跳出天地牢笼。”
莫问顿了顿，展开另一半，接着念道：“然荒古一劫，大千世界分崩离析，五方天柱倾塌，弥罗镇守失去踪迹，就连传说刻着五极仙术的至宝崆峒印也不知下落。五极仙术失传，可谓修仙界一大憾事，不过老朽隐约记得师祖曾说过，五极仙术在《元古九歌》中只是最后一篇，在其前头还有八种更加了得的法术。老朽修仙八千载，却不能闻九歌之一，一生虚度。吁嘘，悲哉。”
灯前的莫问一点也没有一方城主的派头，反而像个平凡的读书人。不过在恭敬站立一旁的两人的眼里，眼前之人却是如同山岳般伟岸。
“主人，照诸葛先生所说，那北极仙术名叫做‘化物诀’，您向云门借阅‘空冥化物术’难道是认为这两者有关系？”魅姬恭敬问道。此时她已收敛了媚态，但言语间仍不时透出丝丝软魅气息。
莫问点了点头，回道：“风问天早年在云门修行过，虽然时日极短，但不排除他是在云门领悟的五极仙术。只是他被明机子逐出师门倒有些古怪，以明机子护短的性子，断不可能将爱徒逐走。这其中缘由，我并不想知道，不过以我的身份向云若借阅《空冥化物术》，她却再三推辞，反而更让我怀疑其中内情。”
莫问语罢，书房内安静了一会儿，少顷之后鬼影说了句：“她忽然让弟子送来，怕是另有图谋。”
“无非就是弑夫恩怨罢了，这女人表面上淡然脱俗无欲无求，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魅姬有些不屑。
鬼影面无表情，莫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魅姬发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主人，小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在云泽散心。……咦，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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