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壮年时起,独立撑起一家之力,开枝散叶的力家老太爷力煌仙逝,寿终正寝,终年八十九岁。
力老太爷在临城州府的声望无人能及,无论是大旱涝雨天日开仓救济饿殍,乡民村庄开挖沟渠修建铺路,从未落后于人。
这些年受过力老爷子的恩惠乡民,临城州府各地赶来的乡绅,络绎不绝,更无论力家堡中外来姓氏,一一清整衣物,进堂来给老爷子叩个头,送他一程。
力屠按照家中的辈分,终于也在梵音缭绕,香火升腾的灵堂门边落得一席位置,对着前来吊念老太爷的故人一一行礼,三叩还礼。
这一跪就是七天。
直至七天后,远在万里之外,力家氏族中的子弟全部赶回家中,数千人把老爷子送上山中早已经修建好的盘龙墓穴。
隐忍了七天的那些不孝子,急匆匆的送走前来吊念老太爷的宾客,就忍不住开始召集家中大小管事,准备瓜分家产。
力家堡家大业大,人却还是普通人,对权利对财富的欲望,强烈得过头了。
力家分散大周各地各行掌柜,放下手头的忙碌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就是为了看家中谁来主持大局。
这对他们是莫大的关系。
送走了老爷子,家中人心中,猜测纷纷现在该由谁来执掌这个庞大的家族。
这也是州城城主府邸第一师爷文少华的来意。
力家大宅中,灯火通明,一干仆役点上烛火,备好糕点茶水之后,在文少华带来的兵丁监视下退出大宅。
整个大宅中留下了两百余位力家直系,旁系,掌管力家各地产业的掌柜。
和力屠一个班辈,力家下一代的少年们。
人群中端坐的力屠,面色有些苍白。
老太爷的逝去对他打击最大,接连几天来的劳累,现在还要对应家中这些如狼似虎的叔伯,让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身心疲惫。
不过他谨记老太爷对自己说的话。
这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
力屠抬头看了眼厅堂正中,空荡荡的上首座位。
数百人端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宅中,上首的主位却是空缺,那里往年坐的是力老太爷,今年那里空出来了。
不止力屠在看那个位子,他那大伯力贾,二伯力勋,六伯力胜江,八叔力中永,一个个也在窥视。
厅堂中在座的众人一直在窃窃私语,眉目传递。
一身文生打扮的力贾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假咳了声,压下堂中众人的低语,对在座的力家子弟拱了拱手:“早来晚来都要来,州城府邸第一师爷文少华文师爷,也正是为了我力家下一代的掌权人而来,文师爷公务繁忙,在我力家也耽搁了几天了。还是请出文师爷把老爷子留下的遗嘱宣读与各位族中兄弟吧!”
面带自得的力贾说着转身对端坐一旁的文少华拱了拱手:“文师爷请!”
文少华也不推辞,他受城主主公之托,前往力家面见老太爷最后一面,宣读老太爷的遗嘱,自然要尽力。
文少华起身对在座的力家子弟轻轻点了点头:“力老太爷仙去,实乃我临城州府一大损失。老太爷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泽福临州城府,为万人敬仰。今天文某受老太爷所托,记录下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嘱托。必定尽心尽力以示公正。”
环视一圈在坐的力家子弟,文少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
厅堂中,顿时响起一阵沉重的呼吸声。
今天谁的名字出现在上面,那就是力家下一代的掌权者了,力家数万顷良田,山岭各地产业,家中堆积成山的白银黄金,绫罗绸缎,奴仆数千,都将会是他的,谁能淡定?
文少华高举手中信件,淡声说道:“老太爷与我家城主相交莫逆数十年,信中所书一切就是老太爷临终授与我的言语。”
“在我念出这封遗嘱后,为了预防各位有什么过激,城主大人特地命我带来了州城守备军士百人,谁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别怪我不讲情面。”
随着文少华口中高声,一队身穿重甲战衣的州府军士,推门而入,分列厅堂两侧。
这突来的变化,让力家子弟面色大变。
本是信心满满,下一代家主非自己莫属的力贾,心中也突了一下。
大周也好,力家也罢,这传承家业,总是传男不传女,传大不传小。
这个位置,怎么传也只能落到他身上。
这在场的数百人,除了力屠早年双亡的父亲,按照家中的规矩,按照顺位,就应该是他力贾来接掌力家的大权。
所以,自从老太爷仙去之后,力贾一反平日尖酸刻薄常态,对待家中兄弟,各房子侄,突然变得暖慈。
大权在握的信心膨胀得无边了。
力贾压下心头闪过的阴霾,硬起头皮对文少华拱手涎笑道:“还请文师爷把父亲的遗言宣读与我等族中兄弟一听。”
文少华深深看了眼力贾点点头,也不和他多言,转首对在座之人高声说道:“我念出老太爷遗言时,谁要是出言打断,便会有军士逐出厅堂,再无资格旁听,请你们自重。”
说罢,文少华小心翼翼展开手中信件,高声宣读起来。
“我力煌在临城州府,在我力家地界呼风唤雨,风风光光了一辈子,临了,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们兄弟七人,除了极少数不争不抢,都那么想要我的家产,既然那么想要我力煌的家产,也该做足样子。你们却连做做样子都不肯。”
文少华口中的高声,让在座的力家子弟一大半都变了脸色。
站在旁边一副主事模样的力贾,面色也不那么好看了。
文少华扫过在场众人,面带不屑。
名望大族,经营数千店铺的商贾大家,力家各房自以为是的人物,仅此而已。
迎着文少华满脸不屑,读懂他面色的力家子弟面色已经跨了大半。
文少华一抖手中信件,高声念道:“我说了,我力煌呼风唤雨多少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我没见过,所以,你们既然这样对我,就无论我怎么对你们了。”
“可叹我上千力家子弟,除了力屠,力山之外,竟无人能入得我眼,我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可叹。”
“你们给听好了。我力家的家产,无论大小,无论现在在谁手中打理,都给我还回来。力家的一钱银两也要归在力屠名下。以后力家堡做主的就是力屠。”
“这就是老爷子的遗言。”文少华口气和平日力老太爷一模一样,对着在座的力家弟子念罢,抬眼看向坐在人群后面的力屠,招了招手:“力屠,今天是你送走老太爷的第七天,也是你接掌力家的大日子。来和大伙说上几句话吧!”
他身侧的力贾,此刻面色已如死灰,颓废不已。
前一刻还在为了老太爷的遗言中提及自己的儿子力山而高兴,自己家主的位置跑不了了,后一刻文师爷却是往他头顶淋了一桶冰水。
听闻文少华招呼力屠出来,就要坐上那张他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座椅,力贾心底的期待和自得,顿时变做愤怒。
力贾指着起身走出的力屠,怒声高呼:“他一个黄毛小儿,一个废武,有什么资格接掌我力家偌大的家业。他有什么能力?照顾好力家这么多人?”
“你说了不算。”力屠慢慢走向那张代表着力家最高权力的高椅,随身坐下。
力屠身体轻轻往前倾出,看着座下脸色铁青的力贾,轻声说道:“老太爷说了才算。”
厅堂中一片死寂
在座的力家子弟,面色死灰。
力屠出任力家家主,在所有人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五年前,老太爷和力屠演的那出戏,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看懂,也没猜对。
力屠不是力家这一辈的长子,更不是他这一辈的长孙,在座的大部分力家各地掌柜,虽然知道他常伴老太爷身边之外,很少人会正眼把他看在眼里。
力屠入得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五六年的事情,再加上力屠废武的名声传出之后,老太爷对他的态度变化……
十五岁的少年,整天不学好养鸟钓鱼,玩物丧志,身边没有辅助的人,就是力贾等窥视力家家主大权的人,也真的是把他从威胁中剔除出去。
现在,偏偏接掌力家的竟然是他?
就这么大一个力家交给一个黄毛小儿。
难怪力贾不服。
事实上这些掌柜心里也不服。
力贾怒目瞪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扬手指向高坐的力屠,怒声喝道:“你们也同意让一个废物,就这样接手我力家的家业?”
力屠的二伯力勋,八叔力中永,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力中永起身对文师爷拱了拱:“文师爷,小弟斗胆问一句,刚才你所宣读的,真是我家老太爷留下的话?”
文少华长眉一挑,逼视力中永寒声问道:“我乃临城州府第一师爷,任城主大人首席幕僚,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你力家信口雌黄?”
力中永脸色铁青语结。
他惹不起文师爷。
堂中突然响起一声清冽笑声,打破气氛。
高坐上首的力屠大笑不止,手掌在高椅上重重拍了几下,那模样仿似力老太爷在世时,遇事令他发怒一般。
在座的力家弟子心中一寒。
力屠目中桀骜顿现,直视力贾,力中永等人:“别去追问文师爷念的是真是假了。看看我坐下的椅子,你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那张椅子,代表的就是力家最高的权位,无论谁坐上去了,那就是坐上去了。
但是没有老太爷的意思,那就谁也坐不上去。
而且祖祠的长老一直没露面阻止力屠临位,力屠成为家主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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