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山精叹息道:“若是能天天听姑娘一曲,看上一回姑娘的独舞,那我们这些山精野鬼,就做鬼也快活了。这两头巴东鱼龙与我们离人峡的鬼怪争斗多年,难得今天姑娘把它们降伏,或者鬼喊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
青槐道:“但愿如此,鱼龙本是上古奇物,正邪共生的合体,可以为恶,也可以为善。”
那老年水鬼道:“姑娘能否留下大名,离人峡群鬼感激姑娘相助之德。”
青槐微微一笑,把手一扬,一张黄纸直直飞起,飘往群鬼,那带头山精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些符文,下面有一枚古印,原是“臣当多”三字,下面一头白虎,栩栩如生。
那老年水鬼骇然道:“姑娘,你……忽然跪下来,叫道:”大家快随我参拜,原来是白虎天尊的弟子。离人峡群鬼甘愿为姑娘驱驰。”
群鬼叽叽喳喳,伏身拜成一片,连那两头巴东鱼龙也静静半露出水面,轻轻摆动巨尾。
青槐第一次使用这度牒,竟然获得山精野鬼的膜拜,不由得又惊又喜,她轻掩小嘴,道:“我不是白虎天尊的弟子,大家切莫误会了。”
那带头的山精道:“姑娘谦让了。你若不是白虎天尊的传人,怎么会有这印台。白虎天尊千年前曾有恩于巴山蜀水,虽历千年,我们的祖先都铭记于心,若然姑娘他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自当听从姑娘的驱驰。那水鬼道:“姑娘,这里以前叫离人峡,好多人在这里就分道扬镳了。我们当中有些溺亡的鬼魂,不舍得自己的亲人,在此夜哭,故此后来就把这里叫做鬼喊人了。今日遵从姑娘的吩咐,我们就此散去。前路一路平川,望姑娘你顺风顺水。”
转眼间,离人峡的山精、野鬼慢慢退去,消失在江面之上。那两天鱼龙对着青槐,摇尾再三,最后也沉下江底,不知所踪。
灵儿和郭大叔在后面看着,都惊诧不已。
“过了离人峡,就要分道扬镳?”青槐喃喃自语。
灵儿道:“小姐,折腾了这么久,快回舱里面休息吧。”
“嗯,郭大叔,麻烦你继续掌舵,我们就此离开离人峡吧。”
“好的。”郭大叔慢慢起帆。顺着风势,船又开始溯清江而上。
天色微明,红日初升,把离人峡的山水照得仪态万千,雄奇壮阔。
没行多久,忽见从约一里外露出黑点,渐渐越来越大,原来是一面风帆,那帆似在全力推进,追赶他们。青槐正在船舱里面假寐,听灵儿叫道,走出船头察看。
郭大叔把船慢慢放缓,似乎有意在等那船。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船接近他们的船。船头上一名驼子大呼小叫,意思叫甄姑娘留步。
青槐皱皱秀眉,两船已经并拢,驼挥慢慢从那船爬过来,他满头大汗,面色晦暗无光,一宿的追赶,甚是疲惫的样子。喘着气道:“甄姑娘,终于赶上你了。”
青槐奇道:“管家,你怎么知道我们往北走了?”
驼辉语气一塞,支吾道:“是少爷算出来的。”
“少爷?”青槐刚刚沉静的心又泛起一阵涟漪。
“少爷他现在命在旦夕,请甄姑娘回去救他!”驼辉急道。
青槐一震,道:”究竟是什么回事?“
驼辉道:”少爷昨晚咯血不已,连幻灯大师都束手无策,他在昏迷中不断呼唤姑娘的名字,幻灯大师说心病还需心药治,请甄姑娘回去救他吧。“
青槐皱眉道:”怎么如此,不过,如今少爷已经是有妇之夫,我这样去恐怕不合适吧。“
驼辉道:“少爷没拜成堂,没有干系。”
“啊!青槐大吃一惊,”怎么一两天之间,转变如此之大?“
驼辉道:”是啊,一言难尽,请姑娘先跟我回去一趟。”
青槐叹了口气,不再迟疑,“好吧,我就随你回去一趟。”
驼辉向方才和他来的船叫了声,“好了,我跟这条船回去,你们一直北上吧。”
那船上冒出一个头来,正是高瘦男子巫马昌,他见到青槐,咧了下嘴,“那我就自己上去了。”
青槐道:“管家,他们还去那里?”
驼辉道:“麻……哦,我也不知道,我们赶紧回去吧。”
青槐望着巫马昌古怪的脸孔,隐隐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这感觉稍纵而逝,化作对巫马毅腾的担忧,她命令道:“郭大叔,赶紧掉头,我们回巫马村去。”
一路上船如急箭,顺风直下,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巫马村。
青槐心急如焚,自进巫马村后便顾不得村民们诧异的眼神,急急走上通往巫马毅腾大宅的山径,一路上竟见到三三两两个的村民穿着麻衣,孝服装扮,边走边在路上撒路纸,青槐大惊失色,“难道贾季兄已经不治而亡?怎么会这么快!”
不过她震骇之下,毕竟心细如发,发现那些村民和巫马村的村民服饰装扮都小有差异,应该不是本村人。
她问驼辉道:“怎么有人在此撒路钱?”
驼辉道:“是袁家媳妇前晚悬梁自尽了,就在新房里面。”
青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道:“袁家媳妇悬梁自尽!为什么!”
驼辉就将袁嫦曦在拜堂前被验出并非处女之身的事说给青槐听,青槐听了,心头象压了一块大石头,她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驼辉说的如此简单。
见到巫马毅腾的时候,青槐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虽然相隔不过三日,但此时的巫马毅腾面容枯槁,嘴唇全无血色,双眼混沌无神,正挨着床上,喘着粗气。他一见青槐出来,眼睛中射到两道光芒,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坐起来,“青槐,青槐,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青槐坐到床边,捂着他的手道:“不是,我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巫马毅腾喘息道:“青槐,你怎么不告而别,我以为今生今世再无机会可以见你了。”
青槐叹息道:“你外表睿智冷静,其实性烈如火,如果我跟你道别,只会两个相对垂泪,不忍别离,我……我……不想你在大婚前多生枝节。”
巫马毅腾脸现兴奋之色,紧紧握着青槐的手道:“青槐,袁家媳妇想不开自缢而死,我还没有礼成。我今天就去我父亲那里,跟他说,我要娶你为妻,好不好?”
听到巫马毅腾的求婚,青槐心头剧跳,努力平复下来,微微一笑,道:“别说这些傻话了,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巫马毅腾道:“不行,我一刻也等不到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若然不能娶你为妻,我余生再无生趣,这两天我高烧,模糊中似乎魂魄离体,我反而暗暗高兴,在想,若然我死了就可以到你身边,陪伴你左右,你一颦一笑,那比现在这样还快活呢。”
青槐被他这样说,忍不住鼻子一酸,“痴人啊,若是你死了,我还能独自活在这世上吗?”
巫马毅腾听青槐这样说,心花怒放,坐起身来,就来抱青槐。青槐这次却没有推开他,被他轻轻搂着。
“这次我回来,见你如此深情,也不枉……”她站起身来。“我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赶我去。”她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梨涡轻现,眼睛眯成一轮弯月。
巫马毅腾顿时整个人都痴呆了,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幻灯大师那些天下大计似乎都是身外之物了。
下来这十多天,青槐和巫马毅腾似乎都渡过了他们觉得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在青山屏嶂下流水溪边写生,巫马毅腾用画板油彩,给青槐素描,青槐写意,来一幅水墨山水,或是在明月初升之际,巫马毅腾拉梵阿玲,青槐抚筝和鸣。或者在午后阳光庭院中,下一局西洋象棋,青槐要巫马毅腾研讨南柯一梦的棋局。
而最令青槐佩服的就是巫马毅腾在巫术学问方面的精深,他不仅对西欧各国的巫术如数家珍,对南洋诸国的降头术等黑巫术也了解颇多。青槐自回来后,敞开心扉,将自己所习道术逐一和巫马毅腾研讨,而巫马毅腾也每每赞叹不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偌大中华,单巫术已经分数百流派,而青槐家学渊源,简直就是中华巫术的活宝库。
两人研治巫术,一个是学贯中西,一个是国学渊博,这十多天想法频频激荡碰撞,竟然多有独特之见。每晚临睡前,青槐均用笔记述下来,十余日下来竟有万言一卷。她打算见到父亲将这些研治所得给父亲好好看看。父亲说不定会对巫马毅腾大起好感,一口答应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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