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小陌 > 第八章 低谷深渊 1

?1、

  由于左小陌的腿伤,他们只能在途让藏民的家住了2天。第三

  天的清晨起床,左小陌在下地时发现受伤的腿居然不怎么痛了,她在地上蹦跳了几下确认真的不痛了,就去告诉了益开多吉。益开多吉看着她疑惑而又高兴地问:“真的好啦?不痛啦?”

  “恩,不痛了,可以走路了。”左小陌说着还在地上蹦跳了几下。

  “好,那我们吃了早餐,整理好行李,跟他们告别以后就出发吧。”

  “好。”俩人说好以后,就各自准备去了。

  这一天,他们将围着冈仁波齐再走大约30公里的山路,就可以到达他们来时的起点,完成这次转山的全过程。

  左小陌腿上的伤虽然没伤筋动骨,在神奇藏药的作用下已经不痛可以走路了,但还没完全好。出发时,益开多吉背上他自己的行李后,照旧拿起左小陌那只沉重的旅行双肩包背在自己的身上,左小陌还是空着手只拿着一根登山杖。

  一路上,大雨依旧没完没了地下着,天空云雾缭绕,脚下的路很湿滑,空气里充满着植物腐烂的气味,不远处可以听见山上的水往下冲刷的轰鸣声。

  他们一路无声地走着,中午时分,在离开途让大约十五六公里路程时,看到许多转山的藏民、背夫和马队都停在山路边歇息。走近那里一看,原来前面的山路被泥石流堵住了。连续二三天不停的大雨终于让他们遇到了山体塌方,前面的路已经随着山体的局部崩塌而消失。路被乱石和泥土填埋,激流从山顶上冲落下来,直往深不见底的深谷中和一块低洼的塌方地奔腾下来。

  益开多吉放下身上所有的负重,抬头看着不停地下着雨的天空,脸色凝重地自语道:“这下麻烦真正的来了。本来我们只要再向前走十几公里绕过了那个垭口,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哎!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才会遇上这样的塌方。”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对左小陌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大约过了15分钟左右他回来了,对左小陌说:“前面的路已经被泥石彻底堵上了,这个塌方的面积还挺大的,大约有800米左右的样子。”他神情凝重地抬头看了一下天,接着说道:“看这雨一时间还停不下来,如果再这样,我们即使掉转头回途让,在往回走的路上也有可能遇上泥石流或者塌方。如果呆在这里等,这里四面都是山也很危险。现在要想逃离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这个崩塌断裂的泥石堆上爬过去,再从那悬崖上面攀爬过去翻下山就可以到达那边的路上了。”说完他看着左小陌。

  看到益开多吉担忧的眼神,左小陌骨子里的那股子拧劲和坚强突然蹭地一下又蹿了上来。她说:“那么我们就攀爬过去吧。”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攀爬?你不行。那是要先蹚过那块因塌方已经积得很深的积水地,然后再爬过那些崩塌下来的乱石堆,再顺着前面的悬崖往上爬然后再翻下山。你腿上还有伤,有点困难。”

  左小陌听他说完,看了看天,很坚定地说道:“我的腿现在已经基本好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困难,我想,我能行。”

  益开多吉看了看她,还是很不放心地摇了摇头:“要知道在攀爬悬崖的过程中也是很危险的,不说正好遇上泥石流,如果山上有石头正好滚落下来,就算只是一个石块,刚好砸中那后果也是不堪想象。”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听天由命的等死或者等活?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下雨天的晚上这里会更加危险,我看还是走吧,不然,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天都要黑了。”左小陌说完,站了起来。她走到放在石头上的双肩包前,打开了包的拉链,把里面的衣服、物品一件一件的往外扔,益开多吉不明白的问道:“你这是干啥?”

  她头也没抬坚定地说:“为了轻装上阵。”

  益开多吉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子,在遇到危急情况时,意志力和执行力居然会这样坚强,他用敬佩的眼神注视着她。当左小陌把她包里的大部分东西丢弃完了以后,益开多吉也把他本来就简单的行装也丢弃了一部分,他把整理好的包放进左小陌那只几乎已经空了的双肩包里,背上后很平静地对左小陌说:“我们走吧。”

  这时,有几个背夫和转山的藏民也开始动身了,他们虽然身背重负但身手灵活稳健,不一会儿就走得老远了。左小陌在益开多吉的带领下,四脚并用地爬过那些乱石堆,小心地沿着断裂处的石头和泥沙,慢慢地爬下那个已经齐腰深的积水处,她那条受伤的腿,一遇上了冰凉的水,就刺骨的疼痛,但她咬着牙,没有吭声。走在她前面的益开多吉,他把大大的双肩包顶在头上,正在乱石和激流中一步步小心地蹚着深深的积水为她开路,遇到水流急、乱石多的地方就回过身伸手拉住左小陌,搀扶着她帮她走过去……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摸爬,他们终于蹚过了积水地,爬过了乱石堆,到达了那个崩塌了一大块的悬崖边。

  益开多吉把背包重新背好扎稳后对左小陌说:“我先到上面去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危险,我招手你就上来。”说完他转身快速地往那个断裂的悬崖上爬去,刚上去十多分钟,左小陌看到益开多吉站在悬崖半腰上的一快宽阔的地方向她挥手。于是她也沿着他攀爬过的路线,学他的攀爬动作,用脚踩着石头和泥土,手抓着悬崖上突出的石块,小心地往上爬。边上是陡峭的深渊,雨水汇集成的激流顺着边上的山体向下猛烈地冲刷下来,她一边爬着一边还有小股的泥石簌簌地滑落下来。

  左小陌受伤的腿,刚才在积水里泡过以后,伤口又开始发痛,现在每爬一步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但她根本没法顾及。人在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候,疼痛已经不算回事了。当她满身大汗,气喘嘘嘘的快要爬到益开多吉等着她的地方,只听到脚下有“轰隆隆”巨大轰鸣声,这时正站在悬崖半腰上等着她的益开多吉脸色大变,他一边欠下身体一边大声的喊叫:“小陌,快拉住我的手。”左小陌听到他的叫喊声,感应到有危险来临了。她脸色苍白,拼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地将身子往上一窜,伸出双手握住了益开多吉有力的大手。在这最紧要时刻,益开多吉抓着她的双手把她硬生生地拉了上去。这时她看到刚才她脚下的那片悬崖,在一阵巨大的轰鸣之下,石块混杂着泥沙轰然而下,突如其来的山体又一次塌方了。坐在山下休息的藏民、马队和转山的人们快速地在四下逃窜,有些动作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巨大的泥石流压在了下面。左小陌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一把抱住了益开多吉。

  这时,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巨响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中。

  2、

  在山体再次滑坡以后,他们在悬崖的半腰上决定要赶快离开这里,因为危险时刻还会再来,现在他们除了前行,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益开多吉像大哥一样把左小陌被雨水打湿粘在脸上很凌乱的长发往后撸了一下,微笑着说:“刚才你真的很勇敢,很棒,接下来我们只能再坚持了。”望着益开多吉坚定而又柔和的目光,左小陌那颗惊恐未消的心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她冲他微笑地点了一下头。刚刚躲过这场凶险,他们还来不及庆幸,就又开始了往上攀爬。

  塌方后的泥石流轰然而下的声音,还在山谷里隐隐的回响,让人听了心里发怵。左小陌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着气,她必须要抛开一切杂念,而且手和腿都不能发软,只要爬过这个悬崖,下面不远处就可以到达他们来时起点的路。

  在益开多吉的带领下,他们终于一步步地爬上悬崖。接下来是下山,下山根本没有路,他们只能沿着刚才比他们早先一步先行背夫们踩出的已经难以辨认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往下挪。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陡峭的山崖上滚落到山下的江河之中而尸骨无存。

  为了安全,益开多吉让左小陌把身体的重心尽量放底,她就索性将整个屁股坐在山崖上,双手着地,脚往前踩,踩稳了人就向下挪一步,不一会儿她那条进口的“NorthFace”冲锋裤就被坚硬的石头和泥沙磨破了,但她根本没考虑这些。人一旦在求生的时候,往往考虑的就是如何保命。这一刻,左小陌的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安全地到达山下。现在,她心里已经没有开始时的那种恐惧了,因为她知道恐惧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路就在前面,她需要走下山去,才能到达安全地带。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抵达了龙湫崖。这是一段从山脊直通峡谷之中的绝壁。从这里开始有石块砌成台阶小路了,但由于这条人工修砌的蜿蜒小路长年无人走动,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台阶上长满了青苔,下雨天更加湿滑。抬头看周围,这里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山谷之中层峦叠嶂,云雾缠绕。一条不知名的河,围绕着山体曲折奔腾。小路沿途的树上,石头上挂着一些祈祷平安的五颜六色的经幡,但大多已经退了色。在这绝无人烟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万物都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在此安静又灵动地生长着。左小陌很想把这样寡言、肃穆的山景,以及那些被雨水淋湿正在滴水的经幡用相机拍下来,因为她觉得,这也许是她这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景色。但她手中没有照相机,只能从眼里到心里牢牢地记住了这一画面。

  天即将黑暗的前夕,他们终于到达了山脚下的村庄。村口一群皮肤黝黑的藏族小孩,惊奇地看着这两个浑身是泥浆,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男女。他们簇拥着把他俩引进了村子,因为他们太少见到这种从“外面世界”来的人,所以他们一路欢笑着,完全不顾大雨还在倾盆而下。

  益开多吉很快地找到了他们来转山前住过的那个藏民的家。主人看他们又累又饿又渴,马上拿来了热水,让他们喝,他们只能站着喝,因为身上都是泥浆无法坐下来。喝完水,他们就坐在房前屋檐的台阶上息口气。坐了没多久,这家的女主人已经烧好了一锅热水,她微笑着把左小陌带进一个堆放农具杂物的小房间,左小陌在脱掉沾满泥浆的衣服和鞋子时才发现,她腿上的那个伤口已经露出鲜红的肌肉,创口因为被泥浆水长期浸泡后已经有些溃烂、红肿变形。

  这时女主人端了一个里面装满了热水,红的已经发黑的塑料盆走了进来,她拿起左小陌脱在地上的脏衣服,微笑着用手势示意左小陌洗头、洗澡,还告诉她,水用完了可以敲门叫她,她在门口等着。在异地他乡遇见这样一位和气可亲的藏族大姐,有一股温暖在左小陌心里缓缓地流动着,她冲她微笑着,用不标准的藏语说着:“突解且、突解且(谢谢、谢谢)。”

  在洗干净了以后,左小陌换上了唯一留下的一套干燥衣服裤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里,吃了藏民为他们准备的两个青稞面做的窝窝头、一杯酥油茶,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刚进房间,益开多吉就来敲她的门。只见他身上穿着的雨衣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一包药。他说:“我带来的那包伤药,在路上进水已经不能用了。我刚骑马去附近的兵站要了一点消炎药和消炎药膏,帮你的伤口抹点药吧。”说完他脱掉了雨衣,等左小陌坐下,撸起她的裤腿。他蹲下了身体,看到了那块已经露出发红肌肉好像要化脓的伤口,他吸了一口气朝她看了一眼。确实,眼前这个美丽、优雅而又神秘女子,他至今都还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今天她居然能拖着这样一条伤势不轻的腿,整整一天与他一起爬山涉水受尽生命极限的考验,且一直没有叫一声苦叫一声痛,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女人,才能有这样的坚强。益开多吉这个在高原上长大的硬汉,不禁从心底处发出了一股对她的敬佩。

  等益开多吉换好药离开以后,左小陌吃了消炎药,躺下了。窗外的雨还瓢泼而下,哗哗的风雨声不绝于耳。正因为这一路实在是太艰辛了,尽管躺在这张硬绷绷的木头床上也让她感到格外的欣慰与满足。可能是她太疲倦了,她只觉得全身发酸发痛,眼皮很沉,一会儿就进入了深睡眠的状态。

  第二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全身是又酸又痛,连翻身都有点困难。转眼看见益开多吉正坐在她房间里的一张木头长凳上看着她,她床边的小木桌上放着米饭和腊肉白菜炒辣椒以及一碗酥油茶。看见她睁开了眼睛,益开多吉透了口大气说道:“唉,终于醒了,真快把人给急死了。”

  原来早上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来叫左小陌吃早饭,叫不醒她,这才发现她正发着高烧已经神志昏迷。女主人惊慌地叫来了她家的男人和益开多吉,然后他们去附近的兵站叫来卫生员,给左小陌处理了伤口,又给她打了消炎和退烧的针,下午过后她的烧慢慢的退了下来。

  听了益开多吉的讲述,左小陌知道自己又给大家添了麻烦,她很过意不去的想从床上坐起来说声谢谢,可是刚一起身就一阵头晕,只能又重新的躺下来,虚弱地在床上很不好意思地对着益开多吉说:“真的很抱歉,出来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拖累你,结果一直在拖累你,这下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这个你不必介意,出门在外总会发生点意外,再说我们都已经在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所以更不用说抱歉、拖累之类的话了。”益开多吉很诚恳地说完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对她说:“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这几颗药吃下去。”他走过来像大哥一样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烧已经退了,你腿上的伤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已经有点发炎化脓,要休息几天,等好点,我们才可以回去。”

  “好的。”左小陌很听话似地答应着。

  他冲她点了一下头,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左小陌叫住了他,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您在路上你有害怕过吗?”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然后很平静地回答道:“我没有害怕过。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在徒步讲经与转山的过程中遇到的危险已经有无数次了。每天晚上当我入睡和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就会非常感恩。因为活着,我依旧还可以赶路。”他说,其实人活在世上,死亡离我们并不遥远。人一旦真正面对死亡,感觉到死亡逼近的时候,身体就会充满被激发出来强大的生命能量,反而会使人镇静。所以我真的没害怕,我相信你后来也不害怕了。

  左小陌很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她又问了一句:“那么,您会等我,等我把伤养好以后,一起离开吗?”

  “会的,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柔和听了让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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