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第一次觉得这房间空荡的可怕,尽管她的房间只是因为年岁大了,在陆母的一再坚持下,陆父没办法才在自己的屋间里挨着窗户的位置单独间隔出的一个仅容一张木床和一台织布机,进去三个人便转不开身子的小房间来,就是这么狭窄的地反,外面人声鼎沸,可秀蓉还是觉得自己孤单的心痛!
想当初,陆父刚开始动工的时候还碎碎念的骂过秀蓉,一个丫头家的,还要那么繁琐,过几年就是人家的人了,却还要什么房间,你出去瞧瞧,有几个平头百姓家的闺女有自己的房间,看来我是宠你上天了,将来要是不孝与我,老天都能雷劈了你!
陆母听了陆父的话总会皱了眉头,“蓉儿爹,蓉儿大了,跟我们睡是不方便的,况蓉儿晚些时候都要刺绣的,那也吵了你和虎儿他们入睡不是,还是让她自己睡方便些!”
陆父听了陆母的话之后,便不会再念叨秀蓉,他是个嗜睡的人,却又舍不得秀蓉给人做手艺活赚下的那些钱,让她自己住一个房间,的确也方便了好多,再者就是,这秀蓉每每都快要过了子时才入睡的,那样自己想和秀蓉她娘热乎一下都要等很久,鉴于这么许多的心思,陆父才同意了给秀蓉间隔出一个小房间,可是这要忙好一阵子,不念叨一下,总觉得心里会不甘的,然后在陆父一连几个月的愤愤不平声中,秀蓉好歹有了自己的房间,虽寒碜得紧,秀蓉却喜欢的狠,桃花开的时候,秀蓉会剪下三两枝,找个人家丢弃的缺了口的破瓦罐,盛了水,插了桃花摆在自己的床头矮几上,倒也平添了些小女儿家闺房里的温馨来!
今日矮几上的桃花已经败落了,掉落在地面上的花瓣皱巴巴的,秀蓉突然就生出了那么许多伤感来了,当初万不该去到那桃花林中采了这花来,不然也不会凋败的这么快才对,这花,该是属于山林间的灵秀之物,只是不幸被自己选中,提前凋败了!
外面一阵嘈杂之声,秀蓉心头一颤,抓紧手中那方自己最喜欢的绣帕,这还是去接绣活的时候,东家余出来的上等蜀锦,却说是因那要活的上家从丝绸路上带回来的,原本要大块的做了外衣,却因为那家夫人后来变了主意,便余下这么一小块来,东家要了也没用,送了秀蓉当了人情,秀蓉长着么大,头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帕子,自然喜欢的紧,这帕子跟在自己身边年余,却还是崭新的,平日里舍不得用,今日不同于往日,秀蓉拿了那帕子,给自己鼓了勇气,好歹身边跟了自己熟悉的东西,可是外面的窃窃私语声让秀蓉把这帕子扭绞的汗湿了,竟全然忘记了,这帕子自己有多宝贝呢!
陆家平日没几个人来,可是自从有消息说秀蓉今日居然要嫁了诸葛裕之后,这人就出奇的多了起来,有来真心观礼的;也有前来张望侯爷家迎亲的场面的;自然,也少不得那么许多出来想沾沾喜气,攀上个大树的精明人;更是不乏有些过来捡些话题的三姑六婆,总之这陆家还算宽敞的院落居然挤得没处落脚!
稍后,人群中突然静寂了,大家互相不解的张望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山下的林荫路上上来了一小行人,连个乐师都没有,骑在马上的人看起来也不精细,身后还背着柄大刀,身型不是很高大,却也不似庄稼汉子的芒鲁之气,有些英姿,身上的衣衫也是华贵富丽的,可气质上却实在不像个侯爷的样子,倒有些武夫的架势,再看他身后,只一架短小的素色轿子,却连平头百姓的迎亲队伍都不如,张媒婆有些尴尬的跟在一边,见了陆家夫妻强打起笑脸,几步奔了过来,拉着陆母的手说道:“这轿子来了,快请新人上轿啊!”
陆母推开了张媒婆抓紧了自己的手,轻轻的说道:“张媒人,你倒是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觉得那还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人会是诸葛侯爷,还有既然是迎娶了续弦的夫人,我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却也是老实本分的清白人家,怎么如此寒酸,不说什么几台轿子的事,就这喜庆的唢呐喇叭的至少也要有几个人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抬了人去,让我们秀蓉怎般为人?”
那张媒婆张口结舌,原本前来观礼的人脸上都现出一丝丝看好戏的表情,甚至有人在人群之后低低的言语着:“说那陆家的闺女嫁了侯爷当续弦的夫人,我原本就不信他几分的,这陆家是什么人家,就算这陆家的秀蓉再有几分姿色,可终归只是寻常的人家,况侯爷原本的夫人我是听说过的,那夫人原本是朝堂里大官家里的千金,这侯爷是娶了那夫人才得了升官的机会,现在怎么会娶这平头百姓家的女子当夫人了,还有,我曾闻言这诸葛侯爷那生得一个俊美,当初皇家的公主都瞧上了他,可惜他早娶了那官家小姐,再看那马上之人,虽然生的也算俊秀,但说和那传说中的侯爷实在差太多了!想是那陆家的男人出来放了大话,这下可是丢了脸面了!”
那原本端坐在高马之上的人听了陆母和人群里的交谈声,把一对粗黑的眉拧紧,翻身下马,高声说道:“都是些没见识的人,哪里来了那么许多废话,谁说我家夫人没了的,夫人还是好端端的,这秀蓉算有了福气,这么多年,我家侯爷并没有纳妾,现在单单挑了你家秀蓉,以她的身份,我家侯爷能给她个如夫人的名份算是开了恩典了,你们这群没个满足的粗鄙之人还在此讨那许多没趣作甚,快些请那新婚的如夫人出门,这路远着呢,要赶很久才到,我家侯爷没那么许多时间耽搁的!”
陆母听了那人的话,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什么,妾室,我家秀蓉是清白人家的闺女,怎会与人为妾!”
“怎么,侯爷这般花费了心思在你家秀蓉身上,算是恩典了,你们还要怎般?”
人群里有复合着那人的说辞,“也是,原本就想了秀蓉不可能是去嫁了当夫人的,这侯爷是什么身份,怎能娶一介草民之女为妻,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去当了如夫人也不错,这辈子吃穿不愁了,这陆家也跟着享福了!”
张媒婆听见人群里有这样帮着附和的,忙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掩去额头上的汗珠子,堆上了笑脸对着陆父,“亲家老爷,这亲朋的话说得极是,跟了侯爷,当了如夫人也好,侯爷可不像寻常的男人拈花惹草的,这家中连个通房的大丫头都没有,这点你们可以去打探一下,你家秀蓉嫁过去就是个二夫人,吃不到苦头的,快请她出来吧,侯爷可是在那里等着她了!”
“你明明说是续弦的夫人,怎会……”
陆父沉默了许久,听了陆母的话,突然说了句,“既然过了礼了,那也不好反悔了,你不是多有教育秀蓉,做人不得那般的言而无信的么?”
陆母抖着唇,“秀蓉一个好孩子,怎可去做妾室……”
陆父板了脸,“再过两年虎儿也要娶亲了,还有这侯爷是你我这等平头百姓得罪得了的么?”
陆母听了陆父的话,红了眼圈低了头,陆父还在继续,“那侯爷我见过的,在秀蓉的窗外凝视着秀蓉的样子也看得出他是在意着秀蓉的,既然有些在意,你还怕秀蓉吃了苦头不成,嫁出去的女人,就算是正室,没有夫婿宠着也是单薄的命,既然侯爷是真心想宠着秀蓉的,她嫁去了也吃不得亏的。”
“就是对不住蓉儿了!”
陆母捂着唇嘤嘤的哭泣了起来,秀蓉端坐在自己床上,听了外面的争执声,心拧成一堆,原来那人是有妻子的,娶了自己只当个妾室,娘这么多年就是担心自己做了别人家的妾室,才这般的拉拢着自己和春生,春生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好歹嫁去了也是个正妻,现在平白的做了妾室,想也知道娘该有多担心,秀蓉想到此处,掀了盖在自己头上的红盖头就想出门去,不想虎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自己跟前,呆呆的看着自己,秀蓉一愣,伸手摸去脸颊边的湿润,“虎儿你怎么进来了?”
虎儿低了头,小声的说道:“姐,是我连累了你,这个给你,虎儿对不住你!”
说完塞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转身跑出门去,秀蓉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手工雕刻的木头人偶,勉强能辨得出是一个男童的样子,秀蓉脸上又湿润了,这个人偶是新雕的,秀蓉明白,这定然是虎儿给她雕的,三年前春生也送了她一个类似的,不过那个要精细许多,却被虎儿调皮的扔了山下的深潭里,秀蓉偷偷的哭过,虎儿见了却还是笑嘻嘻的嘲笑与她,今日虎儿居然送了这东西给自己,秀蓉心中又紧了,虎儿这孩子,也并非全然的无知。
“秀蓉姑娘,该出门子了!”
张媒婆的声音打断了秀蓉的沉思,秀蓉心中一紧,慌乱的抓向了那个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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