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云中不计程,也无明月也无灯。春心一点才寥落,又起人间惆怅声。
云中很远,以前叫云中,现在叫大同府,城池接着草原,矗立在阴山脚下,城南,是中原千里沃野,三晋灵秀大地,城北,是无垠的草原一片,接天连地,无数的牧民,赶着牛羊,骑在马匹上,弯弓射着大雕,或许,脑海之中,还在竭力的想象着中原的富庶、繁华,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让铁木真动了南下的心思吧?或许,他真的是想在南海之边,饮饮马,看看江南女子的温婉,所以才发疯一样的用几辈子人来攻打,他想去看看太阳落下的地方,于是西征,他想饮马江南,所以南讨,他做了,后来子孙手里,还真的成功了。
此刻的顾同,就是这样的想法,看着消失在身后的长安城,他觉得自己就是想去草原看看,顺便看看成为成吉思汗的铁木真,在他还是铁木真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不再担心自己会战死沙场。
怀里面满满的都是安全符、保命符、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他怎么会无端的死了呢?
芸娘替他求了两个,一个是重阳宫求来的,一个是从雁塔之下的慈恩寺里化来的,一个是道爷赐了福,一个是佛主许了愿。
柳师师也送来了两个,安悦儿不知道信不信中原这一套,却也送来了两个,还是默娘专一、虔诚,只送了从丘处机哪里重金求来的平安符。
揣着如此多的符纸,顾同不担心自己还会丧生在信仰长生天的草原战士的弯刀下。
长生天是神,道教的无量天尊、元始天尊、玉皇大帝也是神,佛家的如来啊观音啊都是神,大家既然都是神,怎么着也得相互给点面子,总不能这头拜,那头你就让人给弄死,那样的话,其它的神佛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没了生命之忧,他忽然觉得浑身都是轻松了的,就连夹谷清臣叔侄两个算计他,让他独自领兵先行出发,粮草只给了一点点这样的天大事情,他都浑然觉得不在乎。
绵延万人的队伍之中,偌大的顾字旗迎风招展,战士们铠明枪亮,士气如虹,只等着跟着主帅能在北边的战场上杀敌拼命,夺取功勋,虽然,女真人很少有将功勋发放给汉人士兵,可是杀敌立功的思想,却是从秦始皇以及秦始皇的先祖那里的时候,就深深地植根在了关中汉子们的血脉之中。
就在顾同兴致勃勃的面对如此健儿,想要高歌一首的时候,陈季常有些不应景的凑了上来。
顾同烦他打扰到了自己的兴致,刁难的问道:“让你去看看后勤辎重,怎么这么快就跑了回来?”
陈季常摸摸鼻子眼睛,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可是大人缘何会这般看我?我说错话了吗?我不是没有说话呢吗?丈八的陈季常摸不着头脑了。
“回禀大人,业已和后勤营总管葛二蛋吩咐了,让他看护好粮草。”毕恭毕敬的回答完顾同的问话,陈季常又免不了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大人,属下不明白,节度使大人那里只供给了我们二十多天的粮草,这些粮草够我们到大同府,可是却远远的不够上了战场上用度,战事一旦起来,只怕是没有个三四个月的时间就不会结束啊!”
顾同也气,夹谷清臣这个老匹夫,明摆着就是想让马儿跑得快,还有不想让马儿吃草的一个主,虽然不知道压缩粮草的法子究竟是出自他个人手里还是他那个阴险的侄儿夹谷石里哥的主意,但是,这明摆着就是逼着神武军一到草原,就火速投入到战事上的节奏。
金兵的作战方式,有点像唐朝初年的府兵制度一样,都是自个供应自个,当年完颜阿骨打建立的猛安谋克制度也是一种兵民合一的管理模式,战士们上马就是兵,下了马匹,放下弯刀,就是牧民,后来建了国,这套制度也就流传了下来。
虽然,讲什么南北面官,汉人用汉人的法子管理,可是这兵却不管你是汉人不汉人,一样的自己出力气,自己弄武器、马匹,遇有战事,时间紧迫了,连粮草都得你自己去筹备。
所以,能够从夹谷清臣哪里搞到这样多的物资,顾同已经非常的知足了。
马匹自己当时申报需要两千五百匹,没说的,夹谷清臣挥手就是三千匹,虽然三千匹马,大半都是老马,是女真骑兵骑得将要淘汰的马匹,可是总好过没有不是?
步兵的盔甲、武器,总是那么不如意,好在人人手里面总有一个能杀敌的家伙,好赖都比烧火棍强上许多。
顾同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不需要太多,即使,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夹谷清臣叔侄两人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他清楚,对自己这么大度,无非就是想看着自己领着这一支汉人军队,和草原战士往死里磕,估计自己和草原上的几个部落,厮杀的越是厉害,夹谷清臣便会越加高兴吧?
这是个悲哀,一个当主帅的会存着这般的想法,去思想自己手底下的士兵,那么,也就怨不得这些士兵将来会做出什么逼不得已的事情出来。
这是个火药罐,夹谷清臣,以及像他这样的女真贵族,越是这么想,越是这么看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绝对占据多数的汉人以及契丹还有其他民族的话,那么,这个火药罐一定会在他们打盹、不留意的时候,爆炸出来,将这些带着有色眼镜的贵族老爷们全部炸死,就像是历史上的大元帝国,蒙古老爷们的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被农民的锄头赶下了江山,送进了坟墓?
看着陈季常满是担忧的脸,顾同智珠在握,颇是没有忧虑的说道:“季常,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志远、志平师兄弟两个提前到大同府那边去准备了。”
听顾同说完话,陈季常这才发现,自打五日前就不曾看见尹志平、李志远两人了,但是他还以为两人是害怕上战场,所以才消失了,没想到是奉了大人的密令提前北上大同府了。
心中虽是好奇顾同留着什么样的手段应对几乎是所有汉人军队都会碰到的这个麻烦,可是见他这样的有自信,确保大军粮草一定不会出现危机,陈季常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拉回了肚脐眼。
顾同打马走着,又看着路边满山头的苜蓿草,似乎也是想到什么一样,对陈季常又吩咐道:“将安营的时间提前半刻钟,安好营之后,就命令全军所有将士,每个人都去找这种草,然后收集起来,交到后勤营那里,这,也算是军令,告诉这帮兔崽子,一个人弄上一两捧就是了,别多,多了就只能当马料了。”
“大人,这苜蓿本就是牛马之食,不像野草,这个,人可以吃?”
望着满山漫野都是的苜蓿芽,吸引着骁骑营的战马不时地四处张望,陈季常实在不能将这个喂马的马料和人的吃食联系在一起。
“能吃,怎么不能吃?吵着吃、和在面里面吃,清下着吃,煮好之好拌成菜,都可以吃,味道可好,大户人家都喜欢这个调调!只是苜蓿芽每天吃多少得有个量,不然会中毒。”
“中毒?大户人家抢着吃?”
在长安城里也算是个人物的陈季常,实实的不能将寻常踩踏在脚底下的这种野草,和大户人家的山珍海味联系在一起。
顾同自然不会告诉他,后世的时候,像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市民没到三四月份,对于苜蓿芽的喜爱是多么疯狂,不过那也就是寻求个追求大自然、绿色健康无公害的调调,却哪里知道,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好些人就是像羊一样,靠着这东西,才活了过来。
苜蓿芽很好吃,他小的时候,母亲常做成饼或者是馍给他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只是,母亲业已成了遥远的记忆。
没办法像陈季常解释太多,只能说是命令,让如此去做就是。
于是乎,每天下午天还麻麻亮的时候,神武军的将士们,漫山遍野的采摘苜蓿芽,就成了去往云中路途上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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