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说罢冲我挤眉弄眼，显然是憋着一股子坏笑。我被他一语道出真身，却不由得心中一惊。且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他谎言相欺，我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老子就是张伯伦，从来不记得给你这灰孙子起过法名”吧？所以眼前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和尚面色一整，向前迈了两步，一指那女尸道：“张高人，你且来看。这尸体虽无伤痕，但却表情狰狞，显然曾遭受过极大的恐惧。”转而又对女法医说道：“她若是死于心肌梗塞，那应当是面皮发青，嘴唇发紫，为何现在周身皮肤透着红色？”
女法医闻言窒了一窒，随即辩解道：“人类的体质各有不同，因此死后展现不同的症状也属于正常现象。”
听她这么说，滑头和尚怪眼一翻，显是有些薄怒：“正常？接连死了七个，七个人死状一模一样，而且全都是年方二十五岁的女子，你他妈的跟我说这是正常现象？”
那女法医见他张口骂人，想要发作却是不能，因为滑头和尚话糙理不歪。她终究年轻，被和尚骂了还不能还嘴，气的面皮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干脆走到一边不再理我们。
我见她模样楚楚可怜，心中有些不忍，劝和尚道：“人家毕竟年轻，况且还是个女孩子，你话说的也忒重了点儿吧。”
滑头和尚闻言却是冷笑：“说你姓张的道德败坏、臭不要脸，你还死不承认，这下现了原形了吧？到处勾三搭四，见母的就能扑，老子鄙视你！”说罢气哼哼的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我。
哎呀我去，还冲我来了这是。我听他叫板儿，当场便要冲上去扁他，却被小罗成拦住：“三哥你看，尸体除了和尚说的症状外，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我闻言望去，见女尸脸上肌肉扭曲，确然是受到过惊吓。只不过……小罗成说的没错，我在殡仪馆工作那么多年，死不瞑目的经常见到，对尸体的眼睛十分熟悉。女尸双眼死灰，直勾勾盯着前方，瞳孔里却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我不禁上前凑了两步，弯下腰朝仔细观瞧女尸的眼睛，那里头似乎有着一个古怪的头像。为了能看清楚瞳孔中的影像，我索性把头弯的更低，与女尸面对面不到半尺的距离。
……
见我转身要回侗寨，童队长和滑头僧追了过来，童队急道：“先生是否找到了什么线索？连环凶案是否真的与……真的相当离奇？”罗成在我起身后，曾依葫芦画瓢查看女尸的眼睛，现下也追过来道：“三哥，我只觉得那眼睛有些奇怪，但却说不出怪在哪里，那里面也没有什么啊。”
“我先回去跟边边她们汇合，童队你把七名死者的资料交予罗成，他自会交给我看。”说罢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滑头和尚在身后叫骂：“边边边边，就知道泡妞！姓张的你离了女人就他妈不能活！”
“混账！”我转身凌空冲他击出一拳，将滑头僧打的仰面倒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口不逊，真当我张三爷是好想与的么？”
和尚遭受重创，想要还口却说不出话，童队和女法医慌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叫人抬上了警车。女法医官站在原地与我对视，眼神中说不出的惊疑。
说实话那和尚长了副人样，屁股后头却隐了一条硕大的尾巴，半人半妖我也说不明他的底细。他只不过是口臭了些，行事却不坏。若非我刚刚看过女尸的眼睛后，没来由的一阵心绪不宁，也不至于会下重手伤他。
“唉，好好医治他吧。”我唯有对女法医撂下句话，兀自返回侗寨。
半道上耳中猫女问我：“先生，你在尸体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像，一个模样古怪的人像，我不认得，可是看见它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将那古怪人像的样子描述给猫女，她也不知是什么路数，只是一路安慰我宁神静气。
……
因为接连死了七名女子，警方对此案十分重视，傍晚时分罗成已经拿了资料回来，陪同他的还有童队长，以及那个女法医官。
罗成心细，在警局就已经看过死者履历。知道我怕麻烦，便将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发现说给我听。七个人，行业出身各自不同，彼此间没有任何交集；死亡情形类同，都是没有伤痕，五脏六腑无损，且周身皮肤呈现红色。相同之处：她们都是二十五周岁，都是农历七月十五出生。
我抬了抬眼皮，冲童队长说道：“我想您应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吧，户籍警那边儿能找出多少这样的女子？”
童队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国内登记户籍都是按照公历，而且在二十五年前户籍制度还不算健全，所以……”他面现难色，不停的摇头。
我闻言叹了口气：“偌大一个黎平县城，你该不会一个也找不到吧？”
“可以确认的有一个，就是我。”女法医理了理耳侧的头发，手微微有些发抖。中午的时候她显然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呵呵，祸事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不害怕都不行。
女法医显然十分的执拗，虽然害怕却仍强辩道：“我已经向上头递交了申请，而且得到了回复，特批我临时配枪，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压不住我一身正气。”边说她边拍了拍腰际，风衣下面鼓鼓囊囊显然是一把警用手枪。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每年都做身体检查吧，觉得自己会不会突然心肌梗塞？”
女法医闻言闭嘴，气鼓鼓的站到一旁。
好在侗寨面积不大，一天的时间也逛的七七八八，我们当晚便搭乘警车跟童队一起回到了黎平县城。到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宾馆里，童队坚持要替我们付房款，说我们算是协助办案，应当公款报销。
能够公费吃住我当然不会拒绝，而且坚持要开四间房。童队奇道：“你们不是四个人么？你与这位牛小姐难道……呵呵，我懂了我懂了。”
当四张房卡交到我手中的时候，童队说局里还有公务，明早再来接我。他俩转身要走，我却一把抓住了女法医的胳膊：“童队长可以走，你可不能。”
“为什么？”女法医皱了皱眉，童队也是一脸不解。
“七名女子的遇害频率是三天一个，今天是第七个，但难保凶手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想要保命，似乎留在我身边更为保险。”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就要他们自行定夺了。
二人犹豫了片刻，女法医想要拒绝却被童队劝住：“小马，你就听张先生的话，在宾馆住上几天，我去你家拿换洗衣服送来。”随后瞧了瞧我，似有意无意道：“我会派同事在宾馆周围保护你的，一有情况你就用无线电呼叫。”
见童队对我不怎么放心，不由得哈哈一笑：“童队长，你跟童玲是什么关系？”
对方闻言一愣：“我是玲玲的二叔，怎么张先生认得她？”
小罗成将童玲与我们的经历告诉了童队长，对方显然有些吃惊，连同那个姓马的女法医，对我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分配房间的时候马法医不停的向赖布丁身边蹭，我却偏偏不遂她的愿：“罗成你一间，赖布丁你和我老婆一间，马法医你跟我一间房。”
牛边边知道我脾性，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其余三人却同声反对，尤其小马法医反抗最为强烈：
“罗成是特警出身，功夫扎实足以自保；赖布丁是我们家女保镖，由她保护我老婆理所应当；你可是凶手的下一个猎物，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马法医见牛边边都不反对，更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憋了半天才面红耳赤道：“不是四间房吗？我住在你隔壁不就行了，你也一样可以保护我。”
我沉下脸来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不——行！我喜欢多出一间房来空着，你不喜欢跟我住，可以走，张某人绝对不强求。”
马法医听罢转身便朝宾馆外头走，到了门口想是怕了，狠狠跺了跺脚又再走了回来，一双妙目瞪的像能杀死人一般：“好，我答应你，不是因为我怂，而是为了抓捕凶手归案。”
……
在警车上我已然记起一些事情，向阴曹地府发出了警示。小罗成身手再好，毕竟也只是凡人一个；滑头和尚或许有些道行，却因为嘴贱被我打伤。思前想后我唯有向地府求助，叫阎王爷派阴差前来共同御敌。
“你们都是怪人，口口声声喊人老婆，她却允许你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真算是奇葩一朵了。”
“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马永贞。”
“什么？”
“马——永——贞！”女法医和衣而卧，故意当着我的面儿把手枪放到枕头底下。
我不知道这个女版的马永贞是不是真的很能打，可我却知道她今天一定很累，也很害怕，以至于不停的说着梦话，恍若有人在梦中追杀她。
午夜时分，隔壁空房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唤：“兄弟，我帮你来了！”
我见马永贞睡得昏昏沉沉，连忙翻身下床，打开门去到隔壁。阴间派来助阵的竟是老朋友黑无常。我欣喜之余一拳砸在他肩头：“哈哈哈，你那俩徒弟是何处找来的，怎么跟黑白无常那般相像，莫非是你俩的私生子？”
黑无常知道我说的是那俩小鬼阴差，哑然失笑：“兄弟说笑了，一黑一白扬善惩恶是阴曹择擒拿官的标准。兄弟，你叫我来是……”
见他提起正事，我面色一整，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卷册，正是黑无常先前交给我的《阴曹通缉令》。我翻开两页，指着上边一副肖像道：“恶鬼又再犯案，凶榜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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