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出这宅子里住的是那虬鬓抢亲鬼,可是我绕着院墙转了一圈却没想到方法进去。这个时候臂中的铜头麒麟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子,您转世之后怎么变得……变得跟先前差距恁大?”
“这话怎么说?”
铜头麒麟沉默片刻才传音入耳:“听说现在主人是灵魂出窍,虽然与当年的八面威风不能同日而语,就这么一座纸城和一个络腮胡子鬼就把您折腾到抓耳挠腮似乎就有点儿……有点儿忒不中用了。”
这铜头麒麟说话是真不懂得婉转拐弯儿,三番两次地搞到我老脸没处搁,可他憨直的性格却愈发的讨我喜欢,于是乎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了两声算是认怂,毕竟无论张季还是张节都对前世之事一无所知,更别提当年的威风历史了。
自嘲完毕我算是被他当头棒喝一语点醒了梦中人,于是找了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儿试探着先抬起一条腿将脚伸进了院墙之内,居然毫无阻碍,这才放心的侧了身子穿墙进去。
乖乖隆地咚,这扎纸城主真的是好大排场。单单就他家的茅房都比张季在阳世间的住所还要大上一倍,还好打扫的非常干净,否则张三爷出师未捷就得先弄一身屎……
……
我蹑手蹑脚三绕两拐终于找到一处地方能看清院中场景,不禁再次咋舌,别看这城主满面络腮胡子其貌不扬,且胸口又有那么大一个瘆人的透明窟窿,可他这副排场倒当真不是如今人世间任何一个富豪能够比得上的。
先别说院落中前来祝贺的纸人熙熙攘攘数不胜数,同样纸糊的流水宴席一眼望不到边儿,单说磐石桌后恶鬼身边被掳劫来的女鬼,此时她凤冠霞帔,身上一袭红袍喜服环佩叮当,穿戴的金银玉饰就是我这个土鳖不能计算其价值的。
我虽然这一世半点没有与鬼魂邪祟对阵的经验,可胜在身为张季时期常与死尸打交道练就了一身的好胆,此刻更有铜头麒麟兽灌注右臂之中力可开山碎石,按理说要是一对一跟那虬鬓色鬼对垒是绝不会害怕的。怎奈何这院落中密密麻麻乌压压一片的纸扎男女,五颜六色的衣衫、白纸描画的清一色毫无生气的诡异面孔……这些个原本是死人陪葬时才用到的祭品此刻不禁令我毛骨悚然,若是这些纸胎怪物一拥而上……保不齐张三爷我就生葬此处再没还阳的机会,更是连坟坑都不用费劲挖了。想到这,就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手臂里的铜头麒麟此刻又是叹息一声准备开口,我知道他张嘴必是没有好话,因此不等他揶揄便赶忙默念道:“这络腮胡子有几斤几两咱且不论,眼下非得想出一计策先连锅端掉这大堆的纸扎民丁,既然是宣纸竹簚裱糊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火!”
骤然间福至心灵我脑中闪现出火烧连环船的故事,便准备要仿效古人一把火点了这帮恶心人的死鬼物件。可双手上下一番摸索——我他妈被那狮子在毫无防备下催逼的灵魂出窍,身上空无一物连根牙签儿都没,哪里又找得出半点儿火星。
愁眉辗转间冷不防右臂之中的铜头麒麟窜出体外,一路飞奔到台阶之上正厅之前,低头就朝着那磐石条案撞去。
好嘛,麒麟本来就是铜头铁骨,那磐石条案更有着千斤分量无比坚硬,两者刚一冲撞瞬间便擦出电光火花。
铜头麒麟峥嵘的兽头被火花引燃便立即燃烧成了一团火球,紧跟着冲虬鬓恶鬼咧嘴一笑返身就跑下台阶钻进了贺喜的宾客之中,刹那之间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宅院中纸扎男女胡乱飞奔想要逃窜,却怎么能躲得过天生相克的火焰真君。顷刻间便都被火蛇吞并,熊熊火焰噼里啪啦映红了半边纸城穹顶。
我眼见机不可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厅堂前头,飞身便朝条案后的虬鬓色鬼扑去,口中嗷嗷叫唤:“快还我美貌的小娘子!”
没曾想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的张三爷漏算了一节——铜头麒麟正放火放的兴起尚未回归手臂……
我与普通世人相比也算是有着一身的蛮力,可跟恶鬼交手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更何况扎纸城主虬鬓鬼能营造出偌大个城寨,也不知道他修炼了多少个年头。
我才扑到他跟前便见这孽畜眼中青光大盛,哈哈狂笑间身躯猛然暴涨数丈,毛渣渣的脑袋更是有如玫瑰园中的焚尸炉般咧开了血盆大口俯身向我袭来。
此刻三爷我正凌空飞起,眼见如此下去就要被恶鬼活生生吞进肚子里,不由得惊呼出口。
万幸我急中生智伸手一拍磐石条案硬是借力使力横下里钻开了几米,也得亏着魂魄没有分量,这才堪堪擦着那巨颗巨大的头颅掠过,顺手一抓恶鬼毛发硬是旋转身形骑到了他突出的后脑骨上。
虬鬓鬼狂摇巨头想要把我甩下来,老子怎么能让他得逞?!一时间双腿发力紧紧盘住他后脑,左手抓住一撮头发作武松打虎之态,挥起右拳狠命的连番照着他脑袋上招呼。
也不知是打了几百上千拳,那原本狠恶暴戾的猛鬼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我怕他使诈硬是倾尽余力又补了他三五十拳。眼见虬鬓鬼像死鱼一般直挺挺的丝毫不再动弹这才松一口气翻身跌下,瘫坐在地上。
抬眼看时铜头麒麟正趴卧在不远处的地上歪着脑袋冲我奸笑,不由得心头火起怒骂道:“混账东西!关键时刻半点儿也指望不上你,没看见三爷我差点儿让这饿货给当点心吃了?”
铜头麒麟面不改笑,连连颔首道:“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大英雄大豪杰张三爷。”
我不理他奉承想要乘热打铁再骂一阵,也好报他连番揶揄之仇。没曾想身旁那毛绒绒的巨大鬼头竟倏的摇动了一下。
操!你他娘的还真是煮不熟砸不烂的铜豌豆!
惊慌间我赶忙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抬脚就朝鬼头上踹去,孰料才踢了几脚就听那虬鬓恶鬼连番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求爷爷放过我潘银根一命……”
三爷我绝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见他服软儿便收了拳脚倒退到一边。
恶鬼见我放他一马赶忙就地翻滚两下缩如常人般大小,仍旧是跪伏在地如筛糠般瑟瑟发抖连声道谢。
记起转世张节前黑无常曾让我为阴间办差,当下不敢马虎。翻身一纵越过磐石条桌,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落座,得意洋洋摆出了电影里县太爷审案的姿态。
摆了半天姿势意犹未尽,索性一把将身旁的鬼新娘拉进怀里抱坐在大腿上。
女鬼新死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许是见我面善才没被当场吓的魂飞魄散。坐在我怀中不敢抬头,只一双妙目流转不时的瞄我一眼。
铜头麒麟见我死性不改也没得奈何,叹息一声钻进我右臂中不再言语。
我逞够了威风才想起正事,拿了个碟子权作惊堂木,就着条案摔碎,大喝一声:“呔!堂下恶鬼还不速速向本老爷报上名号!”紧跟着又是一个盘子扔出砸在虬鬓鬼脑门上:“老子打你打的还不过瘾啊?是不是要先给你喝口水酝酿酝酿情绪?”
虬鬓色鬼哪里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官爷,不等我再扔第三个盘子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及所作所为交代个干干净净。
他不说还罢了,一说出来可把我气的脑门起了青筋。
虬鬓鬼本名潘银根,乃是明朝末年南汇府城内的一名扎纸匠人,因他扎的一手好鬼祭且又是城内唯一一家经营丧葬主事的阴阳生,所以深受乡亲敬重。
可无论何时都要牢记——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潘银根生性好色,在没被吹捧上天之前就爱好勾三搭四。等到乡民们逐渐对他重视起来,每逢白事都将他奉为上宾,他便原形毕露,愈发的不规矩起来。
潘银根虽然谈不上鱼肉乡里,但却凭借显赫名声以及门下学徒众多,变的张狂跋扈,凡是见到南汇县里有些姿色的女子,无论是少女人妻通通都要想方设法的玩弄一番。
普天之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县城里有个名叫屠二狗的炮竹巧手,其妻子屠杨氏就不幸被潘银根给祸害了。屠杨氏高风亮节颇有些气性,回到家里留书一封跟丈夫孩儿交代了事情缘由,找了根麻绳吊死在院子里的歪脖树上。
屠二狗瞧罢了遗书怎肯放过潘银根这个色中饿鬼?强忍着一口怨气操办了妻子丧事,又把独子屠凌送到亲戚家中寄养,当晚便背了个箩筐翻墙溜进潘宅。找到潘银根房中先是一闷棍给他砸个半死,随即将恶贼嘴里塞了麻核,捆绑扎实吊在院中拿冷水泼醒,就地摆了个大个儿的冲天麻雷子正对着潘银根心口,点燃引线在轰然巨响声中把他送上了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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