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踏上了黄泉路,直到鬼门关前与黑白无常胡闹,我都是一头雾水迷头转向,仅仅是倚仗着包天的大胆与众阴差扯皮周旋,始终没弄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到被这两个自来熟的货分立左右将我架进了鬼门关里,回头看到一众鬼客正轮流到小鬼面前点卯画押,才惊觉他们并非错拘了我那么简单,而是别有目的。不过事已至此看来是免不得到阴曹地府一探究竟了,否则的话单就我那颗巨大的好奇心也会生生将自己折磨死。
本以为与臭知识分子自此一别永无再见之日,可没曾想后来却三番两次再与他合作共事,那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
进去了金门之内才发觉此间别有洞天,虽然不如故宫般气势磅礴王气袭人,却另有一股阴沉肃然的煞气无形无影带给来人难以形容的压抑威吓感。
无常二差一改在金门外时的诙谐形象,均是沉下鬼脸只闷声不响的架着我蹬上黑石铺设的台阶,眼见距离那宏堡般乌压压的森罗殿门只有十来级台阶却猛然间发觉有人在我背上轻手写字。
转眼去看白无常,他却是双目上翻只似无意般歪了歪嘴角。
我肯定是他在作怪,忙静下心思辨认他在我身上所划字迹,勉强晓得是“忍一忍”这三个字。尚未等我领会他意思竟又有根指头在我背上狠狠划写字符,直痛的我差点叫出声来。转眼看黑无常时他却连半点表情都欠奉,那四个字却令我不由得一阵心寒——带眼识鬼!
未待等我琢磨明白他二人各自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意思,却已然是来到了巨殿之下,黑白无常同时伸掌将大门推开。
虽是做足了准备迎接这与我原本平行的阴间世界,此刻也不由得被面前的情景骇的目瞪口呆。
森罗殿内视线无阻,却怎都不似人间那般敞亮,皆因此间光亮是由青、白二色融合,宛如乌云遮明月般散发出阴惨惨的戾气,殿内居中云台上端坐着佛爷般巨大的一座塑像,抬头望时那塑像方面阔鼻,一对闭合的眼角分别入耳,五捋长须垂落胸口……本该是宝相庄严的一尊雕塑却被青白光亮映射的诡异非常,直让我想起年少时午夜翻墙偷窥庙里城隍的场景!
惊魂未定一波又起,那尊硕大的“雕像”居然睫毛闪了两闪紧跟着双眼圆睁,绿瞳爆射出翡翠精光。
我“咯噔”的一下反映了过来,这位哪里是什么雕像,明明是在重庆酆都山上见过的转轮阎王王薛!怪不得黑白无常如此做作,原来是在领导面前装周正呢。
正在错神之际一声威严的恫吓袭来:“大胆张伯伦,面见本王因何不跪下施礼?难道还未知前世之错,又或眷恋此生荣华!”“
“张伯伦是哪个?欠你钱吗?”我再也耐不住面对这些离谱的鬼使神差,一路而来的怨念骤然爆发,一把甩脱了无常手臂怒吼道:“我张季又名张三,只因下班途中误搭上了鬼客末班车才来到此间,什么张伯伦、你又是哪个、与我何干?你只管将生死簿拿来查对便是,如若真真卷上书写了叫张某人今日死,我只问死因;倘若是阴差错判误勾魂魄我保管把你这鬼王殿堂砸个覆地翻天!”
阎君王薛闻言似是大惑,略微低下魁昂的头颅将我左右上下瞧了又瞧这才问道:“尔真不忆得前世之事?”
我不知道如何应对,是以沉默不语,只顾怒目瞪视他其中一只巨眼:要用眼神杀死你!
巨塑王薛又瞅了瞅我左右的黑白无常,见二者闷然不语才陡然一拍大腿:“嗨!原来你小子当日真个是豪饮孟婆汤沦落凡尘维护四鬼,你没有做假啊?你啊…该作假时却只贪恋义气…你气煞老夫也!”
“黑无常何在?”
“小臣在此候命。”黑无常那公鸭嗓子毕恭毕敬答道。
“你且带他去轮回池畔寻回过往记忆!”
“是!”
……
峰回路转,一转再转,我再不甘心任这些鬼魅摆布。出得了森罗殿,我未等黑无常反应过来便拔腿狂奔。
下了黑石台阶直奔了盏茶功夫眼见面前有一座石头山,山脚下有块石碑,写着“望乡台”。山梁上有斧凿的粗梯,我慌不择路便拔身而上,耳际传来黑无常的吆喝制止我置若罔闻。
待等奔到顶峰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我傻愣在当场。
山巅有巨幕,幕上正放映着人间。
玫瑰园内所有工作人员全部到齐,陈莉与牛边边双眼都肿的像肥桃一般,赵爷与安小忽悠扶灵送车,何疯子捧头、包大爷拍脚,他们居然以如此大的阵仗帮“人”送行,这灵车之上的死鬼面子也忒大了吧?到底是哪个?
好奇心起,我想要踮起脚尖看个明白却是眼前一黑被人遮挡住了,耳畔传来黑无常那特有的公鸭冷嗓叹息道:“兄弟,我劝你还是别看了,挺丢人的。”
“丢人?老子死人见得多了,只有更丢没有最丢的,我还怕看这个?”言罢了一把拍掉黑无常手臂垫脚望向那灵车之人!
“哎呀!”
车上头拢腿抱臂直挺挺躺着一人,瞧身形挺拔伟岸相当熟悉,瞧面孔却是女子妆容,如此奇景倒让我一时之间辨不出逝者何人。
我满心疑惑正待询问黑无常,却不料幕墙之上陡生变故,原本在侧双眼红肿的牛边边忽地放声嚎哭扑到了尸体之上:“好你个小瘪三……张季你太混蛋了……说走就走……你怎就猝死在回家路上……我……我错了,我不该胡乱咒你……我不要你还债了……”
眼见牛边边一面痛哭,一边扯着沾了泪水的袖子去抹那尸体面上的浓妆,妆容被她抹的乱七八糟却现出逝者本尊容貌……那……那不就是我!!!
“都说让你不要看了,你死的绝不光荣。”黑无常瓮声瓮气道:“牛边边趁你醉酒时以她那给死尸化妆的超强本领帮你描了一个丧女的妆容,你……你在末班巴士开来时正好从镜子里瞧见自己模样,你是被自己的样子给吓死的……”
……
“然后呢?”我总算弄清楚自己是因何能搭乘鬼车来到阴曹地府,我他妈居然是被自己吓死了。
我定了定神,再无心思看尘幕上事态如何发展,只顾抱住脑袋一屁股跌在地上,心中百味无法言喻。
正万般痛苦间骤然听到黑无常大叫一声:“不好!老张你快看你肉身不对劲!”
我闻言朝幕墙望去,此刻自己面上妆容已然被牛边边的眼泪鼻涕化开了七七八八,那副死人脸上居然是布满紫褐色的尸斑,我明明才死不久,怎么就那般模样?
“阴间一日世上七天,所以只有等逝者在画押过堂之后才能回去一次,那在人间叫做头七。你来到此间不过半日,眼下又是秋高气爽,怎么肉身就腐烂的恁快?糟糕,有鬼搞人!”黑无常说罢一声怪叫便沿着山路飞奔走了。
我却是眼睁睁看着赵爷与陈莉上前馋起了哭到抽筋的牛边边,之后炉工何疯子掰开所有人的手,独自将“我”推进了焚尸房……
……
……
……
幕墙上的影像早已经关闭,我不知道在那望乡台上坐了多久。
得亏生性不羁,终悟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能回去,这才象征性的拍了拍身前股后往山下走去。
返回到森罗殿内,抬眼皮见阎君一脸肃然亦正在看我;低眼看白无常跪在一侧浑身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心下大概齐明白黑无常因何教我“带眼识鬼”,多半是那张伯伦与其有什利害冲突。
阎君静默半晌才沉声道:“此次诳你回来本是要叫你知晓前世己身,而后返还阳间助我办案,孰料被……”王薛一点跪地的白无常:“孰料被这个小肚鸡肠的祸胎坏了正事,伯伦……是我失策,你作何打算?”
我呵呵苦笑,肉身被毁,还阳无望,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莫说是办案,我那被焚烧了的肉体都还是处男。
黑无常怒目圆睁,快要喷出血来,只顾拿那“正在捉你”的令牌敲打白无常后脑。
白无常被打的急了,居然张口说话:“事已至此我倒是有一补救的办法!”
王薛冷冷扫了他一眼:“说,即便是中用,你这个卑鄙小人也少不得入油烹地狱受刑百年。”
白无常得允言语,赶忙跪走几步匍匐到阎君座下:“半日前油烹地狱中新收一囚犯姓张名节,此人年方二十八,身高模样又与……与张三爷相仿,若是三爷愿意那大可借他现存的肉身还魂,既能与阎君效力,又能……又能再续尘缘。”
王薛凝视他片刻,差鬼卒捧来生死簿翻看,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盯住我道:“伯伦,白无常此言非虚,张节其人确然与你形貌相似,只是此人品行不端,是本王判罚的油炸鬼,与你魂灵绝然不配。你若是不计前嫌大可留任阴司,我与你个好差事。”
“不必!我愿意借尸还魂,借张节肉身还阳!”我没有丝毫犹豫,只因放不下那个伏在我张季肉身上失声痛哭的冤家牛边边。
王薛一声长叹,嘱咐身侧的黑无常领我还阳。
出了森罗殿,黑无常哑着嗓子问我要不要去轮回池观瞧你张伯伦前世的风采?得还记忆后回到阳间也好有一技傍身。
我思索片刻终是拒绝,不管他张伯伦是谁,我如今的前世是张季,未来便是张节,我一直都甘于做凡人。
黑无常低头不语,出了鬼门关一直陪同我来到巴士门口,车门大开司机却换了一人,此人身形瘦削颀长,虽然也带着墨镜却与郑伦的冷酷不同,见我上车便是咧嘴一笑,口中居然有数之不尽的尖锐牙齿。
我晓得他是哈将陈奇,亦投桃报李冲他微笑。黑无常却在此时左手一搭我肩膀,右手在我后背大画特画,之后一拍我肩膀嘶哑道:“兄弟就送你到这里了,今次转世不会清闲,别忘记要替咱阴间办差!”
车门关闭,我正待往里走却被哈将陈奇一把握住了脖颈咽喉:“张伯伦,你还记得我吗?”
“认……认得,却不记……不记得!”
“那就好,那就好!”说罢一摘墨镜,两道红光直射入我双目之内,至此我再无半点儿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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