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指挥着他的十来万军队,在凤阳闹腾了足有半月时间,将朱元璋爹娘的祖坟掘了,祖坟上的万株长了一两百年松柏树全部砍光;把朱元璋出家当和尚的皇觉寺也给毁了。开仓放粮,分给黎民百姓。最后,把抢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粮食布匹,装的大车小车拉走,带兵撤出凤阳。
由于洪承畴和卢象升以及官员们封锁消息,不敢向皇上呈报,直到两个月后,皇上才得到消息。南有李自成起义军闹腾,北有皇太极的后金欺负,可悲在身边的大臣各怀鬼胎,不议和,战不赢。崇祯帝整天心悸,不安,焦躁,夜夜恶梦不断,吃什么都觉得无味,这一切严重地摧残了他的身体,不到30岁,已经头发斑白,面容憔悴,老气横秋。加上他总想中兴大明,整天埋头在批阅奏章的事务里,思虑焦虑过度,自己阳痿早泄,却迁怒于皇后、妃嫔,骂她们不会侍候,动不动就惩罚她们,吓得妃嫔们不敢侍寝,一个二个给皇后诉苦。
周皇后也有自己的苦衷,她身为皇后,引领后宫,还为皇上生有二个皇子,知道皇上最感激和特别看重她,然而,皇上对于她就像烫手的山芋,使她既爱又不敢伸手,动不动皇上也会对她拳脚相加。她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了,为了让皇上放松,有点好心情,专门亲自挑选年轻貌美,贤淑有才艺的宫女,经自己调教授以宫闱秘术侍奉皇上,可效果并不好,发现皇上并不是无心,而的确是无能为力,反而让皇上更心情不好。
这天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周皇后实在怕清教徒般的皇上闷郁出病来,便带了儿女拉他出宫散散心。还好,皇上给面子,便一同来到御花园里,一边赏花,一边让王承恩把宫乐班子叫来,奏乐曼舞,宴饮取乐。谁知就在这时,一太监来报,说是凤阳城破,农民军挖其祖茔,毁其寺庙,知府守军全部丧命。
崇祯帝听了这不幸的消息,差点气昏了过去,人们乱作一团。王承恩正骂报信的太监,只听崇祯哭叫道:“王承恩!”王承恩应声道:“奴才在!”崇祯命令说:“把这歌舞班子给我赶出宫去,从今以后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宫中之人全部斋戒,一律缟素,违令者斩!”王承恩跪地而拜说:“老奴遵旨!”崇祯帝接着说:“快给朕拿来孝衣,带朕到太庙,朕要给列祖列宗请罪,求祖宗惩罚;从此朕就在那里吃住和处理朝政,不准有女色进入,不把李自成和张献忠消灭,朕就不出太庙!”
当时洪承畴和卢象升带兵追到信阳围剿李自成扑空后,两人就以为,大军与流寇作战,这样让流寇牵着鼻子走不行,耗时蚝钱粮不说,也没效果,议定两人分开,一个守东,一个守西,哪边有事哪边剿,必要时两兵合围共歼之。
从战略上考虑,两人都想尽快消灭农民军,其建议是正确的;但从私心杂念来讲,洪承畴更想摆脱卢象升的监督,不如各把一方好。卢象升岂能不知道洪承畴的心思?可皇上让他来监督洪承畴不能违抗命令,但他知道洪承畴讨厌他;他又何曾不这样想?自己监督洪承畴,其实皇上也暗中交代洪承畴监督自己。
崇祯帝为了防止共事的两个官员结党欺骗对付他,就暗中两边挑拨关系,给这个说监督那个,给那个说监督这个;让两人都觉得皇上相信的是自己,而又让两个人互不信任。皇上的这些手腕,本来是历代皇上惯用手法,但对于与皇上常打交道的官场老官员来说,他们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表面佯装不知,内心各有盘算。
洪承畴和卢象升正是这样,表面不说破,心里都知道,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付皇上。洪承畴不动声色给卢象升说:“卢大人,你说你守哪边?你先挑。”卢象升说:“那边都行,无所谓。”洪承畴说:“要不,你就驻守信阳,我回陕西驻守西安对付李自成?”卢象升说:“行啊,我来对付张献忠,必要时再合兵一处。”
洪承畴是五省总督,不仅手握重兵,更有行政大权,一回到西安,那些各县的县令,各府的知府,还有州官,看怎么巴结了,吃不及的请,收不完的礼。官场的潜规则都有明码标价,县官5千两银子,府官7千两,州官一万两。当然,这官都得皇上批准,可得有人给你推荐,通过官府给你呈报上去,不推荐不呈报,皇上又怎么知道呢?所以,洪承畴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又是迈不过去的铁门坎。
要说这种腐败现象,洪承畴感到气恼、愤恨,甚至深恶痛绝,然而这不是一天形成的,特别是万历年间,万历为了给他当不上太子的福王敛财,竟公开皇上卖官,提拔你当官你交钱来。万历帝死后,从天启帝就开始制止,到了崇祯帝,皇上下旨,严禁官员行贿受贿,买官卖官,请客送礼,公款吃喝,嫖娼养妓,有违反者,军法从事。可规矩已经形成,整个官僚体制内都是这样,禁令也无用,大家互相包庇,明的转成暗的,最后形成了只有皇上一人清正廉洁,全部的官员都是贪腐分子,就连皇上身边他最信任的秉笔太监王承恩,也是富可敌国大贪官。皇上想反腐,结果成了整个官僚集团戏弄和欺骗的傀儡,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洪承畴清楚地知道,这个帝国完蛋了!因为作为他来讲,自己不贪也不行,这些官员们,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你不收他礼,他就觉得你不信任他,是瞧不起他,立刻他就有思想,觉得没前途和希望了,工作干不进,甚至给你使横劲或投靠别人,那就危险了;特别投靠到自己的反对派一伙,那马上自己就会孤立,遭弹劾,下场悲惨。所以洪承畴,他送礼,你就收,收得越多他越高兴,觉得你是他的靠山,心情舒畅,工作干得卖力。糟不糟呢?对国家糟的很,可他洪承畴无能为力;围剿农民军,其实应该围剿的是自己,官僚腐败没有了,农民军也不会造反了。
可是,官员还得提拔,军饷还的筹集,还得招兵买马,皇上下达的任务得完成,而这一切还得指望这些官员们;还得吃他们,喝他们,收他们礼,让他们心里高兴为自己卖命。带着矛盾重重的心理,洪承畴还是坐在了西安知府的接风宴会上,他不得不惊叹,这些官员们为巴结他,真会独出心裁,已不是歌姬伴奏,而是一场“玉女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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