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大盗叶无痕 > 第三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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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西子湖畔。春风似情人的手一样轻柔地抚着前来踏春的人,游人如梭,仕子如云,湖面更是飘着数只小舟,人们都在感受春的暖意。其中东面的一叶轻舟中,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惬意地斜躺在舟面上。左手执壶,右手举杯,仰望着天上的浮云,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小酌,任小舟漫无目的随波飘荡。正是刚刚学武有成的叶无痕。他从七、八岁流浪街头,十年磨剑,至今年齿虽幼,可一身武功放眼江湖却已鲜有对手。

  正当叶无痕的小舟渐渐驶向湖心,一艘华丽无双的龙舟从对面驶来。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从龙舟边舷上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叶无痕逍遥的样子,皱了皱可爱的琼鼻,轻轻哼了一声,“懒鬼!”叶无痕打眼望去,只见小丫头秀发垂髫,粉妆玉雕,煞是可爱。他依旧没有起身,只是冲小丫头眨眨眼睛,举起酒壶,道:“哪里来的乡下小丫头,真没见识,难道没听过‘仙人卧泉’?”

  小丫头对着叶无痕扮一个鬼脸,接着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龙舟缓缓擦边而过,行不过两三丈。突然有四只快艇从四个方向朝龙舟飞速逼去,每只快艇上各有七、八名彪形大汉黑衣蒙面,手执唐刀,在舟面上站定。快艇虽摇晃不已,但这些黑衣人却站得稳如泰山,下盘功夫极为了得。顷刻之间,四只快艇就与龙舟撞在一起,并且牢牢咬住龙舟纹丝不动。原来这些快艇的船头还装了锐角,专用来在水上钉住敌船。龙舟猛地一震,黑衣人趁机高高跃起,直扑龙舟甲板。龙舟上的人终于清醒过来,匆忙之间,有人大呼“敌袭”,可话音刚出就戛然而止,显见是遭了毒手。

  叶无痕放下酒壶酒杯,朝龙舟上眺望。只见龙舟上一相貌清癯的锦衣人护住那个小丫头,他们外围的十余名侍卫正挥刀敌住数倍于他们的黑衣人。不过黑衣人不仅人手上占了优势,就连刀法也极为血腥,招沉力大,不求自保,只求杀人,比起侍卫来,多了一股亡命的狠劲,转眼间就砍翻四个侍卫。叶无痕人虽不在朝堂,但这锦衣人极为亲民,经常在街头巷尾访民,是以认得他正是一等世袭侯温亭玉。温亭玉身处险境,可并未显得有多惊慌,他修长的眉头深深皱起,突然朗声喝道:“本侯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向来不与人结怨,你们为何行此刺杀之事?”那些围杀他的黑衣人一声不吭,依旧亡命抢攻,温侯爷连问两声无人回应,当下右手轻扬,陡然一片银针四散激射,宛如一阵银色急雨。

  黑衣人瞬间倒下十余人,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大汉打个呼哨,其他黑衣人收刀疾退,后又挺刀前进几步。行动错落间,以那大汉为首,居然排出个雁行阵来。温侯爷见状喃喃自语,叶无痕耳力极佳,隐隐听到“行伍”“柱国将军”等字。

  黑衣人排成阵势后,那为首的刺客刀法比其他人更为精湛,温侯爷的暗器已然威胁不到他们,余下的侍卫很快就被斩杀干净。温侯爷夷然不惧,轻轻拍拍小女孩的肩,道“媚儿,你在后面不可往前。”说罢抬步向前迈去。

  世人都只知温侯爷风流儒雅,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与人对阵打斗。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此番他几步迈出,霎时间就形成一个奇异的节奏,就如高山大岳,压得人直欲窒息。接着人影一闪,温侯爷已欺入黑衣人阵中。那些刺客虽然从某些秘密消息得知温侯爷武功不弱,但也想不到他的身法如此诡奇,大惊之下阵脚微乱,转眼被温侯爷一套“分筋错骨手”打倒十余人,只剩三、四个还能挥刀顽抗。

  温侯爷兔起鹘落之间已将局面扭转,他收手后对黑衣人道:“我与柱国将军同殿为臣,虽谈不上知交,但我自忖并未针对过他,他为何遣你等来刺杀我?”

  刺客首领并未作声,突然阴阴一笑,举起手中唐刀,迎着日头一闪,正值艳阳当空,日光被宛如镜面的钢刀一晃,射向温侯爷的眼睛。温侯爷何等心思灵动之人,情知这时候若是闭目或者站在原地必遭暗算,于是展开身形避往一边,陡然觉得会*一麻,又听得小女孩急切叫了声“爹——”。他清楚自己还是落在别人的算计中。

  刺客首领见大局已定,长长吁了口气,扯掉蒙面巾,只见他鹰目长脸,正是柱国将军账下的指挥使张元峰。他看着缓缓坐在甲板上的温侯爷,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侯爷您暗器功夫了得,又怎么会没有防备?”说罢得意地仰天大笑。原来中了银针的黑衣人中,有四人身着暗甲,并未受伤,只是倒在地上。待温侯爷走进后猝然发难,用淬毒的暗器射中他的重穴。

  温侯爷真气一转,就知道这暗器上淬的毒委实歹毒无比,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已攻入五脏六腑,神仙出手都已难活命。张元峰嘿嘿一笑,道:“温亭玉,伤你的暗器上淬的是‘五毒无双散’,只需一盏茶的功夫,管你大罗金仙都无药可救。你就安心地去吧。”接着手一挥,对其他人下了灭口的命令:“你们跟着大将军时日也不短了,他老人家办事的风格你们可清楚?那边还有一个小的,别让她跑了!”

  温侯爷艰难转首,看着不远处的女儿,听到张元峰的话后,急怒攻心,又加上“五毒无双散”霸道无比,再也无法阻住毒气,头一歪,倒在甲板上。

  叶无痕看着龙舟上的搏杀,盏茶时间,就发生几次逆转。心里暗叹这朝堂之争,比起江湖上的诡谲风云也不逊色。他虽然也大小经历过上百场决斗,可只是击败对手,却从未下重手坏人性命。眼见得那个可爱鲜活的小女孩就要丧命在即,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可眼下两舟已相距二十余丈,就算他轻功再好,恐怕也无法横渡。叶无痕稍一思忖,突地长身而起,猛然扯掉长衫向龙舟甩过去。长衫在他内力鼓荡之下,好似一片云霞轻轻落在两舟之间的水面上。叶无痕长提一口真气,纵身向龙舟跃去。他全力一跃当真惊世骇俗,只见一道鹰隼般的人影擦着水面飞掠而过,他这一纵之间居然飞出十余丈,可还未近龙舟。叶无痕这时真气已浊,眼见得要落入水中,他觑准正吸满水缓缓下沉的长衫,伸出右脚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弹簧一样又跃起来直扑龙舟。

  龙舟上余下的七名黑衣刺客正举刀向小女孩奔去,突觉头上一暗,一道阴影当头罩下,同时清朗的声音传来:“你们既然来西湖,也算喜山爱水的同道中人,那就都下水玩儿去吧”。叶无痕身如疾风,人还在半空中就使出江湖上卖艺甩花把式的“旋风腿”向七人扫去。招式是够普通了,可叶无痕出腿的速度真当得上“迅如奔雷”。只是一刹那,七名黑衣人均觉膻中穴如被巨木所撞,接着眼前一黑,胸口一闷,翻着跟头栽下龙舟。

  叶无痕听着扑嗵扑嗵落水之声,探手试了试温侯爷的呼吸,接着站起身摇摇头,向小女孩行去。只见小女孩毫无惧色和悲痛,垂头正想着什么,他不由微微一怔——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良久,小女孩突地抬头,对叶无痕道:“我叫温媚儿,你叫什么名字?”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这温媚虽出身豪门大家,年幼逢此大变,却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在短短的时间里突然变得成熟起来,看来这些侯门大户的家教也当真了得,深有门道。

  叶无痕看看只及他肩头的温媚儿,俯下身去,温声说道:“媚儿”?他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我的朋友都叫我叶无痕,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温媚儿默默点头,没再出声。叶无痕看着沉默的温媚儿,螓首低垂,嘴唇紧紧抿成一线,整个人毫无生气,暗暗叹口气,道:“媚儿,我先送你回你的府第,后面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了。你是侯门世家的继承人,定会有你爹生前的好友来照看你。”

  温媚儿猛地抬头,看着叶无痕的眼睛,道:“江湖人都如草芥一般,可我知道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我想你帮我。”

  叶无痕指住自己的鼻子:“我帮你?我一江湖流浪汉,无权无势,怎么帮你?而且……”

  温媚儿打断叶无痕的话,道:“无论你们江湖中人的门派争斗还是恩怨情仇,说到底,讲求的无非是利字当头,我知道没有利益的事,你们是不肖去做的。只要你承诺帮我斗倒柱国将军,两年后待我及笄之时,我在此发誓招你入赘侯府。”

  饶是一向以智慧著称的叶无痕,闻言也被吓了一跳,苦笑着拍拍温媚儿的肩膀,道:“你们这些高官显爵之间的争斗,我一江湖草芥在其中又起得什么作用?何况柱国将军手握兵权,掌管天下军马,麾下敢战之士何止百万?!乡野传说连当今天子都对他侧目,就算我掺和进去也翻不起大浪。还有,你小小年纪,又岂可轻言托负终生?”

  温媚儿接过他的话头,道:“正因为柱国将军为人骄横跋扈到天子忌惮,这才是我报杀父之仇的机会。”她顿了一顿,接道道:“但凡见过我的人,都言我成人之后一定倾国无双,而且以我一等世袭侯的身份,你若是入赘,锦衣玉食何不强似江湖飘泊?”她是看准了这朝堂之争,就算柱国将军权势滔天,在朝廷中也有和他抗衡的对手。而且兵马调动也非他一人可以作主,所以断然无法对反对势力以军队镇压。她和柱国将军之间的争斗,说到底也只能是利用阴谋阳谋与这些高来高去的门客了。而叶无痕这么一个富有机智,又武功了得的江湖浪子,正是值得拉拢的上佳人选。

  叶无痕听完温媚儿的话,不禁再次打量这个奇怪的女孩子。只见她身子骨尚未展开,但已生得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此刻虽神情清冷,但是一双凤目,较普通人略长,顾盼之间,熠熠生辉,偏又显得妖媚之极。她没有说谎,长大之后,定然有绝世艳美之姿。叶无痕揉揉眉尖,正待说话,温媚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道:“叶无痕,你相救之恩,温媚儿无以为报。但一定会继承到我爹的爵位,嫁你为妻。今日我在此发誓,三年后的今天,一定在此时此地相候,完成我对你的诺言。”

  ……叶无痕也不知是怎么下的龙舟,一路上昏昏噩噩,他实在没想到今天碰上的事如此棘手——救人倒是救出毛命来了。那个温媚儿错生女儿身,思想竟如枭雄一般偏激。她的想法“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以叶无痕的能力,如不能在三年后赴约,助她斗垮柱国将军,那就是她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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