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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北方狂奔的黑木大军,遇到更为严重的危机,不得不停下来。
十个太阳突然出现,炙热的光芒点燃了巨树,熊熊大火吞噬着黑木的天空之城;数千公里外的远方,滔滔洪水卷起万丈巨浪,灌进黑木的地下世界。
自古以来,黑木的枝叶因处于极高的天空,防守的通道又极端狭窄,无数心怀叵测的对手,都无法攀爬上去纵火。惟一可能构成威胁的是后羿的火箭,但在激射的漫漫长途中,大树上的消防员完全有时间从容应对,因此分外安全。不曾想,此时却困于天火,岌岌可危。
蚩尤就地扎营,看看头顶,望望北方,心急如焚。军中一流的术数家说:“以当前的形势,一百天内,巨树将化为灰烬;三十天内,洪水将卷到眼前。”
于是,蚩尤下令,全国军民在天空灭火,在大地堵漏。同时砍伐烧坏的残枝,扔到地上,由远征的军队做成舟楫,急速应变。在这要命的时刻,后羿的九支神箭,射落了太阳。但火势已经失控,洪水迫在眉睫。
蚩尤不甘心三十天后化作鱼鳖的食物,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他希望炽土的军队替代自己攻击前进,集中黑木的军队先扑灭焚烧家园的大火。他问部属:“我们的盟友炽土开进到什么地方?”
部下回答:“弱河南岸。”
蚩尤破口大骂:“半年前就在南岸,至今还在南岸,这些猪一样的废物。”
信使奉蚩尤国王的命令,赶往弱河边,催促炽土渡河进军。这个信使像所有黑木的军民一样,对盟友炽土怀着满腔的愤懑和不屑,觉得他们太无能了。当他跑到弱河,彻底改变了看法——炽土,国民全是恐高症,离地半尺就会呕吐而死,没有空军,装备的全是步兵,以现在的条件,即使再过一百年,也没有办法渡过大河。
弱河,是一条无法横渡的河流。
它最深处和最浅处都是三千八百万尺——正好等于当时地球的直径。对了,那时的地球像块奥利奥饼干,黑的是南北半球,白的是水。弱河相当于中间部位的水带,把南北黏贴起来。最宽处七千尺,最窄处三千尺,有沧海之势,水力却柔弱至极,竟然浮不起一根羽毛、一片枯叶。
从九重天上飘然而下的黑木将士,怎么能设想到炽土士兵在大地上行进的艰难!
信使捉来一只灰色的鸽子,训练了两天,让它带着蚩尤的信函,飞到对岸。三个时辰后,炽土的回信奉上:
“待太阳升起,彩虹跨越弱水,我将击鼓进军。”
这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承诺,因为此处不是北冥,也不是南冥,更不是未来被神农吃掉的省,上方由厚重的枝叶覆盖,根本射不进阳光。即使火势再大些,烧出了窟窿,太阳得于照射进来,也不会恰好产生横跨南北的虹桥。
这场战争,炽土毫无作为,没有丝毫贡献,如今更是指望不上。信使怅然回返。蚩尤听了他的回报,绝望更加深了一层。
其实,这个时候,南岸的炽土大营,只留下寥寥数名军士,守着空寨。它的主力既然无法向前,断绝了到北冥与大鹏乘风而起的念想,干脆调转队伍,向着南冥前进。
蚩尤意识到形势的复杂和艰险,随即作出了同样的选择——命令他的国民,从空中、从地下,自行向南冥逃命。天空的居民,大部分能够撤离,弱水北岸广袤地下的豸龟,管网在河边断绝,只能聚集到黑木巨树的根部,排队通过狭窄的主杆,爬上云霄,顺着枝叶走到极南之地,空降到南冥岸边……这是一条艰苦无望的旅途,要交由命运的安排。
“即使到了南冥,又能怎样?灵寮岛在大洋中心,只有大鹏才能飞临啊。”共工说。
蚩尤叹气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共工说:“我们向天帝开战。我不懂为什么要逃跑。父母给我们手足,却用来逃命,那还不如现在就死。”
蚩尤说:“你为你的气节,当然可以去死。我身负一个国家,因此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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