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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远,万里无云,一阵晚风吹过,被夕阳染红的草地尤如层层叠叠的红色波浪向远处滚动。一眼望去,满眼的红似乎没有天地的尽头,让人不禁生出夕阳别样红的感慨。
泗水河畔卑呼迎风而立,一双黑眸寒光四射,卑呼今年刚过四十,体型硕长,脸庞瘦削。而他的招聘标志是那脑后一条一条垂过肩头的小辫子。作为阳明教“金木水火土”之首的金使,卑呼的武艺在阳明教中仅次于许昌许韶父子,与日月二老相若,手上一对“金刚剑”名震长江南北。
“报金使,董盟主令我们只准败不准胜,败退三里,将江东左军引入阵中。”传令兵传来了此次主帅董梁的命令。
卑呼“呸”了一声,不屑道:“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自“阳明皇帝”被孙坚所杀后,阳明教逐渐分为了以教主许韶为首的教主派和以鬼先生为主的国师派。两派表面和睦,内部却是互相倾轧。卑呼正是教主派的中坚主力,此次鬼先生策划四方合盟,卑呼本是大力反对的,奈何教主派在阳明教的影响力已不如国师派,再加上此次许韶突袭孙策失败,反而重伤而回,在阳明教中威望大跌。所以卑呼虽然反对,依然无效。不过虽则如此,卑呼却也是听调不听宣。
只听卑呼冷笑着对传令兵道:“你告诉那捞什么子盟主,老子除了胜仗什么仗也不会打。”教主派在阳明教内已被国师派压得喘不过气来,照这样下去,许韶的退位让贤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作为教主派的中坚,卑呼与国师派嫌隙甚深,一旦让国师派掌权,绝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此次联军分派给他这个伪退的任务,一旦胜了没有功劳,失败了则前景堪忧,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由此可见国师派对他的“良苦用心”。
卑呼眼望着对面铁甲铮铮,赤绩飘扬的江东左军,眼神寒光如剑,眼前正是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能够击败眼前这支阳明教的宿敌,自己的威望将如日中天,教主派也可以凭着替前任教主报仇雪恨的功劳重新凝聚人心,再次压倒国师派。
江东左军的无敌威名卑呼早有耳闻,但卑呼依然有信心取胜。因为他所率的金部是阳明教中最精锐的部队。昔日句章一役,若非自己正南下进攻一向与阳明教作对的贺家堡,没有参加句章一役,卑呼相信句章一役会是另一个结果。
“杀。”卑正仰天长吼,手中长剑高举向前,直刺长空。
“杀”他身后两千精骑缓缓展开,铁甲铮铮,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矛尖森森,闪烁着死亡的冷焰。
这正是卑呼最大的依持,卑呼目测江东左军当在八千之数,而自己的阳明教部队有八千左右,尤其是这两千精骑是精锐中的精锐,先以骑兵冲阵,再以步兵围剿,这套战法看似简单,却十分有效,在缺少战马的江东,卑呼还从未失过手。
两千铁骑卷起的漫天黄沙遮住了那深红色的天空。卑呼冲锋在最前面,嘴角划过残忍的笑意。那双粗糙生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那对金刚剑,似乎已看到了那血肉横飞,血流成河的场景。
但卑呼想象中的场景永远不会出现,面对地动山摇的两千铁骑。江东左军眼中没有一丝恐惧,神情冰冷如窑,仿佛是望着一堆死物。
“亮旗,”募地一声雷霆从天而降,撕破层层云层,在广阔无边的原野中回荡不绝。“拨拉”一片劲响,八杆长枪前端的“布囊”迎风展开,实是八面长逾八尺的三角大纛,深红如赤,彷如用鲜血染成,旗面上绣着八只形式各样的下山猛虎,似欲择人而噬,望之不详,令人不寒而栗。
“铁血无敌。”这八面血旗展开来时,江东左军齐声暴喝,人人眼中放出如吊额赤睛白虎的凶光,明明样貌还是人形,却毫无人味。
战马惊嚎,人立而起,似乎眼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将要嗜血的猛虎,面对万兽之王,战马瑟瑟发抖,不敢再前进一步。
本来阵型严整的骑阵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自相践踏,冲撞者不计其数。江东左军尚未出手,光是凭着那气势已让两千铁骑洪流般的攻势自动瓦解。
“杀!”江东左军中那高大威猛的红色身影一声暴喝,江东左军阵型又变,八杆血色旗帜一卷,本来如山岳般不动的江东左军化为一片红海,红海中赤绩攒动,如生血雾,泼喇喇翻涌开来,劲风刮面生疼。募地,泼血般的旗帜一分,当中飙出一道寒芒,闪电般贯穿卑呼的右肩。
卑呼两把金刚剑还来不及格挡,就觉右肩一痛,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他那两百斤的身躯已被那寒芒拖入血阵中。再出来时已是一具无头死尸。
他身边几名亲随有战有逃,然而寒芒闪过,俱被吸入阵中,无一幸免。江东左军就像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只要被那片挟风夹锐的寒芒触及,便身不由己被吸入阵中,再吐出来时已是一具具无头尸骸。而江东左军中的战旗更加鲜红,血雾也更加浓了。
金部作为阳明教中的精锐,金部中人个个南征北战,见多识广,但从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阵法,如此高效的杀人效率。昔日句章一役,孙坚以八千打破许昌三万精兵,金部中人都认为孙坚是取巧。“当日若是老子在,哪容孙坚这只病猫逞威。”这是金部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但直到今日,金部中人才明白昔日句章一役,幸运的不是孙坚,而是自己。因为如果当时金部若在,也不过多添万人亡魂罢了。
蓝天红云,夕阳高挂,此时金部中人只觉得自己眼角余光所过之处,皆是一片鲜红的血红,似将抹去天地间最后一丝光华,不留一丝生机。
骑士再也顾不得与自己朝夕相伴的战马,落荒而逃,八千金部步兵也忘了他们曾经身为精锐战士的光辉与荣耀,每一个人的脑中只有惊慌的一个念头“逃。”如果被那一团血雾吞没,必死无疑。
宫崇依然带着那“南极寿翁”的面具,静静的注视着前面的战局,眼中闪过一丝讥屑,卑呼的先阵已经溃不成军。江东左军就像一团火云,不断吞噬着他前面的一切,先是战马,继而是骑兵,最后是步兵。红云之中,不断有寒芒射出,将仓惶而逃的阳明军哀嚎着拖入血云中再也没有生息。不过片刻,红云所过之处已经留下了一地残缺不全的阳明军尸体。
宫崇讥笑道:“这卑呼不是说不会打败仗吗?我看他这败仗不是打得就挺好。”
宫崇身旁正是这次负责布阵的严白虎,严白虎魁梧的身子雄伟如山,此时虎目神光闪烁,闻宫崇之言冷笑道:“虽然与事实有出入,不过卑呼无心插柳之下倒也达成了我们的目的。”回首后边的董梁道,“盟主,猛虎已入柙,可以闭阵了。”
董梁立即令身边的旗手打出各种旗号,四万人组成的方阵就像活过来了一般,迅速运动起来了。
此时如果从天空俯视,就可以看到这四万人以四千人为一个方阵,分成十个阵列,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围着因追击残军而深入的江东左军迅速转动。阵中人影忽隐忽现,杀气冲天。
严白虎狞声狠笑道:“江东猛虎,这就是我为你特意设置的囚虎之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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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土使大人,西南方尘土飞扬,似乎是孙坚的援军到了。”一骑飞驰,向阳明教五使之一的土使严象报告道。
严象不惊反喜,大笑道:“果然不出严白虎大人所料,这两支必是孙坚的伏军,此时见孙坚主军被困,迫不得已,只能提前出现,前来救援。”
严象抽出腰中的宝剑,斜指向天,高呼道:“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休要叫管亥,彭脱这两个黄巾小儿抢了头功去。”
“诺。”严象指挥的土部轰然应是。
对面的骑兵来得好快,严象刚刚摆好防守阵势,江东左军的骑兵已经箭一样的插入严象的阵中。
当先一将,浓眉大眼,阔口粗鼻,颔下是又长又粗的浓须,看起来应当是上了年纪,但他老当益壮,手持一杆丈八铁脊矛,虎虎生威。铁矛捅刺之间,必有阳明教徒毙命,真正是应证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句话。
严象在“金木水火土”之中向以防守闻名,其所率的土部虽不及金部的英勇,却也是战力不弱,虽遭打击,立即迅速后拢,并向后撤退,这一退大有学问,严象所率的土部分为六队,后退的只是两队,只要江东左军追击,严象所率的另四个部队则会从左右两翼夹击,将眼前的骑军包成饺子。
没想到,眼前的江东左军并没有追击,那持矛的老将,将铁矛一挥,江东骑军一分为二,在老将与一名持剑偏将的带领下,就地一转,如同灵活的雄鹰一样,扑向严象的左右两翼。
管亥眉头紧皱,自一开始严白虎就料到了江东左军除了孙坚的五千铁血剑盟之外,必还用伏兵。所以当孙坚的骑军出现时,严白虎立即令严象组织正面抵抗这三千骑军,同时令管亥,彭脱率领“一阵风”,“燎原火”绕开正在与孙坚激战的阳明教中军,绕到三千江东铁骑的背后,与严象成前后夹击之势。
可眼前的情况大出管亥的预料,在管亥面前的尽是人头攒动的阳明教徒,自己几次都试图绕开面前的阳明教徒攻击江东骑军,但对方的骑战水平明显不下自己,总能根据自己的移动而突击,自己与江东骑军之间总是隔着重重已方战士的身影,此时的三千江东就像是转入铁扇公主肚子内的孙悟空,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
眼看严象的左翼渐渐松动,有崩溃之势,管亥猛的下了一个决心,手中狂风刀一指正在阳明军中肆虐的江东左军,狂吼道:“所有人给我听着,跟着我往前冲,无论敌我,只要挡在马前,就一律斩杀。”
此时的土使严象正率领土部士兵苦苦支撑,眼前的老将凶猛如蛟龙,灵活如泥鳅,江东骑军在这老将率领下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自己深藏的种种杀招,然后撞入自己的薄弱处,给自己狠狠一击。自己的兵力是几倍于敌,却被他杀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正当严象苦苦支撑不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阳明教徒濒死前的哀嚎之声。严象心中一跳,难道江东左军还有伏兵。
严象回过首来,只见一道黄色洪流,分开阳明军血肉的波浪,摧枯拉朽一般冲杀过来!刹那间就已冲到严象面前,待看清为首一个满脸伤疤,狰狞无比。严象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道:“管亥你疯了吗,你这是自己...”人字还未出口,严象忽觉刀光一闪,自己已经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
严象这才发现,自己的人头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高高飞了起来,耳边只留下管亥淡淡的一句“挡我者死。”
管亥终于突破了阳明军,迎上了江东骑军,一名江东骑军的小队长迎上前来,手中长枪疾刺管亥胸口,管亥嘴角霎时绽开一抹冰冷的笑意,手中刀光一闪,
那名江东骑军的小队长只觉颈部一凉,滚烫的鲜血已经喷泉般的激溅而出。
一刀毙命,管亥并不停留,手中长刀尤如滚滚黄河闪着片片刀光长驱向前。
又结果了江东骑军两名骑士,管亥正要一刀将一名跌落马下的江东骑士劈死,一杆铁矛测斜里刺出,架住了这势若泰山的一刀。
“小子够狠,老夫喜欢,叫什么名字。”森森刀光之下,满头银发的老将双目炯炯如天神一般。
“老东西,到了地府,别忘了告诉阎王是你管亥爷爷要了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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