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一直以来在人们餐桌上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也是人们茶余品谈美味的话题之一。不同种类的蘑菇有它们不同的价值,然而野生蘑菇在其中,价值尤高,提到野山菌,无数人都会吞沫止馋。
对于城里人来说,她们眼中的蘑菇,便是集市上所摆出的,最常见的,易栽培的菌类,如金针菇,香菇,草菇等。而对于农村人来说,蘑菇便是颜色变化多彩,如红、黄、青、白、棕、黑,形状不一,有未开盘的冒型,开盘的伞型,不开盘的球形,珊瑚型、喇叭状等。
每到夏季,山菇便成了城里人菜肴里的珍品,也是农村人在吃厌蔬菜后的一道开胃的美味。
每当炎热夏季到来时,牛娃奶就开始留意天气的变化,牛娃爷也在观察云朵的运动,等待着一场大雨的到来。大雨过后,在晴朗天气的高温和松林湿润环境的发酵下,菌类结束了一年的睡眠,开始萌发,三五天过后,牛娃奶就在山里转悠了,拿回几朵未开盘的白色蘑菇土包菌给牛娃爷看,牛娃爷捋捋胡须,拿起蘑菇掐下一块肉,放到鼻子旁,细细地闻闻,这时候牛娃奶脸上的笑容格外明朗,牛娃奶立即把蘑菇出来的消息告诉给各位儿媳。
牛娃和新春反应最快,各自拿着一个铁盆飞快地跑出院子,向后山的松林跑去。一进山林,牛娃的眼睛就在树林里搜索着,看到一个土包,便上前用手一刨,因为牛娃心里十分清楚,凡是在平坦的枯树叶覆盖的地上鼓一个包,很有可能里面有一朵土包菌,这经验便是牛娃奶传授的,也因为它总是藏在树叶下面鼓一个包,所以当地人称之为土包菌。可是牛娃翻开一个,空的,再翻开一个,还是空的,牛娃渐渐地绝望,但不一会儿,牛娃就看到了一朵酒红色,上面有着灰绿色圆圈的未开盘的九月香,牛娃赶紧前去采摘,去了蒂扔在原处,摸着滑滑的表面,十分高兴。又一会儿牛娃又看到了几朵九月香,还看到一朵橙黄色的蘑菇,牛娃不知道它的名字,便不敢去采,还看到紫色的,牛娃不知名,也不去采。就这样,很快就串到了山林的中间,牛娃看到从山林西边走过来的新春。牛娃便叫着新春,牛娃看到新春的铁盆里装了半盆蘑菇,十分惊奇,走到面前,往盆里一看,十分吃惊。新春的盆里,有九月香,有土包菌,很小的黄色柔软喇叭型的被牛娃等人称为“黄屎菌”的黄丝菌,巧克力色的一掐肉就会留出像奶一样汁液的奶浆菌(无毒),吃了会拉肚子的上表巧克力色下表蛋黄色的华松菌,还有颜色血红的大红菌,和吃了会头晕的淡红颜色的淡红菌,和母亲千叮万嘱不要采的白色和灰色的伞盖上有芝麻点的“一群羊”和一些牛娃也不知名的颜色鲜艳的蘑菇。牛娃拿起新春盆中的“一群羊”便摔到地上,又要拿其它毒菌时,新春赶紧弯着腰,把盆口贴到胸前,眼里充满了愤怒。牛娃解释道“你那些菌子是有毒的”,新春还是用身体挡住盆口,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功劳”,并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牛娃盆里的十几朵九月香。牛娃明白了,只好捧着铁盆离开。
回到家后,不一会儿,牛娃便听到四叔母数落新春的声音,牛娃赶紧凑过去,这时候新春正委屈的坐在墙角接受着母亲的训骂。牛娃便说新春还捡了“一群羊”,被自己扔了,要扔其它时,新春不肯。这时候新春便哭着嚷着把牛娃推出自家门去,牛娃也自觉无趣的离开,耳边又传来四叔母的责骂声。
牛娃娘把牛娃采回来的蘑菇洗干紧后,便放到锅里煮,农村人吃野菌都会煮熟,放一两颗大蒜,煮半个小时后,察看大蒜颜色,倘若大蒜还是白色,则无毒,放心食用,如果大蒜变了色甚至黑色便不能食用。牛娃娘又取下腊肉一小块,烧了皮,洗干紧后,放在铁罐里煮熟,把腊肉捞出来,冷却。便开始做饭,牛娃娘把腊肉切片,然后在锅里倒了一些菜油,油烧熟后(纯菜籽油必须烧熟,不然吃了拉肚子),倒进腊肉,腊肉在热油里噼里啪啦的响,时不时溅起油滴,用锅铲不停地翻拌着腊肉,腊肉的奇香便出来了,放进切丝的青辣椒,再放进煮熟撕成片的蘑菇,加入辣椒粉,花椒粉、生姜、大蒜,一会儿一盘香喷喷的野菇腊肉便出锅了。牛娃特别喜欢这道菜,牛娃不止喜欢这野菇的味道,更喜欢这野菇中的腊肉片,因为农村人一般一个星期才能吃得上一次肉,牛娃特别喜欢母亲做的野菇腊肉里肥瘦夹杂的腊肉片,不伤脑(肥肉吃多了头晕),又香又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山菇盛产的时候了,很快,土包菌越来越多,大的土包菌都已经冒出土开盘了。牛娃和新春毛娃把铁盆换成了小花篮(背篓),过几天早上,大伯母,二伯母,牛娃娘,四叔母也背着中花篮上山了。又几天,牛娃娘,四叔母天刚亮就背着大花篮向更远处去了。采回的蘑菇,大多是土包菌,还有九月香,黄丝菌,大红菌,青盘菌,奶浆菌,喇叭状里面有丁的猪鼻孔,珊瑚状微红和卡白的刷把菌,表面有着光滑粘液的浅棕色的油腊菇,菌杆肥大粗壮的大脚菇(也是药材),黑得像碳头的火烧菌。对于牛娃来说,最珍贵的还数鸡蛋菌,刚刚冒出土是一个圆球形白色体,等到一两天完全冒出土后,便从白色球顶裂开,露出黄色的部分,又一两天,黄色的部分撑开为伞状,大的盘有十几公分,菌杆上白色向一个围裙裹着黄色的菌,白色的菌肉较硬,而黄色的菌肉十分脆弱,每次采到这种蘑菇,都要轻轻地放,轻轻的拿,才能保证其完整性。牛娃毛娃和新春都很喜欢鸡蛋菌,鸡蛋菌十分罕见,一年才见到一两朵,最多也就五六朵,有些年头,一朵都看不到。不仅鸡蛋菌长相好看,而且味道鲜美,牛娃自己只采摘过一朵,吃过两次,口感滑滑的,和腊肉炒出的味道也很棒,所以牛娃对它情有独钟。
而每当蘑菇盛季到来,现采的蘑菇便要晒干储藏。土包菌是牛娃家后面山林的主要菌类,而它的特点就是从土里冒出来,幼菇时表面有少量粘液,开盘后便干燥,因此表面总是粘着树叶土灰之类的,好在土包菌皮厚,可以用刷子洗刷。所以洗蘑菇又变成了牛娃必做的活,因为洗蘑菇浪费时间,牛娃娘采回的蘑菇基本由牛娃洗。
牛娃毛娃和新春在地坝里放两口大盆,分别倒进半盆水,吃了早饭便开始工作,装满一小盆便端着到晒谷子的石板上晒蘑菇。夏日天气变化多端,蘑菇必须在两日内脱干水,不然会腐烂,所以晒蘑菇时,又得一朵一朵的铺好,当然牛娃和新春总是铺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十分好看。就这样从九点吃饭后,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甚至有些时候忙到一点,忙完后,大半张石板都是白色夹着其它颜色的蘑菇,外人看了,也十分赞叹。
晒干的蘑菇、厥菜和竹笋是冬腊月乃至正月最好的菜肴,也是送亲访友的最好土特产。每年牛娃家晒干的蘑菇都有两蛇皮袋,过年时,来了娘屋的人,这个一小包,那个一小包,电话里某某姨又在问山菌准备好了没,就这样,最后留给自己过年的只有一小包。干蘑菇经热水浸泡,洗干净,和腊肉炒出的味道和鲜蘑菇的风味又不一样。虽然没有鲜蘑菇的口感,但是香味却更浓,而且各种山菇混合后,更有味。干蘑菇炖肉炖鸡都是很好的辅助菜。
蘑菇味美,但是采蘑菇却并不容易。有时为了一朵蘑菇,要在刺丛里穿梭,还可能被带齿的草割伤,踩到光滑的地方摔倒,蛇儿蜂(巢穴像蛇皮)蛰到,还有不小心碰上树叶上的火辣子,被它蛰后,皮肤发痒,火热般疼痛,就像在伤口上抹上辣椒水一样,一会儿便起一道道红肿的印记,恐怖性不低于毒蜂,好在可以自动愈合。这些都是比较能够忍受的,最怕的就是毒蛇,烂草蛇和干树叶的颜色相似,不细心很难察觉,在抛开每个草包时都要留意。所以美味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有一次,早上,牛娃在山上采蘑菇,被树上的火辣子蛰到了脸,眉心处、脸颊、耳朵均被蛰。牛娃感到一阵疼痛,顿时脸上火辣般痒痛无比,牛娃气得扔了花篮,捂着脸,可是痒痛不止,牛娃狠狠地给了自己三个巴掌,整张脸火热,才掩盖了眉心和耳朵的痒痛。回家过后,牛娃的眼睛就肿得只留下一条缝,脸上依然奇痒无比,疼痛略微减轻。最后牛娃爷拿来风油精涂抹上,便让牛娃睡觉,直到傍晚,才消了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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