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以紧邻洛水而得名,治下人口二十余万,乃是清江府辖下的三十六县之一。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城外洛水旁的码头上一片人喊马嘶的杂乱景象,王掌柜抹着脑门上不断渗出的油汗,站在码头上声嘶力竭的叫骂着手下的伙计,催促着众人尽快的将货物装到船上去。
“快点快点!你们这群饭桶,到现在还没把货装好,等会儿老爷发起火来,老子先扒了你们的皮!”
王掌柜骂的累了,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竹椅上,端起茶水呷了两口,然后四仰八叉的靠在椅背上喘起了气来。
可是还不等他把气喘匀,就见他突然“哎呦”了一声,肥胖如猪的身子顿时变得比狸猫还要灵活几分,从椅子上跳起来,一猫腰就钻到一旁的马车里去了。
秦伤缓步走了过来,四仰八叉的坐在王掌柜的竹椅上,先是抓起身旁竹几上的点心胡乱吃了几块,然后掀开茶碗看看里面的茶叶,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仰脖把半杯茶水统统都灌了下去。
“王胖子,今儿的茶点可不错啊,最近发财了吧?”秦伤满意的打了个嗝,戏谑的向着一旁的马车说道。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伤小哥!今儿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啦?”王掌柜见躲不过去,这才讪讪的干笑着,抖着满身的肥肉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看到秦伤神色倦怠,赶紧虚情假意的关切道:“哟~~我瞧您这脸色可不是太好啊,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吧?”
秦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乜斜了他一眼,冷笑道:“甭跟我假客气,你看到我来,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哪能呢,哪能呢!嘿嘿~~”王掌柜腆着笑脸,殷勤的给茶碗里续上开水,赔笑道:“喝茶,喝茶!这可是我家老爷从清江府带回来的极品雀舌,要十几两银子一罐呢!”
秦伤咂咂嘴,不耐的说道:“怎么,你今儿个就想用着这些馊茶水烂点心来打发小爷啦?啧~~有日子没见,你倒是越发的不爽利了啊!”
“不能!哪能呢?来呀,快去给秦小哥包二两银子来。”王掌柜勉强的笑着,可是脸上的肥肉却都已经心疼的扭成了一个个的肉疙瘩。
秦伤捻过王掌柜奉上的银两,在手中上下抛了一抛,然后斜睨一眼忙碌的码头,随口问道:“我说老王,你这一大早的不在家搂着小妾睡觉,巴巴的在这码头上忙什么呢?”
听他一问,王掌柜倒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道:“这两年来,北方已经渐渐的平定,咱们这些生意人,哪个不想趁着这大好的商机把生意拓展到物资匮乏的北方去?可巧我家老爷最近搭上了府城杜家的路子,能够借着杜家商队北上之机,将货物销往京城去。既然老爷有指使,那我这做下属的,也不得不辛苦一些啦!”
“哦?这些商船是往京城去的?”秦伤的目光闪了几闪,突然一扬手,把那块刚刚讹来的银子又抛回到王掌柜的手中去了。
“刚巧我也想去京城转转,这二两银子就当做船钱好了。唔~~在船上你可得管饭哈!”说完,秦伤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向着停靠在码头边的商船行去。
他早就决定了出游的方向,位于北方的大齐京城正是首选的目标。北方之地虽然久经战乱,但是数百年的底蕴积淀,使京城仍是大齐境内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那里保不齐就能探听到一些消息,解答自己的种种疑惑。
如今他听说船队是往京城去的,又哪里肯放过这个搭便船的机会?可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就被王掌柜拦了下来。
“诶诶?这可不行!这些可都是商船,船上的人不是伙计就是护卫,可从来也不搭载外客的啊!”王掌柜一听他要搭船,顿时就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死命的拉住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讨打?”秦伤回身一举拳头,把王掌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拉住秦伤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
秦伤哈哈一笑,轻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算是你们王家雇佣的镖师好了。反正你们王家养的那群废物捆一块也不是我的对手。有我在,那群废物就统统都不用跟着去啦!”
王掌柜只是摇头,苦着脸说道:“这船队可是府城杜家的,我如何能做得了主?而且这一路上的安全也都是由杜家一手包揽,我们王家根本就不需要护卫随行。其实除了一些必要的伙计,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是需要随船队进京的啊!”
秦伤在这块地面上却是横行惯了的,怎会将王胖子这等人物放在眼里。当下便自顾拨开挡在路上的伙计跳到了一艘商船上,然后随便选了一处宽敞地方,就在甲板上仰面躺了下去。
王掌柜见拦不住他,急的把脚一跺,撒腿就往船队中最大的那艘楼船跑去。
“老爷,老爷,不好啦,那个秦伤又来啦!”王掌柜大呼小叫的奔上楼船的跳板,却在船舷处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拦了下来。
“你们拦我做什么?我们老爷在这船上呢,我找我们家老爷有急事!”王掌柜急赤白脸的辩解着,可是畏惧对方的凶恶,却又不敢硬闯。
这时船上二楼的窗子一响,一位中年儒生从窗口探出头来,沉声呵斥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惊扰了贵人,我可饶不了你!”
楼上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呵呵,无妨的!就让贵号掌柜的也上来歇歇吧。”
中年儒生换了一副面孔,向窗内躬身道:“敝号的这个掌柜账目虽精,但为人却甚为粗鄙,唤他上来,深恐惊扰了先生,因此……”
“呵呵,老朽哪有那般矜贵?还是唤他上来吧!以后大家还要在一起相处一段不短的时间,正好先行认识一下!”
“多谢先生!瑞之从命便是。”中年儒生恭谨的道了谢,这才招手让王掌柜登上了楼船。
楼上的一间舱房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靠坐在柔软的锦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像球一样从门口挤进来的王掌柜,向陪坐在一旁的中年儒生打趣道:“瑞之,这就是贵号掌柜的吧,倒是生了一副好福相!”
王瑞之神情尴尬,冲刚刚进门的王掌柜一瞪眼,喝道:“王禄,你还傻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点过来给杜五先生见礼!”
王掌柜脸上的肥肉顿时挤成了一团,费力的弯下腰去,不停地向着那位杜五先生打拱作揖,口中叫道:“小的王禄,见过杜五先生。小的听闻能够跟随先生入京行商,并且可以时时聆听先生的教诲,真是兴奋的连觉都睡不着,恨不得能够早一日见到先生……”
王瑞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闷哼一声,打断了他那乏味之极的阿谀奉承,冷着脸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不要耽搁先生宝贵的时间。”
“是!是!”王掌柜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诚惶诚恐的请示道:“老爷,那个秦伤又来捣乱了,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王瑞之一听,顿时感到一阵阵的牙疼,强自撑着面子叫道:“糊涂,这点小事你还用跟我说吗?把他赶走了便是!”
他这一边装腔作势,一边向着王掌柜猛打眼色。那意思是:你就像从前一样,赶紧拿点银子把他哄走就得了呗。可千万别为这点小事恼了杜家,否则老子半年的心血和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王掌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关键是以前百用不爽的法子已经没用了啊。只好苦着脸实话实说道:“老爷,这次他不要银子。他说,他要去京城见见世面,想要搭咱的便船北上。”
“什么!”王瑞之一听这话当时就炸了,也顾不得杜家的贵人就在旁边,气急败坏的跳脚骂道:“这杀千刀的混账小子,什么时候不好挑,偏偏要在这节骨眼上跑来捣乱。你去,回城喊上咱们所有的人手,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王掌柜听得直翻白眼,不以为然的嘟囔道:“咱们三年前就已经试过啦,几十条汉子一块冲上去,还不是照样被他揍得满地找牙?就连县衙的老爷都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可不能再去触那个霉头啦!”
王瑞之气的浑身哆嗦,一边来回的转圈一边在嘴里叨咕着:“我就不信了,我还真就不信了!妈的!给我去喊人!请镖师!拿状子到府城告他去……”
杜五先在在一旁看得有趣,忍着笑插口道:“瑞之老弟,制怒!要学会制怒啊!”
王瑞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杜五先生还在旁边看着呢,这下子自己半年来辛苦装扮的儒雅形象可全毁了,让杜五先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难保不会对自己生出几分厌弃的心思,那自己的生意,自己多半年来的心血……
想到这里,王瑞之心中又是恼恨又是委屈,呆呆的怔了片刻,最后竟然双膝一软,向着杜五先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先生,您可得要为我做主哇,呜~~”一个老大不小的半大老头,竟然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杜五先生哭笑不得,拍拍手唤进两个人来,将一滩烂泥般的王瑞之扶了起来,然后好奇的询问傻站在一旁的王掌柜:“那个秦伤到底是什么来路啊?看把你家老爷给气的!”
王掌柜话未出口,先是垂头丧气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苦着脸说道:“说起这个秦伤,那可是我们洛城的首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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