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临淄。
当齐景公得知弦施的军队在太行山被伏击的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这可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场大战了,这一场战役决定着他能否在临死前当上一次中原的霸主,以了却人生之宏愿。虽然弦施打了败仗死了那么多的士兵,但是齐景公还是没有杀他,还是将他的命留了下来,现在是大战时期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杀将总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齐国的主力还在朝歌一带,那里有齐国的十万兵马,只要这支兵马在,齐景公就有当霸主的资本。
几天后当赵鞅攻克邯郸,赵籍逃出邯郸城的消息传来之后,齐景公即刻下令派弦施带兵前往边境接应赵籍,他不想失掉这么一位坚定的反赵鞅分子,反赵鞅就是反晋国,这些人留下来对于齐国总是有用的。
当弦施把赵籍接应到齐国边境城池临地城后,齐景公也着手调整战争的思路,他的思想开始转变。原本的打算是出兵帮助范吉射等人重回晋国政坛,但是晋国打败邯郸的赵籍和中行寅之后,齐景公意识到朝歌的范吉射在赵鞅的打击下肯定支撑不了多久,与其帮助范吉射这些人还不如齐国从中多的一些好处,于是齐景公给上卿国夏和将军陈乞下令要求他们调转兵锋掠夺晋国,尽可能多的占领晋国的土地和人口。
掠夺土地和人口,乃是将军和士兵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齐国上卿国夏接到齐景公的命令后,即可下令所有齐军加大攻城略地的脚步,短短一个月时间连续攻陷晋国邢、任、栾、鄗、逆畤、阴人、盂、壶口等城池,并一直打到北边的鲜虞境地,在那里找到了已经逃到此地的中行寅,并护送中行寅至柏人城。
同时陈乞的大军开到朝歌之后没有见到赵鞅的大部队,于是改变策略开始从南边进攻晋国,在接到齐景公的诏令后更加大了对晋国的掠夺。春秋晚期中原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晋国此时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齐国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处都是尸横遍野的景象。
面对齐国的残暴行径晋国国君晋定公一边调集晋国仅有的军队进行抵抗,但这必定是非常有限的,很快就被齐国击溃,此时晋国的精锐都在赵鞅手里;另一方面一道又一道的诏令发往赵鞅的军营,要求他率军抵挡。此时赵鞅也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晋国人民在遭受齐国的蹂躏,晋国国君的诏令又一道接一道的催战,他该怎么办是继续追击二卿还是回师与齐国较量,赵鞅焦头烂额,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经过几天的煎熬,赵鞅终于坚定了信念,不管齐国如何疯狂,他都坚信这时黎明前的黑暗,他得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范吉射和中行寅,这一次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他也要将二贼彻底肃清,以绝后患。
当齐国国夏的军队将中行寅接到柏人之后,赵鞅的军队很快就跟着打了过来。
柏人城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城墙也没有邯郸、朝歌那么坚固。为了防止赵鞅的大军,齐国军队和中行寅带来的少量军队一起在柏人城外筑起了三道防线,准备与赵鞅展开战斗。
公元前490年春,赵鞅的十万大军很快就追到了柏人城外,与齐国和中行寅的军队遭遇。
面对强劲的对手,齐军将领国夏下令将从晋国掠夺来的财物和人口撤回齐国,同时撒开军队与赵鞅周旋,尽量扩大战线,从侧翼进攻晋军,避免遭受赵鞅的包围。就这样边打边撤,坚持大约一个月后,齐国抢来的财物已经全部运回齐国,国夏所带领的齐国军队也所剩无几,经过与中行寅商议决定撤兵回齐国,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行寅不得不离开晋国柏人城,跟随着国夏撤回到齐国境内。
当一辆破败的战车上拉着灰头土脸须发皆白的中行寅离开柏人城时,已经是年老体衰的中行寅失声痛哭,他太清楚了这一次的离开将成为永别,再要想回到晋国那只有在梦里了,中行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开晋国,一次又一次的回头望一眼越来越远的故乡,从此在晋国兴盛百年的中行氏彻底从晋国的大地上消失。
山岗上,赵鞅默默地望着远去的中行寅和齐国军队,一直没说话。晋国的春天来了,虽然现在还有点冷,但赵鞅相信这种寒冷不会太久了。
“父亲,回吧,齐国军队已经走远了”赵无恤对赵鞅说道。
赵鞅望了一眼赵无恤道:“坐下吧,陪父亲说说话。”一年多来一直都在战斗之中,忽略了父子之间的感情,赵鞅有些怜惜。父子二人走上山岗,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来,初春的小草坐上去软绵绵的,青草淡淡的味道沁人心脾。
东边是遥远的齐国,脚下是晋国的江山,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大好河山,赵鞅、赵无恤父子感慨万千。
“孩子,这景色美吧?”
“很美,美到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步。”
“为父我若不是晋国的执政,也许会向山下的农夫一样,拿上锄头早出晚归种植稼穑,清晨听鸡鸣夜晚看月光,那该多好啊!”说话时赵鞅的神色充满了对那种生活的憧憬。
赵无恤望着父亲,五十多岁的他已经是多半白发,声音充满了沧桑,难道那个强悍霸道的父亲也老了,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赵无恤没有说话,只是对父亲点点头,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也想母亲和妻子了,临走时妻子韩俪已经怀孕了,不知道生了没有,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父亲脸上呈现出那一丝向往令赵无恤羡慕,此时他没有说自己想回家看一眼的想法,他知道就是父亲现在想撤兵强敌齐国也未必同意,更何况现在朝歌城里的范吉射的势力还没有被打垮,战斗还必须进行下去。
“父亲,你说中行寅还有可能打回来吗?”
“没可能了,中行寅现在六十多岁了,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现在又死了孩子,他已经没有了前进的动力了。”
说完,父子二人又默默的坐在山岗上,望着遥远的东方,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整天的金戈铁马,杀声震天,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下也该休息一下了。
临走前赵鞅对赵无恤说道:“孩子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贪欲战胜理智,中行寅的一生就是贪欲太强了,如果他不一心想着当执政今天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说完起身离开山岗,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青翠碧绿,一阵春风吹来凉凉的。赵鞅、赵无恤父子踏着春天的刚刚露出头的草色向营房走去,在那里将领们正等着他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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