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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里的胡人,被炮队轰了个措手不及之后才发现,原来朝廷的火炮都到眼前了。这还了得,赶紧把寨里剩余了骑队集合起来,顺着前一波胡骑杀出的血路,冲了过来。
炮队队长是一个典型的陕西汉子,姓张,张钟麟,身高一米有八,直爽火爆的脾气,就像他手中的火炮一样,一点就着。看到胡人骑兵向他冲来,气的直骂娘:“特么的,弄死你们这些胡狗。抬枪队!”
都统大人为了保护炮队,专门给他们配备了威力强大的抬枪。就见二十几个湘勇冲在炮队的前面,两个人一杆抬枪。前面的湘勇,把近两米长左右,重30多斤的抬枪往肩上一扛,一只手用条毛巾把枪管往下拉住,使它固定好,另一只手堵住耳朵。后面腰间别着大刀的一人,立即把抵在肩上的枪托靠牢固,瞄准冲过来的胡骑,“砰-砰-砰”的一阵抬枪响,冲在前面的胡人还没听到枪声,只来得及看到抬枪发出的闪光,便接二连三的落马倒地。抬枪打出的铅‘弹,打穿一个人后,往往能接着打到后面一个人的身上。比携带简单的洋枪,威力大了很多。
胡人冲过倒地的自己人,不待抬枪换好子弹,举着的马刀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抬枪后面带刀枪手,纷纷把手中的抬枪一扔,抽出大刀冲了上去,与胡骑,拼砍起了大刀!
都统大人站在远处的高坡上,默默的注视着战场,看到胡骑冲向炮队时,揪心的他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个二百五张疯子,谁让你把炮位前移的?炮队没了你就去给炮队陪葬!”。急忙想让自己的亲卫去把大炮抢回来。
炮队张队长现在也顾不得后悔自责,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把整队人马置在了险境。仗既然打到这份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抽出自己的指挥刀,就向胡人的马队扑去。马上的胡人看着挥向自己的马刀,轻蔑的笑了笑,敢跟骑马的胡人对着砍,这不是找死么!
待到炮队队长快要靠近时,腰一弯,就要把举着的马刀砍在他的头上。马刀还没落下,却觉得身子像是被人猛的推了一下,便感觉全身的力气顺着胸口飞快的流失,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前一片血色,鲜血正顺着胸口一个小拇指大的洞口向外流。胡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不甘的松掉了手中的马刀,轰然跌落马下。
炮队张队长“嘘”口气,看了看地上胸口挨了一枪的胡人,抹把头上的冷汗。正想瞧瞧是谁开的枪,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洋枪响,子弹从耳边飞过,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头皮发麻的他忘记了躲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虽然是留过洋的海归,可必竟是第一次真到实枪的跟人面对面的打仗,没有下尿了裤子,就已经算不错了。
刘奇看着冲入炮队的胡人一个个被洋枪的子弹打下马,不住的感慨:枪法还真是子弹堆出来的,要不是最近半个月经常在马上打实弹,这次能有现在一半的胡人中枪,就算是侥幸了!
把洋枪里的子弹退壳,上膛,瞄准,击发,又一个胡人应声落马。这些胡人都是老兵了,跟官兵打了几年的仗,还真没见到过枪法这么厉害的官兵。即使是有,也就一两个,听都没听说过有一整队人都打这么准的。一声哨响起,就见到胡人纷纷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朝寨子方向撤去。却是自己这边,被人家两轮洋枪打下马了近一半的人,眼见拼不下去,往寨子撤去了。
刘奇制止了想要追过去的手下兄弟们:“猴子带队,帮炮队的人把大炮拉回去,其他人戒备。”
还好护卫队过来的及时,要是再晚点过来的话,就算大炮能保住,这些使用大炮的官兵,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了。
来到炮队张队长面前:“张哥,赶紧撤了,我们现在已经在寨子上的开山炮射程之内了。”
都统看到刘奇的护卫队关键时刻把炮队带了出来,也不禁松了口气,要是这跟胡人的第一仗,就把炮队报废了,那接下来的仗,还怎么个打法!张钟麟还是太年轻了,要换个人当这个队长才行。不过奇小子的童子军确实是名不虚传啊,怎么个个洋枪都打得那么准?嗯,不错,不错。
下午过后,前营的官兵又连续组织了三次进攻,无奈张古山上的寨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胡人骑兵,开山炮的掩护下,损失了几百的人马,却始终没能让湘军冲进寨子里。
湘军大营,都统大人正对着张队长发脾气:“你去西洋鬼子那里学习了几年,就学到了这些玩意?猪都知道把炮放远点。”
“是,大人!”
“你今天是命好,赶上奇督队离得你近,要不然就是把你砍十遍的头,也换不回这些大炮的损失!你这个队长别干了,让副队来,你回去仔细的检讨去。”
把张队长的帽子一撸到底,都统大人总算是舒缓了一下一天的郁闷。
“你们所有的人都说说,这个张古山,我们怎么翻过去?”
在营帐的各营,队的管带,督队,一个个默不作声。哎,都统大人正在火气上,还是老老实实不说话的好!
“怎么都不说话?”
张钟麟见众人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说:“大人,这山上的寨子,坐落在半山腰,居高临下,我们要爬坡仰面进攻,地利上就落了下风。胡人正好相反,占据着地利,还有洋枪,开山炮配合,再加上他们的马队一下就能顺坡冲下来,所以,我觉得,不好打!不行我们就换条路走?”
“你给我滚出去!”都统大人本来消下去的火,见到张钟麟发声,又被他点了起来。
满脸羞涩的走出去,张钟麟欲哭无泪啊!我又说错了什么?不是你让说的么?想不明白了。
也难怪,今年才二十几的他,十几岁就经常跟着做买办的父亲出国留洋,后来他父亲眼见朝廷被洋人屡屡的侵犯,百姓流离失所,自己也被洋人当畜生一样的吆来喝去,窝囊的心里难受!气不过的他,在轰轰烈烈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风潮下,干脆让自己的儿子,在当时号称陆地最强的法兰西,花钱买了个军校留学生。想让他学成回国后,能光宗耀祖,为百姓尽力,为朝廷尽忠。
他自己也长志气,进军校后一直勤勤恳恳,努力的学习洋人的知识,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专业技术上。
本来就年轻,社会经验少,结果学习成了书呆子。朝廷官场,兵勇里的经验就更少。学成回国后,进入当时在国内如日中天的湘军中,觉着自己大炮玩的比别人溜,便经常好心的教导别人。不过别人可不这样想,心说就你能,你自己去弄吧。结果混的不上不下的。这次也是无意中被都统看到他演示大炮,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便把他收进了炮队,还委以重任的把队长的位置交给他。
不过这次的作战,让都统大人对他已经起了偏见,觉得他太蠢了,不能胜任炮队的队长。又见他不识时务的在会议上张口就说,没有一点上下尊卑。气恼之下,便把他骂了出去。
都统大人手下的这些协统,标队,管带们,嗯嗯啊啊,纷纷扰扰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破敌之法。
刘奇看在场的些个军官一个个发言后,对着还在一筹莫展的都统回:“大人,我有个想法。”
“嗯,你的护卫队今天表现的不错!你说说看吧。”
在场的军官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奇,心里则是讽刺起来:“我们这些打了几十年仗的老皮牙子都想不到办法,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故意装成老道,哗众取巧罢了。”
“都统大人,诸位大人。”刘奇拍案而起,道:“各位应该都看过《三国演义》吧?魏国大将邓艾为攻取成都,出蜀将之不意,带精兵暗渡阴平,飞越摩天岭,一举攻克了江油、涪城和成都。我觉得,我们也可仿此战例,剿匪大军从正面进攻的同时,再挑选一批精兵强将,从人迹罕至的张古山背面进行偷袭,以收两面夹攻之效。”
众人愕然,三国演义?我们这些军中的大老粗,关公关云长知道,猛张飞也知道。至于你说的,还真的不知道呢!不过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你有几成把握?”都统倒没想到,刘奇竟然能有如此手段。
“回大人,要是只用我手里护卫队的话,有两成。如果再加上几个劈山炮的炮手,和跟我差不多的一批人马,我有五成把握!”
五成把握啊,暂时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值得一试了!
都统大人下定了决心:“好,就按你说的,人手你自己从湘军中挑选,这次若是成功了,你就是前营的副管带!你挑的人,以后还是归你管,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刘奇真心激动了,加入湘军半个月多点,就升官了!人生八喜啊!
“诸将有没有意见?”
“没有!”能有啥意见啊?一看就是个拿命赌前程的活,虽然大家都是拼命搏个前程,起码也有个九死一生的机会把?可这次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啊!哎,咱都老喽,这么伟大的任务,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好,就这么定了,奇督队,领命吧!”
刘奇看着对面整装待发的众人,沉默不语。从刘家堡跟着自己出来的七十个兄弟,从其他营抽调的一百多精壮年轻人,还有炮队原来的队长张钟麟带着两个年轻的炮手,也默默的看着站在台上的刘奇。他们也知道,今晚过后,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凌晨一过,刘奇深吸口气:“兄弟们,今晚夜袭敌营,只有进,没有退!就是死,也要拿下张古山上的寨子!”
“下面我宣布纪律规定:不前者,杀!临阵怯逃者,杀!延误战机者,杀!违犯战场纪律者,杀!而且是用刀子杀!听清楚没有?”
“清楚!”刘家堡的众人一致沉声低吼。
“你们呢?”刘奇指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
“清楚!”张钟麟他们赶紧有样学样的回道。
都统带人看着一脸杀意的刘奇,非常的满意:“不愧是刘疯子的儿子!好气魄!”
其他军官们也深以为然,这小子真是个煞星啊!不定还真让他把张古山给办了!
刘奇转身,对都统大人敬个礼,又转回来: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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