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鸟兽从遮天蔽地的尘暴中挣扎逃离,那些无力脱逃的,在两股力道碰撞洗成的龙卷风暴中飘摇,被扭曲的空间撕扯而惨死。
二人幻化的金色灰色两道巨型身影相隔百丈,屹立在天地之间,被金色和灰色的光影尘暴包围,对峙着,四周冲天而起的草灰石块尘土汹涌喷涌,夹杂着电光,实在是惊人无比。
从东边昆仑山方向,出现一道银光,飞过天际,向举圣山方位而来。
银光抵达龙卷风暴上空,幻化而成一个白发女子,她凝眸俯视片刻,微露惊容,随后发声道:“住手!”
清冷语声回荡天地,一轮明月从她掌间升起,旋转着焕发玄妙华光,向着那金灰尘影形成的龙卷风飘了过去,穿越扭曲的空间抵达中心,而后慢慢放大扩展,似是一双无形的手,将厮斗纠缠不止的两方力量分隔开来。
巨型身影渐渐幻化收敛,回复原身。
太易率先驾云升空向前施礼,恭敬道:“万年未见,上人依旧风采斐然。今日此来可是有什么指教?”目光闪烁,不易察觉地向昆仑方向看了一眼。
洞玄蹙眉,并不答话,微一沉吟,眼波流转,便落在更远处的佛图身上。
她奉昊天仙宗之命前来,是已得了吩咐知道此处有异人出现,然而太易也在场,并且双方正在鏖战之中,且敌意十分明显,如此局面十分令她意外。
话说当年太易退位之后西行传道一事虽然传为美谈,但她侍奉昊天身边,深知其中隐秘因由。也恰是因此,她对太易心存反感和戒心,始终难除。场中异人是为昊天元神所化此事,她本能地觉得这时候不可公开。
“今日是为那人而来。”洞玄向太易微一颔首,便丢下了他,径自向佛图飞了过去。她心机远不如太易,性情也十分疏冷,又是师长一辈,对太易不假辞色乃是天经地义。
太易内心狐疑,瞥了佛图一眼。
天下皆以为仙宗已然辞世,但他却不然,因为西行传道前他向仙宗立下血誓,至今未解,因而十分清楚誓主也就是昊天仙宗的生死。
洞玄守护仙宗灵体万年,几乎寸步不离,要她出马,必定是十分要紧的大事,这世间若真有什么人和事能令她离开昆仑,只能使与磐石或者仙宗有关。但磐石已死,仙宗未醒,因此只能是有其他比守护仙宗更为重要的大事。眼见她直奔佛图而去,莫非是因为佛图背着自己跟洞玄接触过,说了些什么?
“这样也好!”一抹诡异的笑划过,太易跟了上去。他经营和筹谋万年之久,等的就是洞玄离开昆仑的这一日,虽然这其中有多方波折,最后成事也在意料之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佛图向着洞玄深一揖礼:“上人!”
洞玄微笑点头,和声道:“很好,你随我回昆仑。”
“是。”佛图一怔,随即点头。
这两句对话你说我应,一气呵成,简短而又默契,令得太易心头一冷,眼底闪过一丝凶光,越发确定佛图与洞玄早有交集,难怪佛图能猜中自己所图,想来洞玄对此也有所察觉,所以丢下护卫仙宗的职责特意赶来相护。
只是,难道在洞玄心里,这佛图竟比仙宗更重要?他心中存疑,本能地放弃立刻逃遁的打算,以他的实力,要想同时制服这两人毫无可能,但脱身却并不难。
太易微笑着,试探道:“好叫上人得知,此子乃我门下徒儿,若有惊动上人大驾,搅扰清修处,请上人容涵。”
“他是你徒儿?”洞玄诧异不已,随即释然而笑,“原来天意如此安排。甚好,甚好,这便随我回去吧。”
见她笑容和煦,太易莫名,依旧不得要义,小心翼翼地接口道:“敢问上人,带小徒去往昆仑所为何事?”
洞玄默了一默,终于还是答道:“主君已醒,言称要见此人。”
“什么?”太易登时警惕起来,脸上却一派惊喜交加眼含热泪:“师父他老人家已然醒转?这真是大喜之事,这一万年来我时刻惦念师父……”
感受到佛图默默投来的一眼,他自觉地停住了话语,举袖拭泪,心下却已急速盘算开来。
他本是心机深远足智多谋的人,喜怒不行于色,要人命与得人心只在一念间那般随意自如。但眼前两人,一个知道他万年前根底,亲眼见证自己那狼狈过往,一个曾受自己派遣去往昆仑搅局,而今彻底翻脸。这种情况下在他们面前其实并没有必要做出这种形状,但此刻第一要务便是弄清楚仙宗醒转为何要见佛图,其次便是要为昆仑那人争取时间,所以,他破天荒地竟装作儿女情长起来。
这一套对洞玄十分奏效,令她感慨动容,好言抚慰:“你的心意我定会代你转答。只是此刻不便耽搁了,我们这便要回去向你师父复命。”
太易偷觑她和煦的脸色,又动摇了方才的推测,对洞玄非要立刻带着佛图回去的因由十分难以释怀,于是十分聪明地找了一个说辞:“上人且慢。师父他老人家元神分散,因而沉睡不起,我这一万年来,在这蛮荒之地也四处寻找,始终无果,心下一直难安……”
言及一半,一个可怕然而十分合理的念头如电光火石划过心底,令得他震惊无已,脸色刷地惨白一片,微张着嘴,再发不出一声来。
佛图怜悯地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向洞玄道:“上人,我们走罢。”
……
……
乌横山下,六耳族人居地,原本狼藉一片,尸横遍地,经过幸存的六耳族人彻夜清扫,安葬亲友,此处已经回复些许生气,只是那些在混乱中失去了亲人的族人们,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哭泣和哀叹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这一切的声音,最终都被阵阵惊天动地的嚎哭之声所盖过。
三个魁奴族大汉,环围一处,对着平放于一个临时搭盖起来的小屋放声痛哭,捶胸顿足,哀痛得失魂落魄。
杨戬闭目躺在小屋之中,无知无觉,身体冰冷,半点温度都没有,脸色灰败,毫无气息。
白狐纳兰蹲守在一旁,蓝色眼眸中含着泪,轻轻将柔软的脖颈靠在他的胸口。
不记得上一次这样伤心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当日痴恋苍朗,却始终得不到对方回应,那种痛苦也只是钝钝的火苗在炙烤着内心,并没有这样撕心裂肺的感觉。也许是因着本以为可以长长久久地赖在一起,而今突然被剥夺了这样的机会,一时难以接受罢?
门外脚步声传来,白真走了进来。
纳兰站了起来,瞪着她,尖刻地问道:“你终于忙完了?”
白真点点头:“顾师兄和藏师妹再过几个时辰应该就能彻底醒来了。”走到床前,俯视床上的人,目光胶着在他脸上久久无法挪开,低声喃喃自语:“一定有办法的。”
“屁办法!”纳兰耳朵尖,听了冷笑,“难道你还能一个人再去司魂殿把魂抢回来?你看他的面色肤色,是不是越来越青?等你把魂抢回来,他的肉身也早已被魂池阴毒吞噬朽化了。”
“不会的!”白真惊痛,珠泪滴落,捉起杨戬手细细查看,又轻抚他双颊,翻开衣领处查看,终于相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师兄不能死……”
“我方才便跟你说了,顾生威和藏红花的事先放一边,你偏不听!”纳兰恶狠狠地道,恨不能一腔怒火将白真烧死,“难道杨戬还不如他们重要?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白真张口一吐,一颗金橙橙水盈盈带着浓浓雾气的珠子赫然现于掌心。
“这是我的龙丹。”白真低声道,唇边勾起一抹决绝的笑意,将珠子喂入杨戬口中。
纳兰骇然,她自然知道此物便是龙丹。
此丹自打龙一出生便存与体内,凝聚了龙的灵气、精力,反应了龙的各项素质,如速度、体格、力道、五行属性等等,具有驻颜、增力、定神、壮体魄等等功效,龙族之所以能存活万年以上,就是拜这天生龙丹所赐。龙若失去龙丹,就如同人失去三魂七魄魄一般,只剩一个空壳。
白真把龙丹给杨戬,等于为了杨戬不要命,而自己却拿不出完整有用的灵丹来,一比之下,境界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
她结结巴巴急急忙忙地道:“杨戬他魂魄回不来,就算含着你的龙丹,也只是保住肉身而已。我们终究还是得想办法去找回他的魂魄。再说了,你没有龙丹,非但敌不过魂司那帮上仙,连命都会保不住。我若不是灵丹已经破损,我自然也会救他……”
“我知道。”白真点点头,诚恳地对纳兰道:“多谢纳兰前辈对师兄的厚爱。前辈放心,我自会设法救回师兄,也会尽量自保。”
纳兰张口结舌,随即大急:“你脑子那么蠢,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左右就是去送死。我不许你去,杨戬万一真醒来,发现没了你我可没法交代。”
“不会的。”白真摇头微笑,笑容灿烂,如云开月明,“我知道前辈其实也很关心我对不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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