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抚摸着怀里的幼犬,质疑道:“可是刚才这狗妈妈说她还有三个孩子拉在后面,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一下……”
邓一年斩钉截铁地摇头道:“不行!刺复城居民数以万计,怎可为了三只幼犬耽误他们的性命!”
也不待杨戬抗议,就飞身而起,扬手催动空中的焚天,发出道道火红霞光,如艳阳当空,驱开了前方重重迷雾,顿时周围数十丈之内清晰无比,甚至那如丝黑雾中的细细丝线都隐约可见。
与此同时,他周身散发出一轮浑厚炽烈的白光,白光之上跳动着温暖的火红烈焰,火红烈焰之上又蒸腾着一层青蓝色的光晕,如此白光红焰蓝晕彷如大海一般磅礴涌出,在空中铺展开来。
一颗颗光秃的树木仿佛是海中孤舟,浮在面上。
如丝如线的黑雾立即被烧化为乌有,甚至可见到极其细微的卷曲灰烬。
四周立刻明亮了起来,仿佛上空的浓雾都变得薄了,依稀能照进日光,为整个树林平添了一些暖意。
辨明方向,邓一年袍袖飘飘,如一道旋风般带同焚天,直直向南飞去。
远处依旧浓雾重重,层层叠叠细细密布的雾丝纵横交错,黑灰的天空挡住了正午的日头,阵阵阴风吹来,空气中隐隐有腥臭之气,另有一股极其古怪的膻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邓一年微微皱眉,察觉到背后杨戬身子微有起伏,努力抑制干呕,回想方才见到的犬王昔童身上的伤口乌黑腐烂,分明是中了剧毒,心中起了警惕,挥手在身后做了一个密实的结界,护住杨戬与幼犬,将腥臭气息尽数挡在外头。
这腥臭气息如此之重,想必目标就在不远。
果不其然,再往前一段路,几个呼吸之后,白光边缘所到之处,已隐约可见狰狞山壁,黑影幢幢,似有无数鬼怪蹒跚而行,发出阵阵微弱而难听的嘶哑呻吟。
邓一年昂然长啸,浑厚而嘹亮的啸声中,焚天葫芦似有感应,猛地红光大作,尖啸一声,闪出烈焰一般的光芒,在空中翻飞起舞。
一道数丈合围的火龙,从葫芦口喷出。
火龙呼啸着在前开路,龙首喷涌着烧成极致的蓝光,龙身光芒艳艳,冲天的红光照得邓一年白须白眉血红一片,当真是威风凛凛煞气冲冲,俨如火神降世。
邓一年振起狂风,袍袖鼓舞,纵身向前,双手向上一推,轰然声中,强劲无比的掌风与开路的火龙一起,将前方的浓重黑雾从天到地烧了个干净,顿时现出了正挂高空的盛夏艳阳。
艳阳之下,一处险峻高山耸立在前,山势陡峭,如同刀削成型,山下一块大石,石上遍布黑色小草,如同尖刺,十分引人注目。山前有一大坑,坑的四周有数不清的人,面无人色眼神呆滞如同死人。
“啊……”
那些人一经阳光照射,纷纷发出阵阵凄厉惨叫声,无所遁形,委顿倒地,化为一滩尸水。
空气中的腥臭之气更加浓重扑鼻。
一个人影怒射而来,怒啸声声,男女莫辨,声音尖锐刺耳,如在人心尖刮擦般令人心悸:“是谁如此大胆?”
“是你邓道爷!“邓一年高声应道,身形如电,向前****而出,瞬时来到那人身前。
只见那人脸色苍白,又高又瘦,一身麻衣,满脸苦相,似是极其畏惧火龙,随着邓一年的前进步步后退,瞬时退到山脚下那块大石之后。
巨大的阴影将他全身罩住。
“原来是磐石上人,失敬失敬!“一个懒洋洋的女子声音响起。
那块大石竟然动了一下,翻身站起,露出一个巨大的牛头,四肢着地,抖了抖身子,如同小草般的尖刺软软倒垂下来,随着抖动之势发出窸窣之声,如万千小虫微微蠕动,十分可怖。
邓一年心下微惊:“这妖精怎知我的名讳?”
他不及细想,迅速扫了一眼那大坑。
坑中躺满了大大小小的尸体,与犬王一般模样,身形略小,想来就是兰灵犬一族上下。
邓一年怒极,没想到终究没来得及救下这一城老小。
“刺复城兰灵犬一族与你究竟有何仇恨,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那只恐怖牛怪虽是身形庞大,形容可怕,却生了一双如同女子一般的媚眼,眼珠灵活至极,左右转动不停,娇笑不已。
“认真说起来,其实兰灵犬一族与我父母倒是有些旧日情分,这么多年来我对刺复城秋毫无犯,也算对得起他们。只可惜我的孩儿要练万阴归虚大法,说不得只好牺牲他们了。”
邓一年听到“万阴归虚大法“六个字,脸上变色,厉声道:“你们怎会万阴归虚大法?”
牛怪不在意地咯咯笑着:“磐石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会去练那昊天老儿的功法……”
她掉转头,看着身后那高瘦之人,“庆阳我儿,快来见过磐石上人,少年人要多见些大人物长长见识才好。”
语音亲热,眼神柔媚,分明一派慈爱之意,却像是在表白男女之情。
若是将这副样子安在一个女子身上自是娇美无比,偏偏从一只形状恐怖的牛头大怪身上发了出来,着实令人恶心,杨戬差点呕了出来。
牛怪听见杨戬动静,转头看他一眼,瞥见邓一年背后露出的半个幼犬脑袋,口中啧啧有声道:“这必是那刺复城主的骨肉了罢?若没有庆阳,将这孩子送与我养倒是不错的……庆阳,快来见过磐石上人呀。”
那麻衣男子见牛怪娇柔的眼神,脸上显露出一股又是畏惧又是羞惭的神情来,。
邓一年瞪着麻衣男子,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你是陆萨什么人?竟敢为了修炼万阴归虚大法滥杀无辜?”
杨戬偷眼打量麻衣男子,心下大奇:“陆萨练的是万阴归虚大法?这是什么功夫?”
那日邓一年向他介绍仙界各方势力,也曾提到司魂殿的陆萨,却并未细讲,只说道此人性子阴沉,修为不低,然后就丢开不提,因此杨戬并未留意。
现在看来,这陆萨身上也着实有些典故,万阴归虚大法这名头听起来尤其透着股邪门劲儿。
杨戬不知道的是,师父其实在这万阴归虚大法上小吃过一点苦头,当年曾被仙宗以此突袭,冻住了半边身躯,狼狈至极。
这一门功法极为阴寒霸道,通过汲取死亡魂灵中的阴寒之气来增加修为,与九转玄元正功相生相克,本就是仙宗为了克制九转玄元正功而自创的一门绝学,后来传给了陆萨。
为了方便陆萨提高功力,仙宗特别赐给他一件至阴法宝--阴阳幡。
也不知这牛怪和麻衣男子哪里偷来的修炼心诀,竟然躲在此处杀伤人命以此积攒阴气。
麻衣男子被邓一年的厉声质问震得簌簌发抖,脸色白成透明之色,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开口。
牛怪不悦道:“人都是我杀的,你凶庆阳作甚?你们仙界中人为了淬炼法宝神兵,杀的无辜兽类还少么?再者,万阴归虚大法恰是你天道教祖宗昊天老贼的得意绝学,怎是什么邪功?”
邓一年震怒无比,怒喝道:“邪魔外道,休得狡辩!”
一手挥出,焚天尖啸不止,如火山迸发般电射而出八条红色巨龙,与原先的火龙一起,在空中盘旋飞舞,龙吟声声,龙身缠绕,龙首狰狞,直如流星陨石,轰然向牛怪与那名为庆阳的麻衣男子撞去。
那牛怪一声娇喝,牛首昂起,浑身抖动,身上无数黑色软刺窸窣飞起,遮天漫地,好似摘去了翅膀的蚊蝇,又好像黑色蠕虫,急速团在了一处,喷出细细黑丝,彼此相连,很快聚成了一大团黑雾,向九条火龙迎了上去。
“蛊妖虫母!”
邓一年失声惊呼,心头大震,想起了数万年前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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