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从寨子里跑了出来,个个脸上看起来稚气未脱,声音也很稚嫩,听上去就是群孩子,但一眼看去,这些“孩子”个个身材高大,比短发少年和叶子雨都要高出许多,只有高大的昂山才比他们高些。
“孩子”们将昂山围在中间,一边走着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趁这个机会,叶子雨开始悄悄观察起周围。
这是一座规模偏小的古老村寨,路上听短发少年与昂山交谈,知道这里名唤黎家寨,看起来与其他村寨没什么不同,但寨中房屋建设用具等明显比外界要大了几号,且十分粗糙,工艺水准比较低。
叶子雨恍然,这黎家寨很特殊,连孩童的身体都如此高大,东西用具当然也会大上许多。
她曾听爷爷说过,一些血脉特殊的人,体型通常异于常人,有些还具备人们无法想象的特殊手段,但这些人往往数量稀少,很容易成为一些别有用心强者的目标。
“小哥哥,你快去看看吧,阿公阿爸他们还在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焦急道。
短发少年连忙点头,从昂山肩上跳下来直奔村中的一间屋子而去,而其他孩子则围着昂山盘问,去外面一趟都有什么收获。
昂山不善言辞,将背后背篓卸下,孩子们看到叶子雨,纷纷惊奇地围上来,有的捏起她的发束,有的摸向她衣角,还有的在她背后嗅来嗅去,让她浑身都在寒颤,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去去!她是老大的朋友。”昂山一瞪眼,将孩子们驱散开,继续拿出背篓里的东西,其中一个大包裹打开,顿时药香扑鼻,孩子们都惊呼起来,一些孩子连口水都开始滴答。
“别急,谁都有份。”昂山大声维持着秩序,而叶子雨看到这大包药草,脸色都变了,这些药草显然就是叶家大仓里的,刚才竟一直被她坐在身下。
“阿苗,你家阿爸一直没醒来,药草肯定不多了,这些你先拿去。”
昂山将一大把上了年份的七叶兰递给一个脸蛋圆圆的少女,顿时惹来了其他孩子羡慕且不满的目光,有男孩张嘴嚷道:“昂山,我阿爸阿妈也在睡着,为什么给阿苗姐这么多?”
“就是,不公平!”
“我也要!”
昂山在这些小家伙头上一阵拍,最后酷酷地说道:“这些药草是我弄回来的,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不服,来跟我打一架?赢了全是你的!”
孩子们顿时蔫了,他们再自信,也不敢跟昂山打架。
事实上由于血脉原因他们这一族全部都是大力士,就算是七八岁的孩童都有堪比外界成年人的力气,成年后更是夸张,但昂山比他们还强,七八岁的时候就可以跟寨子里的成年人掰手腕,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知他的深浅了。
分完药草,孩子们脸上笑容洋溢,一些孩子当场就拿着一株株昂贵的药草啃了起来,这让叶子雨骇然无语,要知道是药三分毒,这些药草都是上了年份的,有些药龄已经达到数十年,就这般吃下去就算是野兽也要被毒死,但他们却吃的很欢。
“咦,这位小姐姐好香啊,比药草还香!”说话的是那位少女阿苗,正拿着一株七叶兰啃着,只见她脸颊红红仿佛醉酒了一般,七叶兰的七片叶子少了三片。
昂山有些无奈,将阿苗拉到一边,其他孩子也注意到这里,纷纷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这位小姐姐真好看,比阿苗姐还好看。”
“我觉得不好,太瘦了,腿还没阿苗姐小臂粗。”
“是啊,跟小哥哥一样瘦。”
“昂山,她该不会是小哥哥的老婆吧?”
说到这里,另一个年长的少年哈哈笑道:“很可能,要是她跟小哥哥生孩子,一定没我厉害,我一巴掌就能把小哥哥打飞——”
这少年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昂山凿了一下,孩子们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不善。
昂山斜着眼看他:“是吗?阿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我老大都敢打,要不要跟我去山上练练?”
阿猴身子一激灵,手中仅剩的半截吉祥葵差点落到地上,被药晕的脑袋也清醒过来。倒不是说他惧怕昂山,而是因为短发少年绝对不能打,没有他,黎家寨这些人早就完了。
昂山没再追究,但这阿猴一句话绝对把叶子雨呛到了,接下来孩子们开始胡乱猜测叶子雨来历,言语间荤素不忌,简直就是一群小混蛋。
她双目喷火,如果现在可以动手,一定会冲过去将这群可恶的家伙狠敲一顿。
“她叫……子雨,是我和老大在山外认识的朋友,你们别瞎说了。”
昂山说话时故意将叶子雨的姓氏省去,而后将那口破麻袋打开,里面竟也装着一个人,面皮白净,只可惜后脑勺高高鼓起,似乎被人敲了闷棍,叶子雨瞥了一眼,顿时愕然:“白先生!”
这位白先生貌不惊人,但在云中古镇却是大大的有名,附近居民有个大病小恙都会来找他,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郎中,镇子里还开了医馆。
“白先生救死扶伤,你竟连他也捉来!”叶子雨又急又气。
“救死扶伤?你可知道,如果我不让昂山把他抓来,你那位写鬼狐故事的朋友此刻可能已经死了?”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孩子们看到这个人,纷纷围了上去,明明比他高了一头,但还是簇拥在他身边,难得地乖巧。
叶子雨愣了下,立刻摇头道:“胡说!桑赞在镇上生活了三年多,何曾出事?白先生平时没少关心桑赞母亲,怎么会害他?”
来人正是短发少年,他也不分辨,默默走到白先生身前,掐住他的人中,用力三刻,缓息一刻,如是反复,手法娴熟且老练。
片刻后,白先生悠悠醒来,看到面前高若铁塔般的昂山以及四周环境,心中顿时凉了一半。
“你就是郎中白朴洛?”短发少年问道。
提到自己的职业,白朴洛眼中一亮,希冀这些人也许只是有求于自己,并未发现其他端倪,当即傲然道:“不错,我乃云中古镇唯一……”
“咚”地一声,白朴洛只觉头顶上一阵生疼,话都没说完,差点又被打晕了过去。
“废什么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白朴洛捂着脑袋,见打人的是一名个子不太高的少年,当即眼神凶恶起来:“你是谁?我可是叶家——”
“咚!”这一下敲得比第一次还要结实,白朴洛眼前直发黑,对方力量用的十分恰当,位置也很准,就是不让他晕过去。
“我是!我是白朴洛!”白朴洛最终低下头,眼中流露凶光。
“这么说,给黎家寨水源投毒的,就是你了?”
白朴洛心中嘎登一下,果然是为了此事!
“什么投毒?我……我不知道。”他仍然狡辩,因为从理论上讲,这里的居民不可能发现自己和那人的计划,也不可能找出自己。
“不知道?你不说自己是附近唯一的郎中吗,除了你还有谁会用《本草经》中记载的毒源之法?”
白朴洛连连争辩:“什么毒源之法,我之医术并非学自《本草经》,是从别处学来!”
“不是《本草经》?那看来是学自蕲州李氏父子了,帝都御医中可能也有人懂得此法,不过我并未听闻他们收徒……”
“你、你认识李先生?”白朴洛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连这些都知道了,事实上他连李氏父子的徒弟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在远远旁听了他们的一次讲学,回来后对照各种医书,竟摸到了些许医道的门槛。
短发少年哂笑:“人家李氏父子才是真正的救死扶伤,注定要名留青史,你不过只学了皮毛,却要为祸一方!说吧,你给黎家寨投下的是那种毒源?”
“我……我不能说!”
这一次他没说“不知道”,而是说“不能说”,显然深知此中内情,下毒之人就算不是他,也肯定是他知道的人,本想提醒他的叶子雨也陷入了沉默,白朴洛显然没有认出她。
“不说?倒也无需你说,从阿公他们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慢性的毒源,那就只剩三种可能,秽毒、血毒、鸳鸯毒,究竟是哪一种呢?”
短发少年喃喃自语着,语速很慢,目光却死死锁定白朴洛,将后者的所有细微表情眼神全都记下,片刻后,他心中已有计较。
“给他喂水。”
昂山早有准备,拿出一支竹筒,捏起白朴洛嘴巴就开始灌水,事实上他原本对此人心怀歉疚,因为并无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此刻再无顾忌。
一筒清水喝下去,白朴洛脸色惨然,熟悉医理的他当然尝出了这水有问题,但他心存侥幸,因为他的失踪必然会引起叶家震怒,只要拖到叶家人找到这里,他仍可逃生。
“你想等叶家人过来救你,可惜,不知道你能不能等都那个时候。”短发少年就地摆起了一个小磨盘,先后丢入十几味带着腥臭气息的药草碾磨,“本帅侠自问也懂些医理,对毒源的解法略知一些,那就先从秽毒开始,一个个试,总能找到正确的解法。”
白朴洛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想都没想就直接喊道:“是鸳鸯毒的一种!鸳毒以毒箭树汁为主药,鸯毒以小寒泉为主药,分量七三分。”
他不得不据实以告,眼前这短发少年也不知什么来历,竟然知晓毒源的解法,真要让他把三种解法全部在自己身上试一遍,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鸳鸯毒吗?倒是与我猜测的差不多,七三分的话,应该只能让中毒者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行动力,嗯,这一点也符合……”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身去,在昂山留下的那堆药草中寻找着什么,最后他拿了不少药草匆忙离去,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这里一眼。
孩子们大感兴趣,纷纷跟过去观看,却被昂山拦了下来,他知道老大要去炼药不能分心。
惊魂甫定的白朴洛总算松了口气,一扭头看到一名青衣少女坐在身后,隐约间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先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叶子雨低声问道。
这声音并无特殊之处,但听在白朴洛耳朵里简直如同雷轰,脸上的震惊远远超出了刚才被喂下毒水时的样子,他指着叶子雨:“不可能!你……你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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