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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召不甘示弱，大吼一声：“我看谁敢？”
说话时，言召的手已经摸到了“流氓”的按钮，他脑海里有一万个念想，却没有一个是这个时候需要低头退让的。
那军官走到言召跟前，“大人今天一定要为难在下吗？还请大人告知姓名，我也好向吴王禀报。”
言召怒目直盯着这位军官，说道：“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更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把这些老鼠全部带走，一律杀无赦。”
言召大笑几声：“可以，我就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他们死。”
说完言召就准备启动“流氓。”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传来声音：“季雍将军，何故如此动怒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良平，告别周彦竹之后，坐着马车准备回驿馆，听城门的守卫说起城中的事情，急急忙忙的赶到现场。
当良平看到言召也在人群之中时，急忙上前说道：“言兄，你也在啊？”
言召正值盛怒，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只见季雍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良平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良平回答道：“不敢，只是想请将军网开一面，放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季雍厉声说道：“怎么？抓这些越国人，良平大人心生怜悯？那也难怪，良平大人原先就和他们一样。越国的老鼠。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良平等所有人笑声停止，微笑着说道：“我既已效命吴王，所做的一切自当是为吴王考虑，既然越国已归降吴国，越国的百姓自是吴王的子民，将军有何理由杀之？”
季雍回答道：“我看大人倒不是为吴王着想，想必是无法忘却越王对你的恩情吧？我奉吴王之命驻守会稽城，这里的事情，大人你可插不了手。”
良平拱手说道：“将军执意要杀这些百姓，我也无法阻拦，不过待我回去禀告吴王，将军可就不能像今天这样盛气凌人了。”
季雍哈哈大笑说道：“你尽管去向吴王禀报，我倒要看看，吴王是信任你这个背主求荣之辈，还是愿意相信我这个随着他出生入死之人。”
良平说道：“吴王或许是相信你，前些日子，太宰伯嚭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故事，可能吴王比我更有兴趣听听。”
季雍脸上呈现出了复杂的表情，那是一种又恨又怕的模样，说话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好，良平大人既然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在下也只好听命。”
说着就朝吴军摆了摆手，示意撤退。
突然间，季雍转过身来，一把扯过一个离言召最近的越国人，对良平说道：“良平，我告诉你，今天我是看在你身边的这位大人的面子上才放过他们，不要以为是我怕你，只可惜这位大人始终不肯告诉我你的来历，也罢，不过我也想让大人认识认识我们吴国人，今天就算你是周天子，这个人的命你也救不了。”
说完就迅速抽出腰间佩戴的吴钩，朝着这个越国人的脖子上抹了过去，顿时鲜血直流，这个越国人渐渐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言召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面门，呆立在原地，此刻他感觉头皮发麻，周围满是越国百姓发出的惊恐之声，在言召耳朵里却只能听到一个声音————“是我害死了他，是因为我，他才死的。”
言召的视线变得模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生命倒在自己面前，而这个生命在不久前还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用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
鲜血四溅，血液渐渐流到了言召脚下，鞋子也被染得腥红。
言召只听到吴国战马的嘶鸣，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良平走上前来，拍了拍言召的后背轻声说道：“言兄，别难过。人死不能……”
言召这才恍过神来，甩开良平的手，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字的说道：“你给我滚，我要去找他们。”
良平急忙小声说道：“言兄，你理智一点，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救了其他所有人的命，这就是战争，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你阻止不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我们的年代。你去找这些军队，只会送了自己的性命，何况你还肩负国家的任务。”
言召转过头，盯着良平说道：“你是个懦夫，这些人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都有活着的权利。你用你的无耻换来你的地位，这些百姓呢？他们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毫无瓜葛，却不得不为这场战争付出所有。那帮畜生，今天我无论如何要还这里百姓一个公道。”
说完，言召作势就要架上马车，只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言召兄台，你先听我说。”
言召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说话的人骨瘦如柴，正是文种，身旁还站着他的随从满明。
“你这样只会害死所有人的命。”接着文种转头对满明说道：“你来驾车，我和言召大人有话要说。”
此时人群早已散去，只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言召呆望着躺着的人，他的血也已经流干。文种走近一把拉住言召的手，没有丝毫要去理会良平的意思。
“你放心，会有人将尸体安葬，我们走吧。”于是文种拖着言召坐上了马车。
只剩下良平一人还站在原地，他望着两人的马车驶出视线，叹了口气也坐上了马车朝驿馆驶去。
言召和文种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那里仍然有数位吴国的士兵在对进出的人进行盘查，当看到是文种的车驾时，这些吴国的士兵依旧态度傲慢，询问了几句之后才肯放行。
而一旁的文种始终是低声下气，毕恭毕敬。言召早已经按耐不住，有几次想跳下马车，可是双手被文种紧紧抓住这才一直没有成功。
驶出城门之后，文种的双手才渐渐松开，对言召说道：“言兄，今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感激你的行为，但是这样你会害死越国的。”
言召没有回答，文种继续说道：“言兄，今天不是季雍杀了一个越国人，是强大的吴国杀死了这个越国人。就算今天你杀死了季雍，那对于越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所有的越国人都将为此而丧命，包括我们的越王，你想想，越王现在还在吴国做人质，如果吴王得知他手下的将领死在了越国的都城，那吴国上下将会是一个什么反应？越王还能活着回来吗？”
言召呆坐着，始终没有回答一句。文种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言兄，你千万记得，以后不要再去发食物给百姓了。更不要去招惹吴国人，我们只要过得越惨，百姓生活越苦，吴王就越放心，越王就越安全。只能忍，什么事都要忍。”
言召双目无神，望着前方。文种停顿了一会，说道：“越国上下都很感激你，我也知道你不是越国人，你对越国的恩情，文种没齿难忘。你放心，十年教训，十年生计。总有一天越国人会找吴国人还回来。”
言召摇了摇头，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我不想你们去找吴国人。”
马车终于停靠在了风雨阁旁，文种牵着言召走下马车，说道：“言兄，回去吧，刚才我所说的你一定要谨记于心。何况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害了更多人的性命。”
言召摇摇晃晃，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走出来。
文种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侠义之士，世道险恶，你也要多加小心啊。待会我让满明将你的马车带回来。”
说完文种坐上马车朝城中驶去。待文种走后，言召仍觉得天旋地转，步履蹒跚的走进了风雨阁。
屋内的周彦竹不知道言召去了哪里，通过铁甲的地图看到他一直在会稽城中，碍于要守着黄金，也就没有过去找他。这时候看到言召回来，周彦竹远远的就迎了上去，说道：“上哪去了？”
言召似乎没有听见，周彦竹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双手晃动起了言召的身体，轻声说道：“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言召这才抬起头来发现了眼前的周彦竹，再也抑制不住，坐倒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周彦竹茫然失措，从他认识言召以来，从未见过他出现过这种状态，柔声说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言召哭诉着今天在会稽城里发生的一切，说完之后心情稍微得到了平复。
周彦竹安静的听完后说道：“文种说得对，你不要再去发食物了。这样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你穿着铁甲可以打十个，打二十个，可是成千上万的军队你一人怎么阻止？成千上万的百姓你又怎么救得了？说到底，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历史，没有人能去改变。”
言召满是泪痕，说道：“你和你的老情人一个论调。我真是想不到你也和那个叛徒是一样的人。”
周彦竹淡然的回答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亲眼目睹，我猜想平叔曾经也和你一样有过这样的痛哭，只不过现在他经历过了这些事情，他开始懂了。再说了，今天不是因为平叔手上抓着季雍的把柄，那里所有的人都会死。你以为人家是真的怕你吗？最后季雍杀的那一个人就是杀给你和平叔看的。”
言召本身就伤心欲绝，听到周彦竹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是我，是因为我，季雍是杀给我看的。和你的老情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周彦竹，你干脆别回去了，你去和那个叛徒在吴国过一辈子吧。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们两都是道德高尚的理性者，我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白痴。”
说完言召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周彦竹也意识到刚才自己为良平的辩护伤害到了言召，更何况此时的言召本就在崩溃的边缘。
看到言召起身离开，周彦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冲着他的背影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你也别走远了，我做了好吃的。”
言召哪里会管周彦竹的喊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彦竹所说的准备了好吃的倒不是为了哄哄言召，上午良平来的时候，除了带了瓜果点心，还带来了蔬菜肉食茶叶什么的，这些在会稽城里买也买不到，都是越国专门供给吴国特使的东西。
这一天周彦竹都在想着该怎样在言召面前露一手，尝尝她的手艺。
此时言召跑了出去，周彦竹倒也不是很担心。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烧水洗菜。
虽说言召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毕竟也是天性开朗，坐在外面自我排解了一番，等到傍晚时分也就回到了风雨阁。
周彦竹看到言召回来，热情的迎了上去，说道：“你可算回来了，来搭把手，菜都做好了，你一定要尝尝。不过我要先和你说，没有辣椒，没有味精，全靠盐来调味了，这盐还是我从隔壁的人家买来的，珍贵的很。”
言召被说的也确实有些饿了，苦于现在还在生着气，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也就默不作声，对周彦竹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周彦竹看到这个情况继续热情洋溢的说道：“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你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言召继续装出高姿态，时而拍拍身上的灰层，时而抖一抖双腿。
周彦竹倒也有耐心，说道：“对不起啦，我错了，看在我忙活一天的份上，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言召忍不住说了一句：“就……就我们两吃啊？”周彦竹说道：“那怎么可能，平叔也来了，人家带来的东西，要不然你哪有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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