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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何杀少正卯?

  

  嘛呢石作

  

  少正卯是春秋时代鲁国大夫,少正是姓,卯是名。“少正”是周朝所设官职,少正卯的姓属于当时的“以官为姓”的情况。

  

  少正卯和孔丘都开办私学,招收学生,而且他的课堂多次把孔丘的学生都吸引过去听讲,只有颜回没有去。少正卯成为鲁国的著名人物,在春秋被称之为“闻人”。

  

  公元前498年,孔丘任鲁国大司寇,上任后七日就把少正卯杀死在两观的东观之下,并曝尸三日。孔丘的弟子们都不明白夫子为何要杀少正卯,这违背孔夫子一贯为人和主张,而这个谜团甚至令后人争辩到了两千五百多年后的今天。

  

  为何孔丘会杀少正卯呢?孔丘又怎么会成为鲁国大司寇呢?这要先讲一下当时孔丘所在鲁国的时代背景。

  

  公元前500年,齐、鲁两国之君会于夹谷,在这次历史性的会议上,身为鲁国司空的孔丘大放异彩。

  

  这事还得从阳虎说起。孔丘一直声名卓著,却没有机会当官,直到阳虎掌权后,才力请孔丘出山,可是孔丘对阳虎“陪臣执国命”的僭越颇为反感,虚予应付,后来阳虎兵变失败,此事便不了了之。

  

  虽然孔丘一生都讨厌阳虎,但这件事说明阳虎其实颇有雅量,有政治家的心胸,不管他是否真的认为孔丘有治国本领,至少对于孔丘表现出了应有的尊敬。

  

  阳虎的态度,对孔丘的仕途有很重要的影响,他突然成为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阳虎逃跑后,孔丘的命运也发生了转折,无论是鲁定公姬宋还是鲁国的三桓集团,都不能无视孔丘的存在了。

  

  孔丘的机会来了。公元前501年,孔丘出任中都宰。他担任中都宰大约一年,他在任中都宰期间:“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途,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而四方诸侯则焉。”

  

  孔丘政绩还是比较明显的,一年后,他又升迁为司空,就在这个时候,鲁国向齐国伸出和解之手。作为鲁定公姬宋的左右手,孔丘参加了夹谷之会。

  

  鲁国与齐国一直是宿敌,选择和解之路,对鲁定公姬宋来说,是不得已的方法。鲁国的军事实力远逊于齐国,以前仗着有晋国人撑腰,鲁国倒也狐假虎威,时不时对齐国发起反击。

  

  可是如今齐国越来越强,甚至主动进攻晋国。晋国虽然打败齐国的进攻,却没有展开报复战,晋国的内部激烈斗争,大大制约于其对外扩张的霸业。

  

  卫国、郑国已经与齐国结盟,鲁国成为齐国与卫、郑之间的夹心饼干,既然晋国心思已经不放在中原霸业了,对鲁国来说,与齐国结盟,便成了惟一的选择。

  

  齐景公杵臼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显然,齐国想从夹谷之会中,捞取更多的好处。当齐景公杵臼听说陪同鲁定公姬宋前来的人是孔丘时,他开始动歪主意了。

  

  齐景公杵臼与孔丘是老朋友了,齐景公杵臼第一次见孔丘,那是在二十年前(公元前520年,孔丘时年三十)。当时齐景公杵臼出访鲁国,听说孔丘这个人学问很大,便跑去向他请教。

  

  齐景公杵臼一心想恢复齐国的霸业,因此他提的问题,是跟霸业有关的事,他问孔丘:“秦穆公当时国家又小又偏,怎么能建立霸业呢?”

  

  孔丘便对他说:“秦穆公虽处偏远小国,但志向高远,行为端正。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说秦穆公提拔五羖大夫百里奚,把他从奴隶中解放出来,跟他谈了三天三夜,之后就让他执政了。

  

  从这点来看,称王也是可以的,称霸有点太小了。”这一番话,给齐景公杵臼留下很深的印象。五年后(公元前515年),由于鲁昭公被逐,鲁国政局动荡,孔丘便跑到齐国。

  

  齐景公杵臼很高兴,便请教他说:“如何治理政事呢?”

  

  孔丘回答很简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说,要严君臣、父子之礼。

  

  这些话,十分投齐景公杵臼的心意,因为他上台时,先受制于崔杼、庆封,后来又受制于高、栾、陈、鲍四大家族,虽然靠晏子之谋,最终得以亲政,但想到这些权臣,他心里还是掠过一丝寒意。

  

  过了不久,齐景公杵臼又一次向孔丘请教施政术,这回孔丘说:“政在节财。”显然这又是有所指的,齐景公杵臼这个人比较奢侈,孔丘的回答很有针对性。

  

  齐景公杵臼听了后很佩服,他用对待鲁国执政季平子的礼仪来对待孔丘,以示尊敬,并打算封给他一块地。

  

  这时,齐国宰相晏子出面制止,他认为孔丘喜欢古代繁文缛节,不适合春秋时期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理想虽然高远,却不切合时宜。

  

  此后,齐景公杵臼对孔丘便日益冷淡,最后对他说:“我老了,不能再用你了。”

  

  孔丘知道呆在齐国自己也没有机会了,便黯然的回到鲁国。夹谷会议前,齐国打探到孔丘将作为鲁国主要谈判代表出席,便动了一些歪主意。

  

  黎弥对齐景公杵臼说:“孔丘这个人,懂得礼义,却没有勇气。我有一个主意,夹谷这一带,不是有一些原莱国的居民吗?我们怂恿他们劫持鲁国的国君,这样谈判时,鲁国人就很被动了,到时我们提什么条件,他们都得接受。”

  

  景公杵臼听后,连连称好。其实黎弥小看孔丘了。孔丘是何许人也?他是鲁国著名勇士叔梁纥的儿子,当年在偪阳之役中,叔梁纥勇冠三军,手举城门,从容让自己的军队出入,成为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而孔丘也得了他父亲叔梁纥的遗传,长得人高马大(现在的两米二的身高),力大无比,也可以举城门,而且通晓驾车、射箭,很精通武艺,只是孔丘“不肯以力闻”,不愿意显示他的武力,所以时间长了,大家当孔丘是个学问家,却忽视了他其实是一位武艺很高超的人。

  

  鲁定公姬宋要动身前往夹谷,孔丘对他说:“外交一定要有武力作为后盾,自古以来,诸侯离开国境,必定要带上武官,请您带上左司马、右司马。”司马是握有军权的武官。

  

  到了夹谷附近,突然有一伙人冲出来,原来是莱地的居民武装。莱以前是齐的邻国,后来被齐灵公所灭,有一部分莱国居民,便迁移到了夹谷这一带,齐景公杵臼暗中怂恿他们武装起来,劫持鲁定公姬宋。虽然鲁定公姬宋带了卫队,但看来犯之敌人多势众,他有些害怕。

  

  再说了,这里毕竟是齐国境内,面对一群齐国暴徒,要不要反击,鲁定公姬宋显然有些迟疑。

  

  可是孔丘这个读书人,却展现出决断力的一面,他立即命令鲁定公姬宋卫队坚决还击,并护送鲁定公姬宋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卫队终于击退来犯的莱地人,这使齐景公杵臼以非政府武装劫持鲁定公姬宋的企图破产。

  

  到了夹谷后,孔丘立即向齐国一方提出严重抗议:“现在两国和好,贵国竟然以蛮夷(指莱国)的俘虏前来挑衅,难道贵国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号令诸侯吗?”

  

  齐景公杵臼听了后脸色一变,干咳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地说:“啊,看来是误会了,我马上下令让那些莱人通通滚蛋!”经过一番谈判,齐、鲁双方达成盟约。可是狡猾的齐景公杵臼增加一个附加条款:倘若齐国军队出境作战,鲁国必须要派遣三百辆战车参战。

  

  这个附加条款,无疑确立了齐国老大的地位,而鲁国不过是从属国,很显然,齐国称霸的野心一目了然。

  

  这个条款对鲁国非常不利,但在鲁弱齐强的背景下,鲁定公姬宋很难拒绝,孔丘一样心知肚明,这是霸王条款,可是能怎么办呢?

  

  孔丘只能想办法挽回一些面子,减少鲁国的损失,他对齐景公杵臼说:“要我们听从贵国的命令,必须先把汶阳归还给鲁国。”

  

  汶阳是齐国所占领的鲁国土地,因此孔丘据理力争。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既然齐、鲁两国媾和,化干戈为玉帛,就必须要解决历史遗留问题。

  

  其实齐景公杵臼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当年为了拉拢鲁国,他就无条件地归还郓城、阳关二邑,后来卫国出兵协助攻打晋国,齐景公杵臼又把齐国西部的三座城邑拱手相让给卫国。

  

  在齐景公杵臼看来,只要能称雄于北方,甚至称霸天下,以区区一点土地为代价,值!

  

  汶阳最终归还给鲁国。孔丘为鲁国政府挣回一些颜面,在弱国外交中,他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不过最大获益者当然还是齐国,与鲁国结盟后,中原重要诸侯国除宋国外,几乎被齐国都括入囊中,而百年霸主晋国则失去对东方的控制权。

  

  夹谷之会,是春秋后期一次重要的会盟,这次会盟,标志着齐国彻底走出晋国的阴影,经历齐顷公、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杵臼四代君主的发愤图强,终于走上复兴之路,而晋国霸业凋零速度之快,则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鲁国人牺牲一部分权益,换来与齐国的和解,外患暂时消除了,可是内乱却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鲁国的权力结构颇为复杂,在阳虎掌权的五年里,家臣号令国家,成为春秋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阳虎兵变失败后,“三桓”家族重新掌权,然而家臣的势力依然强大。

  

  鲁定公姬宋在孔丘的大力支持下,也努力从三大家族手中收回权力。

  

  鲁定公姬宋、三桓、家臣之间明争暗斗,孔丘时代的鲁国,政坛上暗流涌动。

  

  公元前500年,夹谷之会刚结束,鲁国便爆发侯犯叛乱。

  

  侯犯叛乱,是鲁国三桓家族内部斗争的一个写照。侯犯是叔孙家的家臣,叔孙家的老板叔孙州仇与公若藐有仇,指示侯犯谋害公若藐。当时公若藐是郈宰,就是郈邑的长官;而侯犯是郈邑的马正,要杀公若藐,当然比较容易。可是侯犯一口拒绝,叔孙州仇没有办法,便雇一名刺客,刺杀公若藐。

  

  公若藐被刺,使侯犯勃然大怒,他认为叔孙州仇是个无耻之徒,索性召集部下,占据郈邑,举兵叛乱。

  

  郈邑是叔孙氏的封地,这是又一起家臣反抗主公的叛乱。

  

  叔孙州仇马上联合孟懿子,率军镇压侯犯,然而郈邑的防备森严,叔孙州仇无法攻克,情急之下,他请求齐景公杵臼出兵相助。

  

  齐景公杵臼乐意出兵,并不是他助人为乐,而是想通过讨好三桓家族来增强对鲁国政府的控制力。

  

  即便有齐军参战,叔孙州仇仍然没法取得进展,郈邑固若金汤,岿然不动。

  

  叔孙州仇有点泄气了,这时驷赤前来见他。

  

  驷赤曾经当过郈邑的工师,是个有谋略的人。叔孙州仇象见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唉,现在郈邑叛乱了,这不仅是我家族之祸,也是国家之祸啊,您说要怎么办?”

  

  驷赤对叔孙州仇说:“那让我去试试吧。”

  

  叔孙州仇听了大喜,赶紧向驷赤拜谢。

  

  驷赤一个人进了郈邑,他与侯犯曾是同僚,关系不错。

  

  驷赤对侯犯说:“你现在孤伶伶的,夹在齐、鲁之间,日子肯定长不了。你为什么不投靠齐国,有了这座靠山,以后就不怕了。”

  

  侯犯一听,说得有道理,便派人前去见齐景公杵臼。

  

  而这时,驷赤便在郈邑城中广散谣言,称侯犯准备把郈邑交给齐国人,齐国人将会把居民统统赶走,并声称齐军马上要来了。

  

  郈邑城中的百姓一听,这还了得,等齐国军队一来,我们都成为难民了。大家群情激昂,纷纷拿起开武器,杀到侯犯家中,把大宅团团围住。

  

  这下子可把侯犯吓坏了,这时驷赤还假意*了一把弓,准备要跟民众开战,侯犯赶紧阻拦道:“不行啊,他们人多势众,我看还是逃吧。”

  

  侯犯打开家门,跟民众谈判,对他们说:“郈邑不会交给齐国人的,你们也不会流离失所。放心吧,现在既然你们信不过我,那就让我离开这里,这样行吧?”

  

  这些个百姓心里一想,你侯犯要走,这最好不过了,不过不能耍花招。

  

  于是侯犯把家里所有财物都打包,装在车上,然后离开郈邑。郈邑是一座设计严密的城市,有好几圈城墙,都设有城门,百姓们手上拿着武器,跟着侯犯,怕他耍花招。侯犯每通过一个城门,百姓便把这个城门关上,直到他的车队全部离开最后一道城门,大家总算放下心了。

  

  侯犯被驱逐了,他逃入齐国。侯犯之乱,再次暴露出家臣对三桓家族的威胁。

  

  经历阳虎之变与侯犯之乱后,三桓势力已显疲态,而这正给了致力于匡扶公室的孔丘予可乘之机,孔丘乘机抛出“堕三都”的主张。

  

  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世卿,因为是鲁桓公的三个儿子的后代,故称三桓。而三都指的是季氏、叔孙氏、孟氏三大家族的领地费邑、郈邑、成邑。

  

  所谓“堕三都”,就是拆毁这三座城邑。孔丘为什么要堕三都呢?

  

  孔丘他理想中的社会,应该是一个有秩序的和谐社会,君主位于权力金字塔的顶部,下面是卿大夫、吏、平民等,这个权力是逐级下降,各等级的人各司其职,都尽自己的职责。

  

  可是现在社会变样了,先是周王失礼,权力落到诸侯手中,既然僭越制度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了,社会秩序开始混乱,大家都要争权夺利,于是乎卿大夫想方设法架空了君主,成为国家实际的统治者。但不幸的是,卿大夫又被家臣架空,家臣反倒成为执国命之人。

  

  在孔丘看来,社会乱了套,尤其是鲁国。“三都”在城市建设上,都大大超越了礼制的标准。根据礼制,大夫之城不超过百雉,而费邑、郈邑、成邑的面积,已大大超标。

  

  这三座城邑不称为“三城”而称为“三都”,就说明三桓势力实际上左右着鲁国的政局,他们的领地就象陪都一样。

  

  孔丘很讲究正名,他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所以他为政的首个出发点,便是正名,“三都”就是属于名不正,大违礼制。要扭转权力倒悬的局面,要加强公室的集权,就必须要拆毁三都,这样乱臣贼子就恐惧了,这是孔丘的想法。那么季氏、叔孙氏、孟氏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领地被拆毁吗?堕三都是否切实可行呢?会不会遇到三桓的强大阻力呢?

  

  对此,孔丘是有所考虑的,他认为胜算还是挺大的,为什么呢?因为三桓也遇到了尴尬的事,他们对三座城邑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了。

  

  三桓对自家的城邑已经失去了控制力,而孔丘“堕三都”的主张,得到三桓家族的默许。

  

  此时的三桓、鲁定公姬宋、孔丘坐在同一辆车上,孔丘的意图是重振公室的雄风,而三桓则想借助孔丘,铲除尾大不掉的家臣势力。想法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三桓”的默许与孔丘的支持下,公元前498年,鲁定公姬宋宣布“堕三都”的命令。

  

  第一座被拆毁城墙的城市是郈邑。这次拆除行动没有遇到麻烦,因为郈邑刚刚经历了侯犯叛乱,叔孙州仇显然已经把这座城堡看成是叛乱的堡垒。

  

  侯犯虽然逃跑了,但他的那些部下还在,叛乱随时可能重演。与其这样,不如睁一眼闭一眼,让孔丘去把郈邑拆了吧。

  

  第二座被拆毁的城堡是费邑,但这次并不太顺利。

  

  费邑是季氏的领地,为了取得季桓子的同意,孔丘还是颇有心计,将自己的得意门生子路安排到季氏家中,担任季家总管。子路是孔门中最勇敢的人,他利用职务之便,与季桓子商讨拆毁费邑的事宜。

  

  季桓子对费邑长官公山不狃早就非常不满,当年公山不狃与阳虎相勾结,发动兵变,囚禁季桓子,这个耻辱,他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如今阳虎败逃了,可是公山不狃依然占据着费邑,拥兵自重。

  

  孔丘要拆费邑,季桓子心里舒服,他甚至一马当先,自己带着军队到费邑去主持拆城行动。

  

  公山不狃早把费邑当作自己的地盘了,如今季桓子居然联合孔丘来拆城,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意不去吗?老子偏不让你拆。

  

  公山不狃索性带着军队出城,把季桓子赶跑了,这样还不解恨,主持拆城的鲁定公姬宋、孔丘还在国都,要是不把鲁定公姬宋、孔丘这些人都赶跑,这费邑迟早要被拆了的。

  

  一不做,二不休,公山不狃干脆把费邑军队开到鲁都。长期以来,鲁都的防卫是很薄弱的,因为鲁国的军队基本上都被“三桓”瓜分了,三桓的军队又被家臣们所掌控。

  

  公山不狃的军队杀入都城里,这下子鲁定公姬宋、季桓子、叔孙州仇、孟懿子这四大巨头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才好,只得先逃入季桓子府中。

  

  这时叛军又杀到季氏家中,在季府,有一座高台,叫武子之台,本来是季家饮酒作乐的地方,现在成为抵抗叛军的堡垒。叛军攻势如潮,眼看形势岌岌可危。这时挺身而出的,居然是孔丘,当然他现在的身份是鲁国大司寇。孔丘带了军队赶到武子之台,增援鲁定公姬宋。

  

  这时叛军开始仰攻,箭矢如飞,有几支已从鲁定公姬宋身旁掠过,把他吓得脸色发白。

  

  孔丘赶紧命令申句须、乐颀两位将领率军冲下高台,与叛军血战,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政府军的英勇抗击,居然打败了叛军。

  

  此时鲁都的百姓也纷纷拿起武器,赶来支援政府军,在百姓与政府军的联手反击下,公山不狃的叛军被彻底打垮了,他逃到齐国避难。

  

  费邑的城墙也被拆毁。如今郈邑、费邑都被拆了,堕三都的计划完成过半,就只剩下孟氏的领地成邑。三桓集团向来是共同进退的,如今季氏、叔孙氏都拆城了,孟懿子当然也无话可说。可是有一个人有意见,这个人就是孟懿子的家臣、成邑长官公敛处父。

  

  比起季桓子与叔孙州仇,孟懿子实在有理由感到欣慰。在阳虎一手遮天的时代,季氏与叔孙氏两个家族都出了不少败类,投靠阳虎,但孟家呢?一个也没有。

  

  在阳虎试图发动兵变时,是谁成为中流砥柱呢?当时季桓子一路狂逃到孟家,叔孙州仇还成了阳虎的俘虏,而孟懿子则因为忠诚的公敛处父及时率领成邑军队赶到,才赶跑阳虎,挽救了三桓的命运。

  

  在侯犯、公山不狃先后叛乱后,只有孟氏内部没有叛乱。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公敛处父。

  

  如今三桓势力今非昔比,经过阳虎、公山不狃造反后的季氏,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三桓之中,能取代季氏的,只有孟懿子。

  

  说实话,孟懿子并不想拆毁成邑,因为孟氏还是比较稳定的,特别是成邑长官公敛处父,并没有阳虎、侯犯、公山不狃等人的劣迹,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然而郈邑、费邑先后被拆,成邑能独存吗?成邑长官公敛处父怒气冲冲地跑来找孟懿子,一见面就说:“成邑不能拆。”孟懿子叹了口气说:“现在郈邑、费邑都拆了,成邑不拆怎么行呢?”公敛处父反驳道:“成邑是鲁国边境重镇,倘若拆毁,齐国的军队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威胁鲁都。”

  

  孔丘之所以要堕三都,是因为这三座城堡非常坚固,易守难攻,担心一旦有叛乱,政府军将望而兴叹。显然,孔丘的想法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在齐鲁夹谷会盟后,鲁国受到齐国军事威胁的可能性很低了。

  

  但是公敛处父所说的,也有道理,国家的安全,绝不能寄托在敌人身上,鲁国堕三都,是自毁长城。

  

  当然,公敛处父未必完全是公心,他应该也有小算盘的。作为成邑长官,要是这里的城防都被拆毁了,不消说自己手上的权力就大打折扣。

  

  孟懿子听了他的话后,一声不吭,这时公敛处父又说:“成邑乃是孟氏的坚强后盾,没有成邑,便没有孟氏。你只要不吭声,保持沉默就行,我不会让他们拆城的行动得逞。”

  

  面对鲁国政府强拆行动,公敛处父决心以武力抗拒。

  

  成邑的强硬态度,使鲁国政府大为恼火,鲁定公姬宋亲自率领政府军进攻成邑。

  

  可是鲁国政府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差了,在国君的亲自指挥下,成邑仍然毫发无损,鲁定公姬宋只得干瞪眼。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鲁国“三都”确实在城防建设上有独到之处,这也是孔丘所担心的,一旦君主与这些国内实权派对抗,是丝毫不占优势的,“堕三都”最终只堕了两都,成邑的高大城墙仍然岿然挺立着。

  

  孔丘这一旨在打击“三桓”及其家臣势力的宏伟蓝图,最终没能实现。后世儒者们都景仰孔丘在“堕三都”中体现出来的大政治家风范,可是只要详察史实,便会发现这一行动的得益者,却是“三桓”集团。

  

  季桓子利用鲁定公姬宋与孔丘的拆城,打垮了长期盘踞在费邑的公山不狃。

  

  虽然费邑名义上是季氏的领地,实际上早成为家臣的天堂,拆毁费邑,他并不觉得心疼,相反,让家族内部的反叛者失去了一个军事基地。同样,叔孙州仇的郈邑也早就落入家臣之手,借政府拆城行动,也消除了侯犯重返郈邑的后患。

  

  与季氏、叔孙氏相比,孟氏没有家臣的反叛,当然不愿意拆城。因此,在“堕三都”一事上,表面上看,孔丘还是取得一些成就,拆毁了两城,但说句不好听的,这只是为“三桓”打工罢了。

  

  “三桓”对孔丘的政治主张心知肚明,孔丘这个家伙的目的便是剪除权臣势力,重树君主权威,强公室弱私门,将权力归还鲁定公姬宋,“三桓”如何会让孔丘得逞?

  

  季桓子、叔孙州仇都利用孔丘达到目的,那孔丘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了,在搞政治阴谋上,孔丘还是学究味浓了点,毕竟斗不过三恒这些老奸巨滑的权臣政客们。

  

  如何将孔丘这样一个声名卓著的人赶出鲁国呢?那就是毁掉他的名声和荣誉,所以便有了后来孔丘诛杀少正卯这事件。季桓子和叔孙州仇将孔丘请进门吃饭,酒宴上季桓子和叔孙州仇不住恭维孔丘,并且频频向孔丘劝酒,直到孔丘酒量差不多了两人对视一眼,季桓子随口抱怨少正卯如何的仗着三寸之舌蛊惑民心,连孔丘他的许多徒弟也参合其中帮腔作势,叔孙州仇在在旁叹息附和。

  

  孔丘对少正卯本就不喜,一来能言善辩的少正卯道几次出言挤兑孔丘,二来少正卯还用他那套歪理说与自己的弟子听,而他的弟子居然还听的津津有味,以为颇有道理,少正卯简直是误人子弟,闻听自己的弟子也成了少正卯的帮凶,孔丘酒劲上涌,便愤然直抒胸臆道:“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于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

  

  季桓子和叔孙州仇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认为孔丘此言有理,还赞同的说:“少正卯这样妖言惑众、蛊惑民心的人杀了都便宜他,当该曝尸三日!”孔丘闻言也是抚须点头。

  

  第二天子门人报孔丘,少正卯死了,孔丘一愣问门人少正卯怎么死的!门人回答道,是大司寇孔丘你昨日下令诛杀的,还下令将其曝尸三日,当时季桓子和叔孙州仇几位大人也在……

  

  孔丘正心中懊恼间,他的学生子贡忿忿不平地登门来质问孔丘。子贡不明白一项谦逊有礼的夫子为何要杀少正卯,并且还将其曝尸三日。

  

  孔丘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因为酒话误杀少正卯的事情说给学生子贡听,那样自己今后还如何为人师表?而且子贡气势汹汹的责问也令孔丘心中大为恼火,当然孔丘心里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学生子贡,而是更认为少正卯妖言惑众着实该杀,是他蛊惑教坏了自己的学生。

  

  孔子曰:“居,吾语汝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窃盗奸私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强记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荧众,强记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雄桀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太公诛华士,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六子者,异世而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畏也。”语曰:“佞辨可以荧惑鬼神。”曰:“鬼神聪明正直,孰曰荧惑者?”曰:“鬼神诚不受荧惑,此尤佞辨之巧,靡不入也。夫佞辨者虽不能荧惑鬼神,荧惑人明矣。探人之心,度人之欲,顺人之嗜好而不敢逆,纳人于邪恶而求其利。人喜闻己之美也,善能扬之;恶闻己之过也,善能饰之。得之于眉睫之间,承之于言行之先。世俗之人,闻誉则悦,闻毁则戚。此众人之大情;有同己则喜,异己则怒,此人之大情。故佞人善为誉者也,善顺从者也。人言是亦是之,人言非亦非之,从人之所爱,随人之所憎。故明君虽能纳正直,未必亲正直;虽能远佞人,未必能疏佞人。故舜、禹者,以能不用佞人,亦未必憎佞人。语曰:‘佞辨惑物,舜、禹不能得憎。’不可不察也。语曰:‘恶紫之夺朱,恶利口之覆邦家。’斯言足畏而终身莫悟,危亡继踵焉……”

  

  子贡听了夫子义正言辞,滔滔不绝的一番道理之后,幡然醒悟,对夫子表达了自己的歉疚和悔意,令孔丘心中更坚定了少正卯该杀的想法。

  

  但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孔丘的这套理论,少正卯任鲁国大夫以来也办私学,学生甚至不比孔丘的弟子要少,在三恒的有意推动下,鲁都百姓甚至是整个鲁国百姓纷纷传扬,认为孔丘处事不公,嫉贤妒能于闻人少正卯,公报私仇将其杀害。

  

  孔丘身为鲁国的大司寇(现在的公安部长),面对国家的暴力机关,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对鲁国的刑律也愈发的小心谨慎,生怕触怒了大司寇孔丘,一时间鲁国竟然“大治”似的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但孔丘之前在鲁国多年累积的民间声望顿时大跌,政令通达的效果和孔丘固执的性格反而令他坚定自己的看法,杀少正卯对,杀少正卯一人而鲁国大治,值得!孔丘宁愿背负骂名。

  

  公元前497年,以季桓子为首的三桓集团,开始架空孔子了。这一年,齐景公杵臼送八十名女乐给鲁国政府,季桓子接受了,并且与鲁定公姬宋终日沉迷于女乐美酒之间,鲁定公姬宋本来就权力有限,手头上那一丁点军队,在内战中都没有打过一场漂亮的战斗,这时又被季桓子以酒色歌舞迷糊,原本那点被孔丘点燃的斗志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鲁定公姬宋这主上都不支持自己,孔丘又如何跟三桓斗法呢,难不成靠他手下那千把个弟子学生?这时孔丘的学生子路跑来跟他说:“夫子可以走啦。”

  

  孔丘舍不得走,想到自己宏伟的政治抱负就这样泡汤,孔丘心有不甘,便对子路说:“先等等看吧,很快就要郊祀了,如果祭祀完后,会把祭肉分给我,就说明鲁公他们还想让我干,那我还会留下来的。”

  

  季桓子主持郊祀,孔丘眼巴巴地等着祭肉,左盼右盼,终于没有等到。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信号,鲁国政府已经排挤他了,民心也因为杀了少正卯已经失去,孔丘已经无用武之地。于是乎孔子带着自己的一帮学生,黯然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

  

  随着孔子的离去,鲁国的改革也嘎然而止,政出三桓的局面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当孔丘依依不舍,满眼热泪张望鲁国方向的时候,以季桓子和叔孙州仇为首的三恒众人正在齐国女乐的歌舞声中把酒言欢,庆祝他们利用孔丘稳固了自家的权利地位,也再次驱离掉一位居心叵测的“打工仔”。

  

  于2014年12月4日晨,码书收集史料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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