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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锋还没踩进房门，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很反常地，屋内不喧闹不说，还传出一片压抑的低声耳语。齐锋看了眼学堂的房门，只见房门半掩，宽大的门缝地上映着一个椭圆的影子。齐锋猜测恐怕门上架着一盆水，也只会是水，因为别的那些纨绔不可能捧着走来走去放上去。但是现在初春，哪怕是水也很要命，浇在身上铁定被冻得感冒。齐锋正在想要不要直接一脚踢过去，水浇下来也浇不到自己，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灰白色布袍的老者走了过来，看那长近半尺的花白须发垂在下巴上，是位老先生无疑。
老先生可不知房门上的把戏，只看了眼齐锋，面色冷冷的问：“你也是这的学生？怎么还不进去上课？”说完，老先生便欲跨进学堂。齐锋先是对老先生误会甩了冷脸感觉无奈，又一急，跑上去拽住了他。老先生大惊，怒斥：“大胆，你是哪家的小子，敢对先生动手动脚的，反了，反了你了，快快放开我。”齐锋苦笑道：“老先生，不是学生无礼，学生是为老先生着想。这天还有些冷，老先生不想大早上洗冷水澡吧？我是怕老先生受了风寒吃不消，您的身体可不是壮年的底子。”
“啊？你什么意思？你还想用水浇我啊？你这是谋害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先生气得面色涨红，须发好像要竖起来一样，双目充血，嘴角流涎。别误会，是说话说的口水流出来了，还差点喷到齐锋的脸上。齐锋连忙躲开，回道：“你这老先生，怎么这么急性，听我说完啊。您自己看看门缝里，地上的影子，你要推门进去，非得被浇成落汤鸡不可。还有，学生是今日才来进学的，和之前那些捉弄先生的人可不是一起的。”
老先生一愣，放下了指着齐锋的手指，凑近看了看地上，一下子面色好似更红了几分。不过这次的脸红不是被气的，而是不好意思，老先生尴尬地朝齐锋赔笑道：“那个，你怎么不早说，是吾误会你了，那我们进去吧。”齐锋面色一青，嘀咕道：“还我早说，性子这么急，给我说的机会了嘛？”老先生感觉齐锋在嘀咕，阅历丰富的老先生立刻猜到了齐锋在嘀咕什么，立刻红着脸转移话题：“我们进去吧，你去推一下门，人别进去就好了。”
齐锋笑眯眯的叫老先生弯下身子，耳语到：“别别，那不是上策，我们这般这般。。。”老先生初是听得连连点头，继而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了齐锋几次，老狐狸般笑了，问道：“学生仔，你到底哪家的，小小年纪这么多鬼心思？看你模样也就十三四吧。”真是小妖孽，当然，这句总结式的评价没说出口。齐锋笑眯眯的说：“老先生谬赞了，学生不过是灵光乍现罢了。这就开始吧？”
老先生一副摆明不信的神色，又正色道：“你既来上学，就是我的学生，怎么不称我为老师？无规矩不成方圆，令尊令堂没教过你？”齐锋无奈的说：“没教过，不过我懂啊！只是，我还没正式成为你的学生呢，现在不叫老师很奇怪吗？”老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家人怎么可以不告诉你这个至理呢！不过你小子心思够灵活的，反驳的很有道理。行了，开始吧。”
齐锋点了点头，老先生故意半躺在了地上，齐锋贼贼地扶着老先生喊道：“老先生，你怎么了，摔到哪了？哪受伤了？”由于齐锋故意朝着这间大屋喊的，故而别的大屋并未有人出来。齐锋喊了之后，老先生也开始做作的哼哼了起来，喊痛不已。不过几秒，屋内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齐锋收敛脚步声，靠近了门口，老先生则还在那喊痛。
齐锋瞅准机会，一把推动木门，刹那间，一盆凉水倾盆而下。几个鬼头鬼脑的顽劣少年蹲在门内，幸灾乐祸又深感疑惑地通过门缝向外窥视，他们也没想过这时候门会被人推开，虽然看见门被推开，哪里来得及闪躲。‘哗’的一声，被浇了个正着，成了落汤鸡。这怎一个冷字了得，初春天还冷，一盆水下去，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这江山书院是皇家建的，跟后来的国子监是一个性质，不仅师资力量充沛，硬件设施也是最好的。初春不是腊月寒冬，所以一般地方上的书院私塾都停了火炭，但这里还供着火炭，毕竟很多世家门阀子弟，乃至皇室子弟都在这进学。这么一来，屋内的人穿的都不很多，一般赶到学堂，就会脱下外袍，室内温暖如春（这个春肯定不是初春啦）不脱就嫌热了。
这天冷、外袍不在身、身体被室内的热气熏的火热，三者相加，再被打来不久，未被温差效应感染的凉水一浇。这效果就像从澡堂上来浇一身冰水差不离，浑身直打哆嗦。齐锋暗笑，嘴上却说：“这是怎么了？老先生，快来看看，有同学被水浇了。”又对几个落汤鸡少年喊道：“哎呀，快点脱下来，这湿透的衣服穿身上会得风寒的，快脱下来然后披上外袍去烤烤火。”
老先生也进来了，也摆出一副焦急关心的样子，说道：“哎呀，这可不得了，几位同学快快脱下衣服，依这位同学，哦，对了，这位同学姓甚名谁？”齐锋微笑道：“老先生，学生姓司马名衷，今日才报道进学。”老先生说：“好好，几位同学就依这位司马衷同学之言，脱下衣服批外袍去火盆那烤烤火，可别真受了风寒。”
几个落汤鸡少年闻言疑惑又不甘地拿着外袍走到了后面火盆处，尴尬的两人挡一人地勉强脱下了湿透的衣服，批上外袍。三人轮流换衣服，三次之后，三人终于换好了衣服，就近站在火盆旁边，一边微微颤抖一边借着热力烘烤身子和衣物。也不知道是因为热力熏的还是因为羞惭所致，三人的面色通红的。齐锋也不管三人换衣的难堪和冷的发抖，朝卫恒三人眨了眨眼，转向故作担心三位少年的神色的老先生，问道：“老先生，那我可以入座了没？”老先生面色一红，点头道：“好，这里不少空座位，你自己挑吧。”他在其他学生面前也可以装慈祥，但是这三个少年的落汤鸡下场压根就是齐锋提出经过他同意的。他哪里好意思面对齐锋装样，怕齐锋以为他有那么不要脸。
齐锋闻言便挑了个距离卫恒三人最近，又和三人每个人的距离适中的座位。坐下后，打开小竹笼，拿出文房四宝放在台上。卫恒三人向齐锋笑眯眯的看了眼，齐锋乐呵呵的回了一个媚眼，三人立刻一抖，齐锋看得暗地里狂笑。若不是齐锋脸上透着戏谑之色，三人都要怀疑齐锋是否有龙阳之好了。齐锋不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因为老先生在那一脸正色的开始讲述《诗经》，抑扬顿挫的摇头晃脑的念诵，还瞪了齐锋一眼。齐锋讪讪地端正坐姿，不再跟卫恒三人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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