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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月照在窗栏上,覆了一层冰霜。萧老爷步入画阁,将提灯放在一旁,临近窗畔的画架,红润的脸被夜色浸得凉凉的,月光微动,照亮了苍白的皱纹。
画架上披了面素白色的轻纱画帘,而画帘之下,便是他将其视作性命的美人画。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独自来这画阁,点上一盏孤灯,久久凝伫在画前。他夫人对此当然不会乐意,但毕竟是画里的人,她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
萧老爷小心地将画帘掀开,手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在众人面前展示这幅画,使得他今晚看画的心绪与往日颇不相同,似乎有些不安,但他觉得应该是由紧张引起的。
然,正当画帘半开,一抹素淡的少女容颜在他眼前展开时,灯火疏忽一颤,细碎的影子便掠上画卷。萧老爷蓦地一震,转身看见是窗影在随风摇曳,他呼出一口凉气,调整好悸颤的心,目光又向画中少女落去。
而这时,他猛地看见画架旁站着三个手握寒剑的蒙面刺客。失声惊叫了下,萧老爷向后跌去,撞倒了桌案椅子。不由分说,三柄长剑已然交织着向他刺去。
“住手!”惜妍冲进画阁,架着绯霖,冷眼看着正欲行凶的刺客,“有本小姐在,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妮子!”不屑的声音淌过剑寒,已然向惜妍刺来。
惜妍会心凝神,塞住了左耳,右手连着扣动两下扳机,同时搭上绯霖的星痕破空飞出,身形迅如闪电的刺客竟在离她咫尺处时双双中箭。
见到同伴血溅当场,余下的黑羽刺客暗一咬牙,也不再掉以轻心,趁着惜妍要重新搭箭的间隙欺身攻上。惜妍纤指绕着绯霖将其收回挎包,猛地抽出白桐架住迎面一剑,随后手在伞柄末端一转,一条细剑从伞柄中蹿出,宛若灵蛇般地抹着刺客的颈飙过。
长剑坠地,刺客捂着涌血的颈,满脸的惊诧,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招的,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让人听不出他此生说的最后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惜妍上前扶起萧老爷,萧老爷余惊未消,可看见了惜妍,便紧握住她的手,颤颤地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林家出了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是积了几世阴德!”惜妍笑道:“伯伯说哪里话,惩恶除奸,这本来就是人人该做的事情,妍儿又哪里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就可以不做该做的事情呀!”
……
惜妍边跑边想像着冲入画阁后会发生的事情,一边为自己将有的表现而暗暗点头,另一面又有些担心了。“本小姐要是真那样救了萧伯伯,会不会搞得满城皆知,都把本小姐捧成大英雄,那本小姐还怎么安心查案呀?”(晓墨:其实省略号之前全是惜妍的脑补剧场)
进了偏院大门就能看见连着楼阁外的走廊,惜妍跃进走廊,突然觉得四下空气的流动变得有些异样。她从挎包里摸索出一支白色蜡烛,其上附了一张写着“明烛”二字的灵符。
这明烛其实就是普通的蜡烛,但因附上了灵符,它便能在介区中感应灵力的存在,而灵力会催发烛芯蹿出淡淡的焰火。所以通过明烛,不仅能判断四周是否有介区落下,也可以通过灵力的流动,寻找介区中其他幻术师的位置。
明烛上很快燃起颤抖的微火,证明的确有人落了介区将整个院子笼罩了。惜妍凝眸注视烛火偏转的方向,只见烛火逆着晚风向前偏去,惜妍循着望去,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敞开着,房门正被阴风吹动。
惜妍掐灭烛火,连忙抽出三道灵符,用星痕扎在临近那房间的栏杆上。这时,门上猛地有黑影闪过,惜妍赶紧冲进房间,被斜光照得近乎透明的帷幔正向她摆来。靠墙的雕花镂空木架摆着古董的瓷器,在昏暗中泛着荧荧淡光,而桌案茶几之类的家具,则齐整地摆放在另一边。
这与惜妍想像中的场景迥然不同,她没看见黑羽刺客,甚至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萧老爷,房间里虽然昏暗,但却一片整齐,丝毫没有行凶与挣扎的痕迹。
不禁让惜妍想到了自己的爷爷,难道萧伯伯跟爷爷一样,也这样凭空蒸发般的消失了么?想到这,惜妍脚下传来落空的感觉,身形一颤,她往靠窗的一处望去,窗户摇得月光忽隐忽现,而在阴影间,惜妍看见了一座画架的轮廓,画帘正不住地向上飘起。
惜妍向前走了一步,倏然加剧的风吹开四面窗扉,帘子全向她一人拂来。冰冷的月华倾泻而入,顿显明亮的房间好像闪电劈过的刹那,苍白得让人什么也看不见。
然惜妍的双眼却在这一瞬间颤抖得失去焦距,她看见萧老爷正仰天躺在地上,并没有看见鲜血,但他却大睁着惊骇的双眼,脸也似乎因为承受了巨大痛苦而扭曲着。
“萧……萧伯伯……”惜妍连忙去推萧老爷,可没有一丝回应,她用指尖触向萧老爷的颈下……
颈动脉已然不再跳动!
死了!萧老爷被人杀了!
萧老爷清晨迎接自己的音容笑貌甚至还在眼前残余着未散的影子,然此刻再次见他,竟是一张再也没有声音的脸庞。
惜妍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而萧老爷仍睁着眼,似乎在提醒她快点去留意什么。惜妍顺着萧老爷已然黯淡的目光看去,那画架上的帘子倏然一动,竟有一道隐匿的身影在昏暗中隐出。
果然有刺客,是自己迟了一步才没能救下萧伯伯!惜妍的歉疚在心中立刻化成了悲愤,她无暇多顾虑什么,只想着快点将凶手制服,便架起绯霖就往黑影射去。那黑影闪避开来,打翻了画架。
惜妍追着望去,那黑影正好以侧脸对她。那脸上覆着一张残破的面具,只遮住了唇角以上的部分,而额畔的位置,似乎还刻着两个字。
惜妍又何曾会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与她在西子湖畔有过一面之缘的虚己。虚己肩负着魇月的任务,要潜入萧家带走萧晗玉,而他今晚在萧家外院的墙上观察情况时,恰好见到有几名刺客已先行潜入。他料想萧家很快就会出事,所以也跟了上去,一来要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二来是要趁乱找机会将萧晗玉带走。
可当他循着刺客的足迹冲进画阁时,就只见到死在地上的萧老爷,紧接着惜妍便赶到。
虚己此时也是遍体黑衣,又戴着面具,算是做足了刺客的范儿。虽然昨晚惜妍见到的刺客是以黑布蒙脸,但她对黑羽又不了解,只以为戴着面具的刺客,是黑羽中更加高级的刺客。
“萧伯伯……是你杀的吧!”惜妍咬着嘴唇质问,眸间还似有隐隐泪光。
虚己向后退去,摇着头,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又怕一开口,就会被惜妍认出自己是路路。这时,王蒙才终于带着巡卫们赶来,听见画阁外不断接近的脚步声,虚己这下更没有时间解释,立刻向门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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