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柔山卷 >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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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飘聚,如苍狗,如脱兔,即刻转散,灭迹空中。

  蓝光尘这两年多来当着悠闲的文案先生,训练课又偷懒不去,个子长高不少,养得白白胖胖,却不似军卒,越发和熊小白像了。而蓝文策年过十七,军旅生活将他打磨成了颇有威严的武士,加之先前的生死离别更令他心智早熟,已不复了少年模样。

  练刀归来,蓝文策见营房前告示牌处站满了人,走上前去发现木牌上张贴了戒严令。近来几月四周常有山贼出没,这伙强人行事嚣张,不仅于路杀人,还敢聚众强抢市镇,更有一名厉害贼首,传说是金刚护体,刀枪不入,坏了不少百姓性命,军营因此戒严,安定军部于戒严令旁贴出告示,斩杀此贼首者赏银三百两。

  看罢告示,蓝文策听见众人议论纷纷。“听说这贼人天生巨力,凶猛如野兽,还生食血肉呢!我们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罢。”“真可得小心了,这伙强人可不一般,上月城防大营派出五百精锐进山剿匪,只活了不到一百人回来。听说死在山里的人肉都被烤着吃了,心肝做了醒酒汤,连骨头都喂了狼,真是太惨了。”“剿匪自有官兵去,哪轮得到咱预备营。”

  正是嘈杂声四起之时,一声重重冷哼传来,“茹毛饮血的蛮夷,若是让本少爷遇上,定要将他们剥皮拆骨,为民除害!”蓝文策随声望去,原来是纳兰公子在嫉恶如仇。平日里纳兰高兴起来便会包下营旁小酒肆请大家喝酒吃肉,这时为了讨杯酒喝,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阿谀之声,纳兰公子被捧得洋洋自得,仿佛正手提山贼首级请赏一般。

  蓝文策觉着这几日是不是不要外出了,以免发生不测,但想想也没甚么大不了,自己如若碰上,打不过便跑,也出不了大事。这时,思绪被身后一阵轻微冷笑打断,蓝文策转头看去,原来是幽刽。

  这两年来,幽刽每日操练都十分刻苦用心,皮肤更加黑了,平日里从不多话,总是给人的一种阴郁难猜的感觉,不似两年前那被教头打得瘫倒在地的窝囊模样。幽刽见蓝文策回头看来,当即转身离去。

  蓝文策听不得这些肉麻之极便宜话,刚想离开,肩膀却被人搂住。一阵浓烈酒气传来,蓝文策不转头便知道是刘景邦。刘景邦常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肉贿赂几个教头,熟络后便学蓝光尘一般,时常偷懒不去军训。蓝文策邹眉,道,“怎的又醉成这模样?”刘景邦不答话,张口打出个酒嗝,熏得蓝文策直摇头,无奈之下只得把他扶回房中歇息。

  天空是暗红的,到处响起凄惨的叫喊声,无数人在相互拼杀。血肉横飞间,蓝文策不停的往前奔走,却不知前路所向。突然看见一名独臂人在与数人死斗,却是渐渐不支,颇有些孤胆英雄的苍凉迟暮之感。蓝文策明知那独臂人是蓝青华,快步向他跑去,却感觉越跑离他越远。忽的,眼前一阵电光闪过,蓝文策被晃得睁不开眼,想大声呼号让父亲当心,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心里堵得喘不过气。

  “爹爹!”蓝文策惊醒过来,猛地端坐起身子,才发现是做了一场噩梦。抹了抹头上冷汗,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看着窗外静静悬挂的弯月,半响才回过神来。刘景邦正鼾声大作,蓝文策此处却是梦逝夜未央,心弦自缭乱。以凉水拂面后,蓝文策穿好衣裳,拿出床下散华刀静静走到了白玉林里的一处隐蔽地方,挥刀向大树砍去。每次梦到蓝青华或狼刀,蓝文策便不能入眠,就来会到此处练刀泄愤。

  散华刀刀身呈淡蓝色,刻有“散尽繁华”四字,应该是术行者使用的神兵,蓝文策拿着却如同废铁,连绢布都划不破,心中郁闷之气难消,此时正不停拿树干出气。身后灌木丛忽然沙沙作响,蓝文策猛然回头,却是蓝光尘抱着小白钻了出来。小白好像还没睡醒,小脑袋在蓝光尘怀里扭来扭去,显得极不情愿。不等蓝文策开口,蓝光尘大声喊道,“你忘记道叔的话了吗?!快三年了,我们怎么还不离开?”

  夜长人不寐,当是有难言之隐,可蓝光尘尚年幼,哪能体会这等心绪。面对质问,蓝文策沉默了半响,缓缓说道,“你怎会来这里?”蓝光尘见他满脸漠然,心中气愤不已,大喊道,“我早就知道你晚上会来这里练刀了,每次去营房找你,你都是不理不睬,知道我们多久没一起烤鱼了么?”蓝文策闻言一愣,并不答话。蓝光尘接着喊道,“你是不是想去当大官,不想,不想带我走了?”言毕,竟已泣不成声。

  蓝文策带蓝光尘长大,心知他性子温柔细腻,可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此时心中虽如针扎,蓝文策面色却更加坚毅起来,道,“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自然是要做一番事业,怎能如丧家之犬到处奔逃?我们不能光等着爹爹来找,该去寻那些恶贼报仇才是,对不对?”语毕,走上前去摸了摸蓝光尘的脑袋。蓝光尘听他讲完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摸干了眼泪,侧身躲开蓝文策的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动我的头发!”蓝文策笑道,“明天陪你去抓鱼,这总行了吧?”蓝光尘刚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一听蓝文策要陪自己去抓鱼,又开心得蹦跳起来,真是十足的活宝模样,蓝文策不禁莞尔。

  两人刚想回营,就听周围传来哼哼哼的奇怪笑声,蓝文策顿时警醒起来,想起先前听到的传言,急忙将蓝光尘护在身后,斜靠大树观察着周围。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传来,慢慢的越来越近,蓝光尘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皎洁月光下,蓝光尘见几条大汉手提朴刀、狼牙棒等兵刃从阴影里缓缓逼来。来者共有四人,皆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官府放榜缉拿的山贼,蓝文策将散华插入刀鞘,取出狼刀留下的佩刀,直直盯着几人,头也不回轻声说道,“我过会拖住他们,你找准时机便跑,不到营房不要回头。”蓝光尘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丢下蓝文策逃跑,这时怨死了自己不认真练武,到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四人包围过来,蓝光尘腿脚发软,紧紧靠住树干。小白此时却一反常态,从蓝光尘怀里跳下来,面对体型是它十几倍的大汉,竟毫无惧色,不断发出尖锐的吼叫。

  走在最前的山贼见蓝文策二人是兵卒打扮,大喜道,“杀了他们便能将大哥糊弄过去,咱们手脚利落些,不要叫人瞧出破绽。”这四名贼人看似凶恶,实是无胆之辈。此前城防大营派出步卒进山剿匪,虽大败而归,却惹得那山大王怒起,上万人马的城防大营是不敢去撒野的,预备营里的娃娃兵便成了泄气的好靶子。今夜山贼倾巢而动,便是要来预备营中烧杀一番,给官军些颜色看看,蓝文策面前这四人连预备营也不敢去,只是偷偷摸摸溜到营地周围,想趁乱割几个头颅回去应付了事。

  一名手持狼牙棒的山贼闻言加快步伐走赶前来,对着蓝文策便是迎头一棒,蓝文策卧倒躲开,挥刀斜刺,正中来人手臂,左手抬起便向另外三人射出几枚飞刀,口中大喊道,“快回去找人救命!”蓝光尘死都不愿独自逃生,但听蓝文策这般说到,确实是找人帮场救命要紧,心下一定,赶紧回身向营地跑去。

  剩下的三名山贼格挡了下飞刀,听到这两人还要去搬救兵,心中大惊。见蓝光尘已跑出几丈远,其中一人直接将手中朴刀飞掷出去,蓝光尘见朴刀飞来,侧身躲开,情急之中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满嘴泥。三人分出两人去斗蓝文策,那名弃了刀的山贼则径直向蓝光尘跑来,想捡起刀结果掉蓝光尘。蓝光尘刚刚爬起,那山贼已快步赶到,来不及捡起刀,抬脚便向蓝光尘踢来。

  眼见蓝光尘要被这一脚踢个结实,小白加力猛冲过来,使劲跃起张口咬下。那人痛嚎一声,暗劲一摔,将小白从腿上甩了下去,小白在地上连翻带滚被踢出好远,满身灰尘之下哼哼唧唧爬了起来,不再上前撕咬那山贼,而是一溜烟飞跑出去,窜入草丛中再也不见踪影。

  蓝光尘见小白逃走,伤心都来不及,心想能活一个也是好的,赶忙起身也要逃。山贼被咬后小腿上剧痛传来,低头看去,腿上竟被那小熊撕去了一块血肉。为首的山贼见蓝光尘已经跑远,大叫道,“黑子,且放那小子一马,赶紧来把这个宰了!”这名叫黑子的贼人急忙拾起朴刀,一瘸一拐地回身与三名同伴共击蓝文策。

  蓝文策虽照面就刺伤了一人,但此时被四人夹攻,形势变得十分险恶,只能不断在地上打滚格挡,以免被围杀,但二十合后,渐渐体力不支起来,身上也添了几处伤口。那两名拿狼牙棒的山贼见蓝文策脱力,趁机急攻上来。

  见双棒照面砸下,蓝文策又是一滚躲开一击,但这规避动作重复几次,已经被人看穿,腿上瞬间就挨了两刀,眼看就要被四人剁死,却有几枚石块丢来,众山贼肩背被砸到,手上一顿,蓝文策趁机连滚带爬窜出丈余,只听身后蓝光尘大喊道,“不要杀我哥哥!”

  原来蓝光尘边跑边回头望着蓝文策,见蓝文策被四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次次都是命在旦夕,若等自己叫来帮手,怕是早已身死。蓝光尘心想决不能独自逃生,便捡了几块石头投掷过来。见蓝光尘离而复回,蓝文策急得心头狂跳,心道两人都要留在此处,还谈甚么报仇雪恨!蓝文策抽出散华刀,使劲向蓝光尘扔去,喊道,“拿着爹爹的刀快走!留着命报仇!”蓝光尘性子一向柔弱,这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捡起散华刀便向山贼猛冲过去。

  那四名山贼见蓝光尘就是一半大小孩,连刀都握不稳,丝毫不加理会,大步上前就要先宰掉蓝文策。蓝文策双腿受伤已不能直立,匍匐着向后爬去,身后四人同时高举兵刃,便要将蓝文策斩为两段,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蓝光尘心中只想着要砍死山贼,右边臂膀上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一如每年的二月初二那般。

  蓝光尘右臂靠近肩部的地方生着五片大鳞,每年二月初二时,这鳞片便热得如炭火一般,蓝光尘年年受此热毒袭扰,几次都险些死去。这时膀子上又传来更为加强烈的灼热感,这灼热以鳞片为源,从手臂往下延伸,如流水一般直接淌到散华刀尖,散华刀也传出轻吟,刀身上竟然凭空附着了一层环环缠绕流莹水波。

  蓝光尘丝毫不知,使劲向前跃起,闭睛横刀斩下,散华刀直接斩在杀向蓝文策的狼牙棒与刀剑上。蓝文策看见身前四人高举兵刃的影子,本已闭眼等死,这时听得“叮叮叮叮”四声脆响,回头看去,众山贼的兵刃直接被斩断,散华刀上的水花如半月弯刀般向山贼溅射过去,“啊!”“哎唷!”“啊哟!”几声惨叫传出,四名山贼高举的手腕便被齐齐斩断!

  众山贼受此重创,皆躺在地上哀嚎翻滚,而蓝光尘砍完这一刀,仿佛脱了力一般,直接晕死过去。蓝文策被眼前一幕惊得不能言语,但山贼还未死透,只能挣扎着站起来,想给每人补上一刀。

  那为首的山贼也是强悍,见蓝文策爬起来,忍痛大喊道,“这两小子邪乎,先弄死一个!”遂不顾鲜血直流的手腕,捡起了被砍断的武器,其他三人也是咬牙捡起武器来,要与蓝文策拼命。蓝文策这时也是强弩之末,架不住四人临死反扑,几个回合下来,又是险象环生。

  忽听一声怒吼从斜里传出,一团巨大暗影从树林中扑了出来,原来是辰驯养在道观中的那头巨熊杀到当场。这巨熊扑到四人周围,双掌猛烈拍击地面,方圆丈余都开始摇晃起来,那四名山贼顿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被这凶兽几口全部咬死,其死相极其惨烈,头颅、四肢被咬得与身子分开,鲜血流了一地。

  那巨熊咬死了几人,晃晃大脑袋就坐着舔起了爪子,小白从草丛钻出来,跑到蓝光尘身边拱他的脸,蓝光尘惊醒过来,见到那熟识的巨熊端坐一旁,知道是小白搬来了救兵,摸摸它毛茸茸的头,道,“还知道找人来救命,真不枉我给你烤了那么多肉。”

  蓝文策坐在地上喘息不止,道,“熊小白还有这等帮手,真是..真是厉害。”小白听到蓝文策夸赞之声,翘起小尾巴摇晃个不停,拿头蹭着蓝光尘的手不停地撒娇,蓝光尘也是好奇,道,“我也不清楚那大熊怎的成了小白的靠山,刚刚若不是它来得及时,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熊小白听到蓝光尘将那大熊的当成了自己的甚么“靠山”,显然有些愤怒,蹬起四条小腿跑到大熊身边,拿头顶了它小腿几下,好似示威一般。那大熊被小白顶到纹丝不动,倒是小白自己被反推得坐倒在地,甚是气恼的嘶吼了几声。那大熊随即扬起脑袋嗷嗷吼了几声,竟爬起身来乖乖离去了。熊小白赶走了大熊,在蓝光尘面前蹲坐着,用小掌拍了拍自己的头,又舔了舔爪子,哼哼吼吼、蹦蹦跳跳舞弄了一阵,这才回到蓝光尘怀里躺好。蓝文策有些被小白惊到,道,“它这是在干甚么!?”蓝光尘道,“小白说那大熊喜欢吃蜂蜜,但常常被盯得满头肿包。而小白去取蜂蜜蜜蜂也不蛰它,那大熊便时常来求小白给它取蜂蜜,所以小白才是那大熊的靠山。”蓝文策闻言更加奇怪了,问道,“你怎么知道它是甚么意思?”蓝光尘语塞,只觉得自己与小白颇有些心意相通之感,却无法以口舌描绘,只是心中暗道,“这可是我认了门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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