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柔山卷 > 预备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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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蓝文策收拾好行囊,两人便出门来到安定兵卫所前。只见到门前稀稀落落地站着好些旧衣破帽的半大孩童,有的是孤身一人,有的是长辈相陪,正在依依惜别,皆是面有苦色。这时,一顶四人轿走近,家丁扶出一名身着华服的贵公子,那人面色倨傲,上前与几名官员寒暄几句,待下人签字画押后便乘轿离开。

  这时轮到了蓝文策二人,蓝文策拿着公文上前,那检收官吏看了一眼蓝光尘,道,“十三岁的孩子怎生得如此瘦小?”那人上下打量来打量去,仿佛检查牲口一般,蓝文策被盯得不适,侧身躲在了蓝文策身后,不敢答话。只听得边上一名带刀军官接话道,“这疾苦年头,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被饿死便谢天谢地了,还能养的膘肥体壮?张大人,这可不是强拉民夫,若不是活不下去,也没人愿意将自家孩子带去战场罢?朝廷现下正是多事之秋,兵员紧缺,就不要挑三拣四了。”那张大人一听,心想杨校尉带着这群童子军,多个人便多份津贴,当真是求人若渴,能到手的一个也不肯放过。当下也不准备挡人财路,道,“扬大人说的极是,我这就办。”蓝文策二人报上化名“何问策、何尘”后,过不多时,印章落下,便有士兵领着两人来到城郊的军营处。

  那士兵年纪稍大,面色冷淡地带着两人来到一间小屋内,道,“在城防大营西侧,北靠白玉林,林子里地势复杂,不时有猛兽、盗贼出没,你们不要擅自走动。当下参军有些迟了,只能安排这间靠着便所的房间。两个时辰后领取被服,明日早训”。言毕急步离开。

  蓝光尘等他走远,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不停挥舞,大声喊道,“臭不可闻,臭不可闻!”蓝文策默然无语,把行李摆放好后便领着气愤不已的蓝光尘向饭堂走去。

  才走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吟诗,“处处花开着霜衣,家家月白风清扬。奈何胸中波涛起,从此无心爱良夜....”蓝文策好奇这军营里怎会有诗人墨客,走上前去,只见那吟诗男子长着双丹凤眼,卧蝉眉,长发披肩,面如冠玉,身材颀长,虽着布衣布鞋,自然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质。蓝文策平时不爱读那些死板的之乎者也,却是心爱文学,正欲上前去交谈一番,却见一群人簇拥先前那名华服公子吵吵闹闹走来,那公子爷身旁几名差役陪着笑脸,将他送进了一处别致小楼。

  蓝光尘问道,“这里不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么,这种公子哥怎么也来受苦?”蓝文策不知,但那布衣男子闻言走来,面露不屑之色,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的士兵十之八九出自苦寒农家。只因家贫养不活孩子,送到也算是有口饭吃。而这等公子哥参军,自然不是来受苦。大梁以武立国,历来重视军功,世族门阀也不例外,豪门氏族将子弟送到,明面是培养后辈,说开了便是来混个军方资历,当不得真的。这些个娇贵少爷来营地里走个过场,回去便是军职在身,权势在握,成了人上之人。”蓝文策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感叹人世不公,他人参军都是享福,自己参军只能与蛆虫为邻。蓝光尘更是气鼓鼓地抱怨那便所臭不可闻,不知何时才能有容身之所。

  蓝文策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何问策,这是我弟弟何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那男子稍稍歉身回礼,道,“好说好说,在下刘景邦。”三人结识,相谈甚欢,刘景邦听他两人说是慈幼局的孤儿,心中虽一万个不信,但知道这乱世前夕,甚么怪事都有,也不便多问,用完饭后各自回了房。

  天色蒙蒙亮,众人便被号角声惊醒,急忙穿戴好衣甲,来到训武场集合。队列站好,蓝文策见到昨日那位杨大人带着几名侍卫立于人前,开始训话。先是夸赞了一番在场的岗位都是未来军方栋梁,而后要求众人必须忠于朝廷,云云,蓝文策明白,这一番话便是要忠于他自己。接着又是要严守军规之类的废话,听得大家昏昏欲睡,却无人敢表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站直身子,蓝光尘昨日被那便所的臭气熏得难以入眠,此时亦是犯了瞌睡,只觉得耳朵边嗡嗡响个不停,那杨大人说了半响,却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众人正是萎靡不振之时,一声暴喝传来,蓝光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一皮肤黝黑的少年被侍卫拖出了队列。听杨大人大声喝道,“方才本官训话时,你如何敢晃动身子,可是藐视于我?嗯?!”那少年面色惊恐,急忙辩解道,“身后有人撞我,我才动的。”蓝光尘看去,他身站的正是昨日那“公子哥”,想来他也是经不住杨大人冗长废话,犯了瞌睡才撞到前面那少年。杨大人看了一眼他身后,怒道,“胡说八道!你目无长官,还妄图诬陷纳兰公子,来啊,给我狠狠地掌嘴!”言毕,旁边侍卫走上前来,提起那魂不守舍的少年,不由分说便扇下几耳光。那少年突然被打,嘴角流血不止,颤抖着瘫倒在地,却不敢动弹,口中不断小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杨大人转头道,“尔等看好,扰乱军纪,便是这个下场!”语毕,头也不回领着部下离去。

  杨大人离开后,又有一名教头走上前来,道,“全体休息,半个时辰用完早饭后进行早训。”从走上前到讲完话,正眼都没看那瘫倒在地的少年便径直离开。众人见长官走开,顿时作鸟兽散,竟无一人伸手相扶。蓝光尘看不过去,刚想上前却被蓝文策一把拉住,道,“不要多管闲事。”蓝光尘不愿离开,但僵持了一会,只能任由蓝文策拉开。

  早饭时,蓝光尘苦着张脸有些闷闷不乐,蓝文策道,“你我身份特殊,这里人多眼杂,少惹是非为好。”蓝光尘找不出反驳理由,只能黯然道,“杀不掉那道人还情有可原,扶人一把都不行,怎会如此无奈。”蓝文策急忙打断他,道,“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路逢险处须当避,不是才子莫吟诗。此处人多耳杂,唯恐祸从口出。”蓝光尘闻言不喜,不再言语,心头更是郁闷,只顾埋头用饭。

  这时刘景邦坐到两人身边,道,“尘弟怎的愁眉苦脸,还在为早上的事烦恼?”然后拍拍蓝光尘的肩膀,道,“那纳兰公子出身豪门,刚到军营便送给杨校尉一袋黄金,财大气粗得很呐,与他有关的事我们还是少搀和为好。其实恃强凌弱也是世间常态,无需太过挂怀。”蓝光尘吐吐舌头,道,“腰缠万贯之人果然气粗,到何处都是高人一等。以后找到爹爹与道叔,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多多赚钱,才好料理世间不平之事。”刘景邦微笑不语,蓝文策却把头偏向一边,不知在想些甚么。

  索然无味的早饭后,便是严厉的军训,几天过去,蓝光尘累得只想黏在床上,屋旁便所臭味再浓也不想起身,并发下毒誓,一定要逃出军营,并越发佩服起父亲来,早知这里是人间炼狱,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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