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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落雁

  茫茫暮色罩荒郊,叠嶂层峦峰亦高。绿野连绵覆黄土,银帐散现落山腰。被闷了许久,天河在蓝色之下、绿野之上第一个动作便是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吐故纳新,顿时心情亦是大好的。

  忽然很是羡慕这些游牧民族,很是羡慕媛硕,她们的生活大约是没有烦恼。苍茫浩瀚、摄人心魄的辽阔草原才能培育出这些豪情万丈的牧人。

  不一时,媛硕便是牵来了两匹良驹,将缰绳递给了天河,说道:“此次我们不比文采不比武,来我草原便是要比试骑射的功夫。”媛硕摸了摸自己的那匹红驹,“这可是我的心肝,你们大演多次向我们求要的汗血宝马。这马能跑千里又通人性,既是比试那便借你一用好了。”

  这汗血宝马体型饱满、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马匹浑身赤红,在奔跑出汗时颜色更加鲜艳,似是在流血。易适周遭又耐**,典故中说其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最为难得的是它通人性,可谓是马匹中的皇者。祖上的武帝便是称其为“天马”,也曾为了这汗血宝马发生了诸多不协之事的。这媛硕可真是大方,倒不怕自己骑上了汗血马便一路向南跑走了。

  “如此大方,倒让我受宠若惊,”天河便是骑上了马,对其笑道。初初适应着,便与马儿成了朋友,似是知晓骑马人所有的心思似的,一踏一步真是稳当得很。

  “驾!”媛硕都没有喊开始,便就骑着自己的马飞奔而去,回头看一眼未动身的天河,莞尔一笑。

  天河自知不取悦了这匈奴公主便没的回去了,既不能赢、又不能输得很惨,这七分火的烹煮便是要细细把握。幸而看出自己这匹是公马,而媛硕骑的那匹是母的,小时候随着楚凌经常在外骑马打猎,对这马术之事倒也算在行,要不输太多也不难。

  “驾!”天河挥动马鞭,胯下的汗血马便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朝着前方飞驰。尽情于千里草原的弛聘,处处可见肥硕的羊马牛群,它们入口嫩草的毛间都泛着油星。看那些牧羊女子的嬉逐欢腾间,天河已经慢慢赶上了媛硕。

  媛硕回头一看,不远处的天河似在紧追,她自然不曾想到在深宫宅院长大的柔弱王爷竟然亦有如此精细的骑御之术。如此,她便是更上了兴致,淡而一笑又挥动了马鞭,马儿又加快了速度向远处奔去。

  天河明白其意,自然亦不甘落后,总是紧随其后的。只是天河似听到了后方有人在追赶,回头一看便是见到一个骁勇的骑士也骑着汗血马追着他俩;不对,并不是追两人,而是追自己的。

  天河突然意识到在草原上与匈奴公主如此比试嬉戏,自会引来数多匈奴人在旁观看,而自己在他们眼中便是难拔的刺一般。那骑士眼中透露出憎恨之意,胯下之马不知为何飞奔得如此之快,不时便冲到了天河后方。只见此人从马背踏向马头,跨了几步便冲向前抓住了天河的衣裳,一下将天河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这自然是极其危险的,马速如此之快,天河都不敢想象摔下来会是怎样。幸而此人不仅英勇、更身怀武艺,脚踏两步,天河也安然地落地了。看他的功夫想必是不会在太史尉之下的。

  自然是没有完的,这匈奴勇士怎么可能这样轻松地放过了天河?便是一把抓在了天河的衣袖,右手伸起是要一拳下去的样子,天河向后一仰欲闪开,只怕是躲不过了。

  “钦科勒,你手若下去,便再见不得我!”拳头都快伸到天河的脸了,多亏了媛硕一句话,这位叫做钦科勒的人才停了手。

  钦科勒,天河脑中回忆出了这个名字,便就是皇上与皇后等议论纷纷,最有望成为匈奴新单于的勇士。镇定下来的天河瞄了一眼,才发现此人并不像其他匈奴人那样魁梧又蛮夷,相反的似有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是不知这近二十岁的勇士是有多大的意志、经受了怎样的苛苦训练才夺下这赫赫战功?

  这钦科勒长得骏拔、像极了大演人,只是说出那奇怪的大演话口音便是揭了匈奴人的底子,“公主,这小子肆意妄为,叫得本将好难忍受,自要给他点教训看看。”

  “我请来的客人岂容得你教训,还将本公主放在眼里?”天河还第一次见到媛硕带有怒气的言语。

  钦科勒自没想到媛硕会如此庇护这大演王爷,自然是越想越生气,继而变得越想越害怕。虽是如此,但钦科勒从未忤逆过媛硕的意思,从来都是唯媛硕的话是从、虽不甘心,却也只能倔强地说:“自然不敢。”

  “那便去操练兵士,你若不抓紧,怎比得过那库库与隆辉手下的人?”媛硕如是一说,便就转过了头,不再看钦科勒一眼。

  钦科勒狠狠地盯了天河一眼,便是留下了狠话就走,“你给我等着。”

  这钦克勒来像一阵风、去也是一阵风,便是驾马远离了天河的视线。天河自想这匈奴境内是危险重重,便是早离开为妙,以免再发生点什么事。

  “你放心,他说话虽不留情,却也不会真为难你,”媛硕亦是看向钦克勒远走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钦克勒并不是非常适合习武,所在的家族也不是什么望族。没有人知道他凭的什么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只知他心中的意念极其强大,强大到辛左仑单于都不得不折服,让他做匈奴中部的大首领。

  “没想到我就连骑马都输了你,”媛硕有不甘,不过她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输了便是输了。

  天河吃惊,便说道:“自是你骑在我前面,我从未超越,怎会有胜了你一说?”

  “当我是何事都不懂的少女么?你一直在让我难道我看不出?即便没有,我身在草原长大的人竟没甩下了你,难道还不算输吗?”

  天河被媛硕说得无言了,再是争辩只会取得不悦。相对无言之际,天河便是笑道:“听其他人说多了大演话,再听你说,却是亲切了多。”

  “你是在说他们说的大演话拗口了,”媛硕自曲其意,不按天河下的路走。

  天河倒也知道这匈奴公主不是一般的聪慧,“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话间,已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一片成群的大雁从草原那头飞向另一头,成一字、成人字,拍击着翅膀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不知为何,媛硕看着这群大雁,似乎是特有感触,一个人说着:“看着这群大雁,我便就会想起我的母后。听父王说,母后当年从大演嫁到了这里,也是有一群大雁送行的,送着送着竟然有一只大雁忘了拍动翅膀、从天上掉了下来。从此,草原的人就给了母后‘落雁’的美称。”

  “我自知,当年惊若天人的西施曾是浣纱女,在河边浣纱时水里的鱼见西施的美貌,竟然忘了呼吸,便沉到了河底,从此吴越之人便唤西施‘沉鱼’。光是此点将较,相信你的母后美貌便不在西施之下。”这“沉鱼”和“落雁”【1】的故事天河亦是有所听闻,但所传之人说得神乎其神,天河有些不敢相信,现在从媛硕口中说出来那必然是真的。

  媛硕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又说:“虽未见过西施的芳容,但印象中母后的尊容是天底下谁人都比不过的,我自未有其一。”

  媛硕如此说,天河便不敢信了。天河身为王亲贵胄,自然是见过天底下各色美人,最为出色的竟皆在宫中,便是轻舞飞扬、如梦如幻的慕皇后,沉静天姿、一眸倾国的婉珂,还有一眼动则倾人城的萧太后。但是天河不得不承认、这三个人的美却皆在媛硕之下,天河自不敢想那个比媛硕美过十倍的湘君究竟是何颜色。

  “相信不分伯仲间,不过西施美则美矣、并无长技,这一点你母后胜得不止一点点,”天河见媛硕有了些失落,便是好心安慰道。

  只是不知为何,媛硕的话变得激动了起来,眼眸也垂着晶莹的泪光,“但是母后生前受了很多苦,她在三十六岁才生了我,若不是因为我的出生,恐怕母后的地位要被其他阏氏取代。但我偏偏又是个女子、不得继承大统,可知我的心中有多恨,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力、争取匈奴人的肯定,这才保得母后这一脉安然。”

  “你母后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儿必定是她此生最骄傲的事。”

  听这样的话本该是高兴而感动的,只是媛硕心中之恨仍是难填,不知对何人怒斥着,“母后在匈奴的日子虽辛苦、但受得父王疼爱,也算光辉幸福,比起在未央城的日子简直是天上人间。母后为何会决意下嫁匈奴,凭母后的姿色难道不足以取悦先帝、又为何被困于掖庭十年之久?你可知道?”媛硕激动地说,说着说着又看向了天河。

  这是老一辈的话题,天河虽是萧太后的孙儿、却不太得她喜爱,也从未曾听她说过,只听云权说过楚湘君在下嫁匈奴前在掖庭十年之久;至于为何,那便不得而知了。天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见天河如此,媛硕却是强颜欢笑,说道:“你自然不知,怎么可能让得你知道呢,恐怕先帝到死都蒙在鼓里?你定猜不到,猜不到当今慈目富贵的太后娘娘手段有多狠。她嫉妒母后的美貌,先是借母后的文采博得先帝之宠,又以滴泪痣【2】一说将母后困在掖庭整整十年。十年啊,一个女子最美的十年,竟被困在了漫不见天日的掖庭。”

  如此,看着媛硕的天河何曾没有想过太后何其不是一个精明的女子,只是她待自己的好是不是出自真心,天河真的不知。

  “幸而有出宫的机会,母后若不曾嫁与父王,恐怕就要错过她的人生了。”媛硕说着,眼中擎着的泪水终是落下、头向上仰,“只是那作画的毛逯年被处以极刑,而真正策划那事的周皇后却成了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太后。”

  【1】沉鱼、落雁:历史上形容西施与王昭君的美使得鱼沉水底、大雁落地,实则历史上沉鱼落雁的原型是毛嫱和骊姬。此处并未再用貂蝉的闭月和杨贵妃的羞花,是因为《天云歌》影射的是汉成帝时期的故事,貂蝉与杨贵妃的事迹在其之后。

  【2】滴泪痣:历史上画师毛延寿曾在王昭君的画像的眼下添了一颗痣、形同滴泪,言此痣克夫、不祥。其中一种说法便是当年的皇后王政君怕昭君太美、会被皇帝专宠,便让毛延寿画丑了她,便有了这滴泪痣一说;汉元帝见画像,人虽美、却不祥,便无召幸,而昭君便在掖庭中苦等了数年。后来昭君果毅,下嫁呼韩邪,元帝得见昭君天容,一气之下赐死了毛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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