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诗雅的心里,好像有某个地方悄悄地动了一下。
一瞬间,这几天的事情碎片纷纷从脑海里流过。
贺月,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又经历了什么?赵诗雅神色复杂地看着贺月。这个小小的身影,这个已经十八岁却看起来颇为年幼的女孩,她为什么总要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处事呢?
夏歌和贺文买完了饭,由夏歌拎着,贺文两手空空地走在他背后,这样子看上去太有喜剧效果,员工中不少人都笑了。赵诗雅注意到有很多女孩注意着气质特别的贺文,但她无暇它想。夏歌把一桶竹叶罐饭放在赵诗雅面前。
“你的饭。”
“谢谢。”赵诗雅轻声说着,拆开手里的筷子。
第十七章爬山
吃完早餐,在竹叶上还带着未干的露水的时候,一行人就已经启程了。不论刚才发生过什么,大竹叶山的空气这样清新而温柔,是容易让所有人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落到之后再处理的。
其实赵诗雅不怎么爬山,像大多数女孩一样,她觉得去熟悉的地方爬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过,以前在故乡的时候,叔叔姑姑他们经常带着赵诗雅一起去攀爬,加上各种打工工作,赵诗雅也有着很好的体力,足以应付这种程度的爬山。
“防晒油,要吗?”岳甜芯从包包里取出一支防晒油,问贺月和赵诗雅。贺月立即过去拿了,赵诗雅有点犹豫,岳甜芯见她这么犹豫,还是微微一笑,给她抹了一点。
赵诗雅脸微微红起来,觉得不太好意思,岳甜芯的大方,反而衬出她的小气。
赵诗雅啊,不管你与岳甜芯之间的关系在你看来怎样尴尬,岳甜芯对你的好,你还是要接受的。因为,你们毕竟是朋友。
她向岳甜芯真诚地道谢:“甜心,谢谢你啦。”
“今天嘴巴怎么这么好,早上抹了蜜吗?”岳甜芯略有些惊讶般地看了她一眼。
赵诗雅咳嗽两声,目光向天,砸砸嘴巴,说:“总是有那么几天会抹蜜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走各路。缕缕清风吹过赵诗雅的耳畔,她开始觉得像高山一样心胸开阔,不把那些小事杂事放在心上,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面对人生的心态。
大竹叶山景物如名,风景带着东方的独特韵味,以及时下少见的清新大自然。路上不断看到垂下的柳枝,刚凛的硬岩,根根青竹长在悬崖边、道路两旁,绽放出嫩绿的叶子。眼下正是盛夏时分,这里却一点都没有热度的感觉。落星冰点店一行人走着走着,只觉心旷神怡,一直向上延伸的石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除去一直在唠叨脚痛的贺月,其他人都对这趟集体旅行很满意,大气又不失美丽的风景,贯彻胸臆的凉风,伴着盛夏独有的灼热日光,万里无云的天气,还能再祈求更多的美好意境么?
过得一会儿,第一个休息用的石亭与小平台出现在支路一头。几个人决定去休息一下,赵诗雅和贺月、岳甜芯随意开着玩笑,顺便用眼角偷偷瞥贺文。
明明这里的风景这么好,贺文却好像并不在意。他的神色确实微微和缓了一些,但也只是微微而已,沉淀在贺文眼底的淡漠,仿佛外界怎样都入不了他的眼。然而,每当他看贺月与岳甜芯的时候,仿佛目光都会褪去一些冰冷的温度,转而带起些许柔和。
他是在看贺月,还是在看岳甜芯?
赵诗雅收回外溢的思绪,默默走去亭边。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再继续观察下去了。不想面对自己的心情,赵诗雅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那就是有些看累了,所以来石亭四周散散心。
丛丛嫩草从石亭下长出,顽强地屹立在清风里。赵诗雅不由伸出手轻轻去抚摸,只觉得触手锋利,明明是看起来细弱不堪的小草,却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想象的韧劲儿。
做人,就要做这样的小草。赵诗雅暗暗下定决心,又笑自己和小学生那种孩子一样,看着点什么就要来点生活经验。就这样,她慢慢把刚才所见的事情忘掉了。
欣赏完一株野生的大波斯菊,赵诗雅感觉身上有点痒,这才察觉忘了给自己喷驱虫药,又怕冰点店一群人找不到自己,就赶快回去,走到石亭里,却听见有个女孩在以孩子气的声音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甜美又稚嫩。
这里肯定没有这样的孩子,那赵诗雅马上就猜出是谁在哭了。
“呜哇!哥哥——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去去就回,难道不行吗?”
“跟夏歌一起去。”贺文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冷清清地说。
“不要!不要!人家就要一个人去!”
“那个,你们不要吵架了……”几个工作人员陪着笑想介入这对兄妹的争吵,但贺月充分发挥了一个女孩子的撒娇卖痴精神,硬是坐在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冰凉凉的石头地面上,继续抹着眼泪大哭,眼睛都哭的像桃子一样的红。
这时候,赵诗雅恰好走了进来,见到这番情状,赵诗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手拽了一个不认识挨的近的工作人员,低声询问道:“那个,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我出去一会儿就……”
“啊,这个啊。”那男工作人员挠挠后脑勺,放下照相机,小声回道,他回答的声音里不时夹杂贺月的抽噎声,“贺月妹妹想去山上找竹笋,贺文店长不同意,结果就吵上了,贺月妹妹非得一个人去摘不可。”
这怎么行?来的路上,赵诗雅就见过大竹叶山上‘小心有蛇’的警告牌子了,一行人从没进过竹林里,里面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贺月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平时举动又那么孩子气,怎么可以进竹林呢?
这是得让贺文好好劝劝她。只是,看着贺文冷冷的脸,直截了当的话语,赵诗雅有些担心。很明显,贺文并不会哄人,贺月的这番撒娇,哭啼,也许对别的人有效果,对贺文却是一定没有效果的,而贺文的话虽然合情合理,却也没法对贺月起到什么真正的效果,因为他不会哄人,这样说来,会激起贺月的叛逆情绪。
朝贺文两边看去,赵诗雅看见一脸焦急拽着贺文的岳甜芯和苦笑着插在贺文与贺月两个人之间,说着什么的夏歌。辛苦这两个人了,当夹心饼干的滋味不好受。当下,赵诗雅舍弃了一切前嫌,跑到贺月旁边,温柔地说:“贺月,发生什么事了?”
“诗雅姐姐,哥哥欺负我!”贺月哭着抱紧了赵诗雅的胳膊,突然喊道,“我宁可和诗雅姐姐一起去,也不要和夏歌哥哥一起去!哥哥让我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
贺月虽然平时也孩子气,但从未做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事情,赵诗雅不由有点呆,片刻之后苦笑道:“这个,贺文哥哥……不,贺文店长也是为你着想……”偷眼朝贺文看去,贺文正沉着脸,右手搁在放在桌子上的旅行包旁,两人的目光恰巧在此时对视,看着被贺月紧紧拉着的赵诗雅,贺文冷淡的眼神里好像多了点什么,突然开口冷冷道:“随你们便,要去就去。”
“那,我也去……”夏歌开口说,“两个女孩上山,究竟有点……”
“不!不要夏歌哥哥!”贺月扬起倔强的小脸,脸上犹带两道泪痕。她瞪着贺文,一字一顿地说,“我就要和赵诗雅姐姐一起上山。其他人都不要,也别想在我们身后跟踪我!如果我发现,以后别想我和哥哥你说一句话!”
贺文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却什么也没说。
赵诗雅一怔,有种古怪的感觉。
贺文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排斥这两人,其实会不会是因为,现在的贺月什么贺文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贺文刻意将赵诗雅排斥出去,好让贺月接受她,和她一起上山,多个保障呢?方才贺文的眼神,分明有着比平时的淡漠更深一层的意思。
赵诗雅愿意将它理解做,贺月就拜托你了。
想到这里,这名沉浸在恋爱的滋味中不可自拔的少女,心中慢慢热了起来。赵诗雅咬了咬嘴唇,对贺文不出声地用口型比了一句交给我吧,然后在贺月看不到的地方指了指他。贺文点了点头,岳甜芯和夏歌仿佛也松了口气。平时赵诗雅在店里就很勤劳负责任,贺月交给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那,贺月,我们走吧。”赵诗雅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意愿,对牵着自己的衣角的贺月尽量温和地说,“别理他们了,上山找竹笋去。”
“嗯,好。”贺月抽抽鼻子,不哭了。和之前那几次假哭不同,这次她好像动了真感情,虽然赵诗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狡黠的贺月会选择把自己的情绪通过在大众面前大哭出丑的样子宣泄出来,而只因为区区摘竹笋这种事。这也太可笑了。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么?
不管怎么说,赵诗雅决定带贺月上山。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给自己和贺月喷了驱虫药,再整理了一下其他东西,向一个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斗笠,将它戴到贺月的头上,以免她白嫩的肌肤被晒焦。贺月没拒绝,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远不如平时那么乐观活跃。
两人走出石亭,大太阳照在天空,接近正午了,太阳的热度和亮度也在逐步升高。赵诗雅牵着贺月的手,静静地走在还尚算清凉的道路上。
吱——吱——不知从某处,传来蝉的轻轻鸣叫。
不知为何,虽然牵着贺月的手,但赵诗雅却在想着贺文。贺文觉得伤心么?与自己的妹妹吵架,被妹妹在当众之下宣告冷战,即使他外表再冷淡,再漠然,也一定会感到不舒服吧。毕竟,他们两个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只是,这对兄妹的具体情况,自己也不太了解,所以无法随意做比。总而言之,贺文身为哥哥,不可能真的对妹妹坐视不理,这才让她带了贺月走。
赵诗雅不由在心里怀了几分对贺月的怨忿。如果不是贺月的这番任性,也许赵诗雅还能多看看贺文。可就因为她这么任性地大吵大闹,赵诗雅连看贺文都没办法看了,只能陪她一起上山。
“呐,诗雅姐姐。”贺月却突然说话了,赵诗雅振作起精神,转头温和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刚才的举动莫名其妙?”
贺月低着头,脸庞埋在斗笠下,看不清阴影中的小脸上的表情。
赵诗雅一愣,有种心里某处被看穿的感觉,脸上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尴尬,嘴里还是搪塞道:“怎么可能呢?我不讨厌小贺月的。要不然,怎么会和贺月一起聊这么长时间?”
贺月突然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的几乎不像孩子,甚至不像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赵诗雅被她看得心里打了个突。
“我知道的。”贺月平静地说,脚步突然加快,逐渐与赵诗雅并齐,又即将赶超她,“诗雅姐姐,比起我,更想看到哥哥。”
砰、砰、砰……
赵诗雅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没说话,而是轻轻咽了口唾沫。贺月已经走到她的前面,她的脚步不由放慢下去,不为别的,只是不想面对这个好像知道着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年轻少女。
她为什么总让人感觉这样捉摸不透?
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平时举止又任性又孩子气的女孩而已。初次见面时,本以为与她的哥哥相比,贺月更像正常人,但现在,赵诗雅对判断两人的依据有些不确定了。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她觉得贺文的心理活动,纵然她喜欢着他而当局者迷,但还是能多多少少摸到那么一些,工作做久了也有点默契,贺月却不一样。当她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个兄妹中的妹妹的时候,贺月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她猛地吓一跳,从而心里惴惴不安。
贺月,你知道什么?
第十八章迷茫时期
贺月说了那句话以后,上山的路上,两个人就没有再沟通过。凡是贺月选择走的路,赵诗雅都默默跟上,只因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现在的贺月应该都不会听的。
山路越走越崎岖,最后本来开阔的视野渐渐被竹叶和各色植物所充斥,偶尔还能撞到各种各样的飞虫,拨开拦路的树木,令人讨厌之极。蝉鸣挡隔在竹林外,只能偶尔听到一声轻微的呼哨。赵诗雅光裸在外的小腿上开始被树枝划出各种各样的细小血痕,脚走的很痛,但贺月只是一味埋头往前走,赵诗雅只好跟上,不敢喊痛,也不敢喊停。
好可怕。赵诗雅想。这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到底还要走多久?她已经累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赵诗雅和贺月的面前出现一道向上延伸的阶梯,每一阶都非常细小,又很多,一眼望上去,好容易才能望见顶。有的台阶上面还浮着一层受潮而生的深绿色苔藓。栏杆虽有,却好像已经生锈了,上面不知道爬着什么,还有细小的灰尘。
贺月没有扶栏杆,直接向上走去。赵诗雅咽了口唾沫,因为觉得这个阶梯太过危险,所以提醒道:“贺月,这里有点太危险了,你小心点,我走在你后面,如果不想爬了说一声,我带你下去。”
贺月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双棉质手套,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赵诗雅一愣,还带这样的?我去!她不好意思向比自己小的女孩问还有没有,自己拾阶而上的时候就小心了很多。真是步步惊心啊。
走到最上面的时候,视野猛然开阔起来。
一阵劲猛的高风呼啸而过,赵诗雅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却丝毫不感刺痛,反而感觉极为舒适。那是大自然的,竹叶间呼啸辗转而成的风。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清纯的氧气吸入肺里,再慢慢吐出来。这个氧气与二氧化碳切换呼吸的过程,明明是非常普通的,可因为在这里做着,也就变得格外的深刻。
“呐,诗雅姐姐,来看啊。”前面传来贺月甜美的召唤声,赵诗雅嘴角带上一丝微笑,说:“我马上就来。”然后往前缓缓走去,睁开眼睛。
好美的风景!
既美,又磅礴大气。群山环绕而拥抱在一起,江河化为细细溪流于视野里流过,远处隐约可见山峦暗影,风吹过竹林之间,引起一阵竹叶的沙沙碎响,轻灵如铃铛,越过耳边,使赵诗雅感到全身的浊气都慢慢由天地所引出,留下的,仅有群山回唱,清风隽永。
“谁说高处不胜寒呢?”站到贺月旁边的时候,赵诗雅听见她轻轻感叹着,“高处的风景,这么美。即使寒冷,也值了。人啊,总是这么追求着不属于平常生活的东西……”
由于她的感慨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赵诗雅没有应和或回复。在这天台上呆了一会儿,赵诗雅轻声说:“贺月,你哥哥要担心你你了。”
“他不会的。”贺月的声线里仿佛有几分落寞,“他总是那么无情,只对……”又住口不言了。
无情?妹妹评价哥哥无情?
算了,这应该是家事吧。尽管如此,这句话却梗在赵诗雅的喉咙里。如果有机会能为贺文辩解一下就好了……
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二人要下山了。算算,也到了其他人吃午饭的时间。赵诗雅听见贺月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于是禁不住微微笑了笑,带着贺月走下山去。然而在下台阶的时候,赵诗雅走在贺月背后,却没想到异变会突然发生。
“呀!”
随着一声短促的轻叫,贺月摔了下去。
“贺月?!”还好,贺月摔下去的时候蜷缩了身体,又离地面已经不远了,这才没受什么伤。但她额头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紧紧咬着一口牙齿,一动不动,低声说:“脚扭了……”
刚才只因为所谓的竹笋就那么吵的贺月,现在竟然连一声都没吭。赵诗雅慌忙小心翼翼地看了她的伤口,她对处理这种扭伤没什么经验,只得小心地将贺月先背起来,决定下山寻找贺文他们处理。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疼痛已经麻木了吧,在赵诗雅拼死觅活地背着贺月跑出竹林的时候,贺月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诗雅姐姐,你走得慢一点。想跟你说几句话。”
“唔?”赵诗雅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总算到了比较宽敞的大道上,为了避免颠簸对贺月造成的伤害,正好也需要慢慢走。“好,那我慢点走。”汗水从她额头边滴落,贺月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说:“诗雅姐姐。”
“还是先别说了吧,省点力气,快点回去。你哥哥还担心呢。”赵诗雅头也不回地说,“别说哥哥无情之类的话了,你们是对彼此来说很重要的兄妹吧?既然这样,就多为对方考虑一些啦,这么任性的话……”
“我知道我是任性了一些。”贺月低声道,“但是,那是有理由的。像你这样的外人的话……”
外人啊,外人。平白被刺了刺,赵诗雅紧紧抿住嘴唇。是的,她这样的外人,这些事和她无缘,但是,为什么感觉心里会这么难受呢。贺月,只是贺文的亲人,又不是她的亲人。
“不过,诗雅姐姐的话,有些我也愿意听。”贺月说,“所以我想告诉诗雅姐姐一件事。”
赵诗雅的气略微缓和了一些,喘息也不再那么急促了。她说:“什么事?”
“你喜欢贺文哥哥,对吧。”
赵诗雅的心猛地一跳,背着贺月的身体的双手下意识地轻轻颤抖了一下。贺月感应到了这份颤抖,语气平常地继续说:“不用瞒我。虽然我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但不代表智商也一起退化成幼儿时期了。”
我可从来没这么看过啊。赵诗雅在心里苦笑。既然被贺月这样识破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索性坦白地说:“嗯,是啊。我……喜欢贺文。”
又一声蝉鸣响起。贺月轻声说:“那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再次将头埋下,斗笠碰到了赵诗雅的头发。
赵诗雅没在意,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贺月要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你想跟我说……岳甜芯的事情么?”
贺月抬了抬头,甜美的脸孔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贺月。那眼神,分明是在问着贺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呢?但很快,她就再次张口,低低地道:“是啊。甜心姐姐,和我哥哥的事情。”
想知道。赵诗雅的心里不停地叫嚣着。如果是贺月说出来的话,或者说,如果是此时的贺月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一定是非常高的。平时的贺月,总是有着那种恶劣的小恶魔性格,但现在的贺月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直觉,赵诗雅就是知道。
她能告诉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个事实。
赵诗雅一直好奇的,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恋慕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样的事实。
赵诗雅拼尽全力才忍住到喉咙口的发问,贺月似乎也不急,只是把头垂到她的脖颈旁。她的肌肤如此之凉,让赵诗雅盈满汗水的身体也不禁感到一阵阵轻微的凉意,那微尖的下颔,或许是减肥所至,但总觉得有点令人心疼。
“你……要告诉我吗?”终于,赵诗雅艰涩地开口问道。心,几乎要跳到喉咙口。刚才还想快点赶到贺文那里的她,一时竟也不急了,脚步开始变得真的缓慢起来。
“嗯。”贺月轻声喃喃着,“那家伙,是我哥哥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纵然想象过许许多多的想象,赵诗雅还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平时日常生活看似没有交集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她大所吃惊之余,不由呆住了,说:“他们……怎么会是青梅竹马?”
“你觉得他们之间不熟很正常。”贺月却不紧不慢,平静地以甜美的声音,恬静地叙述着一段娓娓道来的故事,“因为他们已经离开彼此许久,直到岳甜芯上大学,哥哥才得以在这个城市与她重逢。这期间,隔了近五年。”
“我和哥哥出生自中医世家。你大概认为这中医世家是很好的地方,但其实很令人困扰。如果光是学医,我和哥哥都可以坚持下来,但遗憾的是,我们的父母……不提也罢。总之,我们从另一个城市来到了这所城市,从此定居下来。我上高中,哥哥上大学,用我们长期攒下来的零花钱,兼之打工。”
想象了一下贺文与贺月初到这所城市的苦,过惯富足日子又突然跌落云底只能从零开始的感觉,赵诗雅不由对自己以前对贺文的富二代幻想感到深深的愧疚。没有理会他们的苦,只看到贺文和贺月的特别,果然,以貌取人很不对,真的不对。
“哥哥是优等生,我也是优等生。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哥哥,一直很想向他学习。”贺月怔怔地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但是,随着我们越长越大,哥哥,也和我越来越疏远了。我讨厌……讨厌那些接近哥哥的女人。不管是谁。只有你和甜心姐姐,我并不是很讨厌,所以,容许你们在哥哥的旁边。因为我能够了解你们。其他女人不行。她们插进来,会破坏我和哥哥的感情。”
为这女孩声音里的阴郁,赵诗雅狠狠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贺月有点兄控,现在看来这种兄控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但毫无疑问,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与亲人之间真切的感情,和其他都没有关系。
第十九章让步或离开
汗透重衫,就是赵诗雅现在模样的最佳写照。不过,她一点都不累,相反,她感到一丝快慰。
因为她正一边走着,一边听贺月徐徐诉说关于贺文与她过去的那些事情。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描述,后来说着说着,贺月好像有点触景生情,本来刻意被压抑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也变得有了几分波折,讲述的事更细了,包括贺文上大学时怎样去什么地方赚钱,都说的清楚明白。
本来,赵诗雅并不了解贺文。她虽然喜欢贺文,并且理解自己这是超出于感激之情,朋友之情的另一种感情,但那种感情是十分懵懂的,从言情小说里能够判断出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但她又如何将这些东西仔细地理明白呢?可自从听贺月说了,越来越了解贺文的时候,赵诗雅发现,自己真的能够清楚地理解到,她爱上了贺文。
直到贺月不做声了,她也没有出口询问,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记着,这个妹妹所说的她的哥哥的事情,然后一点点回忆,在脑海里勾勒出略带青涩,却又一样有着今天的冷清气质的那个男子。不,那个时候的话,应该是少年吧。
这样的少年,就带着自己的妹妹出来打拼么?好辛苦啊。心里某个位置正在隐隐作痛。这是心疼他吗?赵诗雅无言地抿着双唇。
就在赵诗雅想着关于贺文的事情的时候,贺月轻声说:“诗雅姐姐,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既然你已经知道甜心姐姐和哥哥的关系,那么,你们之中只有一个才能走近哥哥,和他在一起。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赵诗雅的心骤地跳了一下,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刚才一直忽略的东西突然浮上眼前,朦朦胧胧,波荡不已。风吹过,带醒她的思绪,刚才才开阔起来的胸臆间,仿佛瞬间又充满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物质,让人说不出的烦躁难堪。
我,想和他在一起吗?即使知道岳甜芯和他是青梅竹马?即使知道岳甜芯和他关系暧昧?他之一字,象征的毫无疑问就是贺文。他的名字填满了赵诗雅的整个胸口,仿佛没有他,她的整个人就会缺掉一块。
但贺文,不会是这样想的。
对他而言,赵诗雅不过是个加入店里没几个月,冒冒失失的员工。有没有她,都一样。就是她是不是一个美丽的女性,有没有聪明的才智,对贺文来说恐怕也毫无意义,因为他没有将赵诗雅当女性看过。
这是事实。赵诗雅对自己说。既然是事实,心口为什么会这么痛。痛到难以忍受的程度。痛到……想哭的程度。
她紧紧咬着牙关,突然想挑战一下。事实又怎样,赵诗雅喜欢他的心情,是绝对不会变的。带着几分逞强,带着几分不认输,她抬起头来,咬牙道:“嗯,我想和他在一起。”
“那,”贺月稍带着稚嫩的娃娃音平静地轻声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赵诗雅吸进胸口的气猛地顿了,泄了。那一瞬间,她感到一种倦怠与疲惫,从身体身处泛出来。逞强终究只是一时的,如果此时贺月鼓励她,说不定赵诗雅真会就着这股气继续逞下去,但这个女孩没有。
赵诗雅甚至有点恨她。为什么不鼓励自己?赵诗雅和她的关系,算不上不好吧?那么,为什么要求自己放弃?一种委屈让赵诗雅再次咬紧了牙关。
这个时候,贺月再次开口了。
“诗雅姐姐,我知道你心头十分不服气。但是,这也是为了你着想。正因为你能对我说要和他在一起,我才想让你放弃。”
“这……这是为什么?”赵诗雅怔了怔,委屈的感觉稍微下去一些,喃喃问道。她的心里一团乱麻,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
贺月说:“因为,哥哥喜欢甜心姐姐。甜心姐姐也喜欢哥哥。”
“你……别说了。”赵诗雅鼻子里泛上一股酸气,真正地恨起贺月来。不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吧?明明这已经是赵诗雅很明白的事情了,贺月却还要再三提起,她的心里越来越难受了。
之后,贺月果真像赵诗雅所说的一样,没有继续对赵诗雅说话,只是一声不吭地伏在她的肩膀上。眼看快到地方了,赵诗雅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如果贺月是岳甜芯派来的说客,其实贺文并没有这样想过呢,或者只是抱有一丝微妙的感情呢?
自从喜欢上贺文以后,自己好像就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那个乐观开朗的赵诗雅,豁达爽朗的赵诗雅,跑到哪里去了你?
赵诗雅心里流过一阵迷茫,最终还是决定,她要亲眼见证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起码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赵诗雅背着贺月下山的时候,看见石亭里吃午餐的一行人,他们旁边还有一些来游玩的游客。他们明显已经又上山去了一趟,但没有遇上赵诗雅和贺月,每个人都风尘仆仆的,看起来有些疲倦,行李摆放的位置和人坐的位置也不一样了。
当赵诗雅走进石亭,立即招来很多人紧张的视线。看清是赵诗雅和贺月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有一瞬的放松;然而看清贺月的脚腕的时候,冰点店员工们纷纷看向了贺文和夏歌。这两个男人坐在一起,贺文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们。
他的眼睛看的不是赵诗雅,是贺月,从她的脚腕上顿了顿,又看向她的脸,自己的脸上明显出现一丝沉滞。但最后,贺文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过来,示意赵诗雅把妹妹交给他。
纵然是盛夏,赵诗雅走近贺文的时候,也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这次的寒意比任何一次都要深浓,是否是因为他的妹妹受伤的缘故呢?她默默地把贺月交给贺文,贺月重新用斗笠遮住脸,直到斗笠被拿回原主为止,愣是连闹都没闹过一声。
“唉。“夏歌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脸上明显出现后悔神色。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去找了医疗箱出来,细心地给贺月包扎好。
“你没事吧,赵诗雅?”岳甜芯急匆匆地走过来,伸手拍了拍赵诗雅的肩膀。面对这位有些若即若离的好友的关怀,赵诗雅只得勉强笑了一下,脑海里,却回想着贺月方才说的那些话。
岳甜芯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岳甜芯——
你是没有机会的。赵诗雅,快快离开吧,这样离开,对谁的伤害都不会比较大。或者,难道你愿意以后以一个小三的模样,出现在挚爱的他的身旁?而且,她还和岳甜芯是好友。
岳甜芯的担心神色明显不是伪装出来的,赵诗雅能感受得到。她向岳甜芯道了句谢,岳甜芯笑着说:“你太客套了。”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隔膜,却是怎么加厚,也补不回原来的样子。女人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这果然是件真话,本来赵诗雅以为和岳甜芯的友谊是很特别的,可在一个男人面前,她们的友谊只能千疮百孔,等待碎成千千片而已。何等的可悲啊。
给贺月上完药,贺文决定先回去了。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吃惊,只是有点遗憾旅行就持续了这么点时间。好想再玩一会儿啊、清楚地从一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讯息。
“那,就贺文,甜心,诗雅先回去好了。”夏歌体贴地出来当了和事佬,“毕竟店长的妹妹受了伤,还是先回去治一治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啊”、“那就这么定了”……立即一大批人表示赞成。赵诗雅听说自己要和贺文走在一起,不由心又开始小鹿乱撞了起来。真是的,这样怎么可以呀。虽然不是一人独处,但这毕竟不是工作的时候,贺文——贺文会答应么?
赵诗雅偷眼去瞧,看见贺文冷淡的表情,但贺文似乎并不打算翻译,只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就朝外走去。这个人的交际很成问题。赵诗雅急忙对其他人赔笑了两下,为了不显得太明显,跟在岳甜芯后追了上去。
追到的时候,赵诗雅才对和岳甜芯、贺文同行这一件事感觉到了不安和尴尬。如果真按贺月所说的话,自己和他们这样同行的话……
她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一点距离。贺文好像根本没有注意过赵诗雅一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岳甜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半的位置,三人形成了有点诡异的直线。贺文背着贺月,贺月好像成了哑巴,一声不吭的,过了一会儿,头一点一点,好像已经睡着。
今天贺文穿的是淡黑色的衬衫。他真喜欢穿衬衫啊,除了制服,穿的最多的就是衬衫和牛仔裤的搭配。不过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省事吧,他穿的衣服里没有一个是费事的。贺文是那种不喜欢打扮穿衣服的男生,没办法啊。
但是,不论他穿什么,都显得这样帅气。赵诗雅看着他的背影,隐约有点被迷惑的感觉。
第二十章决定吧
走到山脚的时候,赵诗雅隐约感到了一些异常的气氛。包括他们进车时也是如此。车是出租车,三个人坐不算挤,因为害羞,赵诗雅鬼使神差地选择抱着贺月坐前面,结果让贺文和岳甜芯坐了后面。想到这里,几十分钟的赵诗雅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这时候没有选择坐前面,是不是这种气氛就不会体会得太过强烈?
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吃。
一开始,只有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风景不断从窗外掠过,赵诗雅转头向外,看到苍翠的山正在离自己远去。初上大竹叶山,虽然心情有些微妙,但总体来说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开阔的;下山以后,感觉却全然相反,恨不得从来没上过。那些风景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令人感到愉快是一定的,可一旦和汗水与贺文的那些与岳甜芯过往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不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了。
赵诗雅隐约听到背后人说话的声音。
“岳甜芯。”贺文用全名称呼他旁边的女孩,让赵诗雅好过了一些,随即她又觉得愧疚,因为贺文和岳甜芯怎样,严格来说并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多久了?”
岳甜芯没说话,一如既往地在这种时刻静静沉默着。赵诗雅在前面听得心里酸疼,好不容易才抿起嘴唇,生怕自己嘴边溜出什么打断他们的话语。
贺文对岳甜芯说了什么事?工作上的?还是……私情上的?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再……”贺文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下去。
气氛尴尬中带有一丝暧昧,悬浮在出租车里。司机突然说:“哎呀,两口子吵架了?”他想必忍了好久,这把热情爽朗的声音,一听就是正宗的东北汉子。
赵诗雅的心一跳,后悔上了这辆出租车。果真,后面的沉默越发越严峻了,然后贺文说:“不是。”
“哦,那对不起哈。”司机的口音有些浑浊,他没仔细看旁边也坐着个女孩,笑笑说,“我认错了,一般来讲上车说这种话的都是小情人啊,小伙子,如果你以后有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她。”
“我会的。”贺文这次答得毫不犹豫,平静而坚决。赵诗雅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冰冷的美男子侧头看着岳甜芯,瞳孔中出现一种淡淡的坚定神色,心口再次抽痛不已。
你是对着她说,才如此坚决么?赵诗雅突然想喊叫,想让贺文注意自己这个无名甲。她现在确实有种被贺文抛弃成路人的感觉,不过何谈抛弃呢,连拥有都没有过,在贺文的眼里,她赵诗雅不过就是一甲乙丙丁系列的冰点店NPC,伤感,痛苦,他都不会感受到的,因为没必要感受到。
赵诗雅听着怀里贺月不怎么均匀的呼吸,麻木地看住她不要乱动。她慢慢拉开窗户,背后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到冰点店为止。
赵诗雅本想假称有病,这几天先不去上班,在家里好好想一想,毕竟贺文不怎么在乎员工的出勤率,这一点前几天她就知道了。虽然贺文对员工的工作频率很重视,但这种情况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说什么的。她闷闷不乐地对着镜子吹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都快像林妹妹一样了。这样下去可不好。
赵诗雅,你可要振作起来啊。看着镜子,赵诗雅拍拍自己苹果般的脸蛋,这几天,脸颊有点消瘦,需要多吃一点东西了。相思病真不适合她。虽然赵诗雅觉得贺文还不至于让自己得这种病,毕竟有点自作多情的意义。
是啊,自作多情。赵诗雅自嘲般地笑了笑,她不想为自己的单恋辩解什么,可本来好好的,青涩的朦胧的单恋,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关系硬生生成了一种仿佛小三般恶劣的值得愧疚的行为。赵诗雅不喜欢这种行为……可她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贺文,直接从冰点店辞职。
虽然落星甜品冰点店的工资很高,短时间内可能找不到什么与其相符的兼职,甚至一朝打回解放前都有可能,但赵诗雅就是这样想过,与其沉溺于迷迷糊糊的痛苦之中,不如干脆利落地辞职。这,不也很好嘛?潇洒地走开,不失为一种方式。
赵诗雅看着镜子,慢慢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非常沉重,她最近叹的气,都是很沉重的。无从体会过单相思的人,没法感受到这种沉重的重量。
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贺文的身影。可这次伴着他的身影的,却是一个短发的女子,那是岳甜芯。两人从一开始的淡漠,转到对视,相视一笑后,两只手牵了起来……
赵诗雅有点快哭了,她拼命吸着鼻子,闭上眼睛。赵诗雅,就这么就放弃了吗?不甘心啊!说啊,你不甘心啊!
可只有房间里的一片寂静,回复着赵诗雅的疲惫不堪……
“嘎吱——”
某天,赵诗雅负责锁门。所有人都走了,只剩她一个。夜空下一个人,在昏黄路灯的渲染下格外有意境。赵诗雅轻轻拧着门锁,确认无误以后把钥匙收起来。正打算转过身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呐!你是……那个,这个冰点店的员工吗?”
嗯?赵诗雅转过身去。这个声音是个男中音,稍微有点低沉回转的味道,硬要说的话,和冷冷清清的贺文完全是两个类型,他的声音给人一种性感的,有些微磁性的感觉。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姑且先答应一下吧。赵诗雅点了点头,她觉得一个陌生人,不至于因为自己是一家小冰点店的员工就为难自己。她转过身,想看看叫住自己的人是什么样子。看过去的时候,赵诗雅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路灯的阴影下,正缓缓地走过来。
他的身材非常高大,有着一头淡白色的乱发,还有一双精力十足的眸子。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的人,绝对会觉得它特别锐利,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而像是野兽的眼眸。这个男人穿着身背心和短裤,不过身材很好看,并不会显得太粗鲁。不过,至少赵诗雅就被这有点高大惊悚的第一印象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面躲了躲,说:“呃……你有什么事啊?”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来者的态度倒是很友好,向赵诗雅十分温和地说,“冰点店现在下班了吧?我来是想问一个人的。”
“问一个人啊。那你问我也是一样的。”乐于助人也是赵诗雅的天性之一,她立即表现出自己慷慨的一面。那男子一愣,立即露出满脸笑容:“好啊!你愿意帮忙再好不过。那,我要问一个人。”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看了屏幕一眼,抬头对赵诗雅说:“啊,她的名字叫赵诗雅。不知道这个人有在你们店里工作么?”
喷!赵诗雅差点没喷出来,这个人找的竟然是自己?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一字一顿有点生涩地念出来的时候,赵诗雅就有点被吓住了,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呃……那个……如果没错的话,你找的这个人,应该是我……”
“啊?”那男人明显也愣住了,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赵诗雅说,“真巧啊!你就是赵诗雅?没想到今天恰好碰上你,刚才遇上了点事,来这里的时候我也在怀疑能不能见到你了呢……”
你,你来见我干什么啊?赵诗雅瞪圆了眼睛,不解其意。男子的性格大概是热情大方那一型的吧,还有点自来熟,不一会儿就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盯着赵诗雅微笑道:“不好意思啊!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能不能跟你走一趟?这说的,跟警察叔叔似的……
“别,我家水表在外面。”赵诗雅本能地应用了查水表语句,“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刚说完又后悔了,夜幕已经这么深了,灯又这么昏黄,如果这个看起来粗壮的男人想做些什么,那……谁也救不了她啊!当下,赵诗雅已经开始打量周围了。
“不要紧,我是贺文的朋友,贺文,对,就是你们的店长。”看到赵诗雅惊慌不定的双眼,那男子似乎想象到她在想什么了,立即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知道在你眼睛里我是个粗壮的大个子,会因此怀疑我要对你图谋不轨,但放心,绝对没有这种事!我只是想请你喝点饮料。”
喝点饮料?男人越解释越乱,赵诗雅随便找了个借口:“哎呀,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事还没做完,先失陪了……”然后转身就想跑。跑不出几步,她纤细的小手臂就被男人的手抓住了:“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别骗我了!”
“呀!”赵诗雅尖叫一声,那尖叫声绝对有够尖,穿过了半个夜晚,划破城市尚算寂静的天空。男人明显被她的叫声愣住了,一手捂住了耳朵,但还是没放开她的手,“我说了我是贺文的朋友!”
这次,这几个清清楚楚的字总算让赵诗雅醒过了神。她初步镇定下来,打量着这个粗壮的男子:“贺文的……朋友?”仔细看,他的脸还真有几分英俊,和贺文仍然是不同类型的。贺文那种脸庞非常好看,这个男人不是,这个男人的脸很阳刚,每根线条都很刚毅,沉着,与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相称,也的确很帅气吧。
可惜赵诗雅不欣赏这一型的,她比较喜欢贺文那种说不出是什么的冷清型。对,就把他的样子命名为冷清型吧。就这样,赵诗雅神游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然后急忙掩饰掉脸上的脸红,低头说:“呃……你说你是贺文的朋友,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找你有事。”男人清楚明了地看着赵诗雅的眼睛说,“是贺文的事情。”
在别人眼里,我和贺文很熟么?贺文的朋友怎么会和她搭上关系?赵诗雅百思不得其解,兀自呆呆地看着半空出神。那男子一看赵诗雅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出神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认真地说:“你可能不相信我,明天再找贺文对质也不迟。总之,现在先跟我走,有些只想跟你说的话,我想对你说一说。来,掏出手机,把你信任的人的号码先预备着,如果我是对你不利的人,总不可能对你这么做吧?”
啊!赵诗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的小心脏立即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难道说,贺文脸上假装对她不怎么在意,其实对赵诗雅非常在乎么?所以,才会在朋友面前提到她的名字?她的理性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甚微,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去这样想。
大拟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想往感性的方面想深一层,再深一层,顾及到对自己好一些的可能性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即使明知道这有多么不合逻辑,也要这么想一想。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贺文的朋友来找她,又有什么事?赵诗雅紧紧抿着的嘴唇放松了一些,抬头看着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说:“没事,你就跟我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关于贺文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商量?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连名字都记在了手机上,不可能是随便找一个员工来商量的。
很显然,这个男人对贺文的关系链很熟识,甚至乃至于她都知道。但他又是怎么知道赵诗雅的心情的?
贺文和岳甜芯是青梅竹马……
女人在恋爱中可以无限笨,也可以无限聪明。此时的赵诗雅就属于这种情况,她的心情激荡不已,一会儿往这走,一会儿往那走,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而突然想到这一层,赵诗雅刚才还在活跃地跳动的心,立即静了下去。像一座已死的火山。难道说,他不只是贺文的朋友,还是岳甜芯的朋友……
那他来做什么,恐怕……她能猜到。
第二十一章你来做什么
“先自我介绍一下,你还不能相信我吧?”白发男子好像按耐着自己的脾性,用和善的声音说。可惜他那低沉而略微沙哑的嗓音,即使再和善,听在不熟识的对方耳朵里也成了危险。赵诗雅本能地点了点头,又慢慢摇了摇头。
本来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男子一见赵诗雅这样点头又摇头,不由感到莫名其妙,放松了手腕的力气说:“难道你能信任我?那就好好听我说话……”
“我不一直在听么?”赵诗雅微微苦笑着,“那你自我介绍一下吧,你是贺文……店长的什么人,还有你来做什么。”不会吧,自己不会遇上传说中的拉郎配吧。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恐怕他是来撮合那两人的。
自己,果然是个位置尴尬的小三。想必岳甜芯已经和他说了吧。赵诗雅虽然不愿意下定论,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这边想。白发男子沉默半晌,柔声说:“我叫金源,今年二十四,是贺文的结拜长兄,虽说如此,也大不了他多少。”
“你才二十四?”这体格,起码有二十六了吧!赵诗雅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眼露讶异之色。
而且,结拜长兄?这个时代,还有这种古旧的词汇吗……
“当然。”那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初次见面疑惑的视线,苦笑道,“看起来不怎么像吧?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么个体格。”
他叫金源。赵诗雅觉得不如贺文好听,听起来和样子一样与贺文走的是两种风格。呃,她才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金源同志,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里说多累啊。”金源脸上露出一点不赞同的表情,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想把你拖出去的?我们去附近的酒吧谈吧。”
酒吧?赵诗雅刚放松的警惕心立即又抓了起来。酒吧那可是犯罪聚集地啊,就算金源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贺文的朋友,结义长兄什么的,上次去橘色霓虹的经验还没过去,赵诗雅才不要这个时候再去那种地方,哪怕金源真的是贺文的好友也好……太得不偿失了,她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男人呢。虽然这个男的看起来魁梧粗壮,没对她动粗,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万一他是为了不是太惹人注意呢。
看穿赵诗雅眼中的戒心,金源看起来好像郁闷到顶了:“赵诗雅,你的戒心太强了吧,我不过是想和你喝两杯饮料好好说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以为一到酒吧我就会对你怎么样?我的品味才不会这么差哩。”
“哼,你品味差不差,和我有什么关系。”赵诗雅最近长期自卑,金源的话无意间点燃了她心里某处火苗,顿时硬邦邦地回道,“金源,你最好记住,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女孩,和娇弱的小女生又不一样,你要是想跟我谈事情在这里就可以谈,我看这里的风景也挺不错的。”
金源脸色一沉,盯着赵诗雅说道:“赵诗雅,你确定你不是好欺负的?”
“当然!”赵诗雅高傲地挺起胸脯。
“好。”金源点点头,伸手猛地拽住了赵诗雅的手臂,把她朝附近一家挂着闪光大牌子的酒吧拖了过去。
喂!赵诗雅顿时吓了一跳,还真强抢民女啊!无奈想放声大喊,金源又捂住了赵诗雅的嘴,硬生生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刚才那番听起来有点帅气的发言,登时在男人的暴力下化为飞灰。
夜晚深黑深黑的,赵诗雅郁闷的要死,呜呜地叫着,金源只是头也不回地把她往酒吧拖……最后赵诗雅发觉挣扎无果,体格差距太大,只好由着他像绑犯人一样拖着。不过,这样一来,恢复安定的赵诗雅的心仿佛也感应到了,金源确实不是出于恶意,只是为了争一口气,顺便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已。
到了酒吧门口,金源终于放开了赵诗雅的手,无奈地说:“这下你总算可以相信我了吧?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不要无视掉啊。”
“我能相信你什么啊,能相信你!你这个暴力男!”赵诗雅闷了一路的叫嚷声终于喊了出来,金源挠挠后脑勺,只当没听见。她朝前面看去,这家酒吧规模不算大,里面正传出悠扬的爵士乐,和一般令人烦躁的摇滚乐不同,倒还挺雅致的,牌子挂在门上,几个夸张的大字闪着稀有气体充斥的四色光芒。
但是,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
金源好像有点意兴阑珊,张了张嘴,沉默一会儿,又抓着赵诗雅往里面走去。这下赵诗雅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你不是很喜欢抓我吗,那你就继续抓,大不了我不使力气了,看你怎么拖我走。
于是,一人拖着一人往柜台处走。路上,挂在酒吧天花板的淡蓝色光芒射了一地,里面有跳舞的,打台球的,喝酒的,总之一大堆各种事干的人,人穿的衣服也不是那么暴露,应该是一家来客不多,地处稍显偏僻的酒吧,因此和一般的喧闹地方不同。
倒映着灯光色彩的小厅带着曼妙而朦胧的氛围,宛如某个注重于气氛塑造的高级会场。能来这里的人,似乎也都具有着高贵的情调。
赵诗雅看着看着,刚才跳到喉咙口的心又落了下去。
看来,金源说的是真话吧。
“要一杯伏特加……不,要一杯随便什么鸡尾酒吧。”金源看起来轻门熟路,坐在吧台前的圆形水晶椅上,长腿往前一搁,富有野性的双唇微微张开,坦白地说,“本来想点伏特加的,不过这次是来谈事情的,伏特加不太好。”
“那,要一杯血腥玛丽如何?”带笑的吧台小姐好像和金源熟识了,用甜蜜的声音温柔地问道。连同为女性的赵诗雅听到吧台小姐的声音,耳根也不禁酥麻了一些。
“好。”金源简单说了一句,转头问浑身不自在正在适应这种范围很小的水晶椅圈的赵诗雅,“你要什么?”
赵诗雅不是笨蛋,只是刚才被金源激起了逆反心理,才显得那么激动。现在逆反心理过去了,她也有些安静了,说:“我没来过,要一杯橙汁就好了。”
“嘻嘻,来酒吧喝橙汁么?”柜台小姐掩口笑了笑,金源脸上也不禁出现一丝笑意,赵诗雅大怒,说:“笑什么笑?还不是你抓我来这种地方,我才要点这种不好喝又很贵的玩意。”
是啊,赵诗雅虽然开朗活泼了些,但可从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那些酒吧,迪厅,等等,更是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看到就敬而远之。叔叔从小教育她当个善良的好孩子,善良的好孩子的标准之一就是在维持好学习的同时不对坏人效仿,进入那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地方。在这样严谨的道德教育下长大,难怪赵诗雅会对这种环境感到不适应了。
守旧的叔叔连对KTV都会皱眉,赵诗雅虽然不到那个程度,对于酒吧一类的场所还是会选择走开的,不论有多少同学邀请她。上次第一次去就不愉快的那次,着实是因为忘了取消诺言,对方又是自己的舍友,人缘又好不好惹,结果不得不过去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许过什么诺言,对方就那么说了。
虽然,最后还是惹上了那个不好惹的张丽丽。
赵诗雅不再想这些,等她回过神,血腥玛丽和一杯看起来有些淡淡的酒液已经在两人面前落座。哒的一声,鸡尾酒来到了赵诗雅的面前。这杯名为‘蓝色风铃草’的鸡尾酒,通体仿佛月光一样泛着清澈而晶莹剔透的光泽,淡蓝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柔美地映着高高在上,不断变化颜色的妖艳灯光。
看到这抹蓝色,赵诗雅的心突然一动。它与灯光的反衬,恰好勾起了赵诗雅心中对于贺文的回忆。是的,她找不到比贺文更加适合蓝色的男子,淡淡的蓝,淡淡的韵味,宛如刚刚解冻的淡漠湖水,明明不是最美的风景,却那般吸引人。映着月光的湖水,如此美丽。
“尝一尝?”金源举起自己的那杯血腥玛丽,轻轻朝赵诗雅晃了晃。赵诗雅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你不说我也会尝。”抬头,却看见给自己上酒的年少侍者的眼睛。
年少的侍者,看起来最大不过二十三岁。他绅士地为她递出这一杯酒。金源发现赵诗雅不跟自己顶嘴了,旋即侧头想说什么,可一瞬间,赵诗雅微微抬起的清澈双眸,映入了金源的眼底。
他看了看那杯淡蓝色的鸡尾酒,心中暗惊。这个少女目光像学生一样纯净,此时那双纯净的眼里,荡满了如这杯鸡尾酒般的波浪……她本来就是大学生吧?不知不觉间,已经盯她盯得有些久。他注视着她的打扮,赵诗雅脱下制服以后,换上的是很随意的衣服,上面是带着粉色小兔子图案的背心,下面是略长的布织短裙,蹬着一双运动鞋。没什么可说的,虽然是很简单的搭配,穿在这个有着清泉一般气质的女孩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赵诗雅没有意识到旁边男人的呆怔,默默接过鸡尾酒,看着里面波光荡漾的酒液。这杯名叫蓝色月光的酒液,真是美丽不可方物,让她舍不得喝掉。可看着这清澈的液体,她仿佛又想起了,贺文平静的,仿佛一丝波澜都泛不起的眸子……
自己真奇怪,怎么会对这杯酒这样舍不得呢?借物思人也要有个限度啊。赵诗雅勉强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故作不在意地举起酒杯。柜台小姐甜美的声音恰好在此时响起:“这位小姐,你一定很喜欢这杯酒吧?”
“啊?嗯……”赵诗雅没有掩饰自己的喜好,慢慢点了点头。说到底,她不是一个傲娇,而是一个坦白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一向都不会做多余的掩饰。
“那么,请你好好品尝它。”柜台前的女子调酒师微微一笑,“这寄托了造出酒的人深重的思念哦。虽然不知道年轻的小姐你为什么会与金源这个粗大个子在一起,不过,想必不是那方面的事情吧?呵呵……”她若有深意般地笑了笑,转过身去,给其他人调酒去了。
酒吧的来客其实不多,来客大多数都是出手大方的类型,所以这名调酒师女子在吧台很闲。这个时间段不算太晚,吧台前坐着的没几个人,所以调酒师和客人才能这样交谈。
深重的思念?赵诗雅的心再次一动,贺文的身影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嘴里突然有点苦涩。不再去多想。
“喂,赵诗雅。”一句低沉的男音在赵诗雅旁边响起,赵诗雅猛地一惊,才反应过来金源还在自己身边。虽然她严重不喜欢这个男子,对他的印象也极其向下,但还是对忽视着金源感到一阵阵的歉意。说到底,金源是因为他的好友才来找她的吧,被赵诗雅这样连续吃闭门羹实在是太可怜了,怪不得他会做出那么粗鲁的举动。
现在到了这里,心情平复下来以后,赵诗雅发现解决事情的手段有很多种,比如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总之绝不应该像之前那样极端地拒绝呀,只会让两人的脾气越发越暴躁,越发越不耐烦而已。
赵诗雅脸上不觉出现一丝歉意,说:“什么事?金源,现在我相信你了,我为之前对你的疑惑感到抱歉。”
“无所谓。”金源笑了笑,不愧是个粗干的汉子,说一下就尽释前嫌了。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朝赵诗雅举了举杯,淡白色的头发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略显耀眼的光芒,“来吧,一起喝一口,虽然你是女孩,我也不占你便宜。度数这么低的鸡尾酒,还算能承受得起吧?”
“当然!”赵诗雅找回了几分原来的朝气,应了一声,抿了一口蓝色风铃草。一丝丝甜甜的,带着一点青涩与凉意的味道在舌尖上浸润开来,一开始想到的是薄荷,却又仿佛有着松木的香气,露水的清凉,让人回味无穷,不禁沉浸其中。
“好好喝……”赵诗雅不由惊叹道。这么好喝的鸡尾酒,她还是第一次尝到。
“小妹妹,你是第一次来酒吧吧?”调酒师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回身过来,美丽的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仿佛要看透她的心一般直直盯着赵诗雅的眼睛,“第一次来酒吧的话,品尝这杯酒会很遗憾的。”
“咦?为什么?”我不觉得遗憾啊。赵诗雅暗想。
金源打断女子即将出口的下一句话,说:“那是因为你下一次不会再品尝这么好的鸡尾酒了啊,笨蛋。”
“你们还真自信啊……”赵诗雅忍不住微笑起来。这里的气氛着实平和的紧,让人心旷神怡。
第二十二章险些被揭穿
“自信源自于实力。我们该到正题了吧。”金源不耐烦地说着,血腥玛丽已经被他喝了一半了。对着这种牛饮的类型,调酒师女子不禁大摇其头:“不懂鸡尾酒的优雅的男人,唉。”
赵诗雅点了点头,说:“我已经问过你好几次了,金源,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金源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盯着赵诗雅说:“赵诗雅,我要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你对贺文……有没有感情?”
他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表达,赵诗雅却有种脸上被扇了一耳光的感觉,咬了咬牙,没说话,只是低头轻啜鸡尾酒。蓝色风铃草的味道,十分迷人,抚慰着她在胸膛里轻轻作响的心脏。
良久的沉默。那调酒师女子突然妩媚地笑了起来:“金源,有你这么逼问人的么?”她涂着紫色指甲油的修长的手指拿过酒杯。
“再来一杯吗?这杯免费。蓝色风铃草的价钱,可不低呢。”
“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和金源是一伙的,赵诗雅只对快到底的杯子与女子的话做出了反应。天下白掉的午餐谁不会吃?她注视着面前的吧台,那只手在她面前把酒杯拿走。
对了,这个女子,也认识贺文吗?
那,这杯蓝色风铃草……
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半透明的灯光,此时转为了微熏的酒红,轻柔地在光滑高贵的大理石上闪动,伴着台球击打的声音,人们低声的交谈……轻轻的冰块摇晃声,调酒声,搅拌器的声音,还有温柔作响的美妙乐曲,缓慢地在她耳边响动,流动……
赵诗雅忍不住抬起头看去,调酒师女子优雅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人目眩神迷。恍然间,她已经将一杯鸡尾酒放在了赵诗雅的面前。
一小片淡黄柠檬下,淡蓝色的酒液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波荡的光芒也镀上了几分朦胧的意味,小小的冰块沉浸其中,带动起小小的气泡。
女子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这次的蓝色月光,和之前有所不同。再仔细尝一尝……如何?”
赵诗雅依言喝了一口。好像多了几分清甜,说不出的那种味道。
在原有的松木气息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点温柔的触感,在舌尖与喉处绵软不断,纠纠缠缠,却又别样爽快,像混杂了一点点柠檬汽水的感觉,然而,那种缠缠绵绵的感觉……却无比类似于自己对贺文的心境。
终于,沉默的赵诗雅忍不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调酒师女子:“你……也认识贺文?”
“嗯,是啊。”出乎意料的,这个女子没有否认,而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金源闻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对这个女孩格外看重的样子,她说什么你都应。”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呀。”调酒师女子笑了,她的脸庞十分美丽,也很年轻,大约只比赵诗雅大个几岁的样子,却的确比贺文要大的,“你叫赵诗雅,对吗?在这里不用担心,贺文的朋友,没有坏人。”
在她这句笃定的话语下,赵诗雅不觉露出一丝笑意,说:“我相信贺文,贺文的朋友,我也相信。好了,我回答金源你刚才的问题……我,确实喜欢贺文。”
她坦率的话语让金源露出一丝欣赏之意,点头说:“对,这样才能继续交谈下去吗!”然后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被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拍肩,赵诗雅不由囧了一下。女子咯咯娇笑着,又去调其他客人的酒去了。
这个女子调出的酒好像有某种融洽的魔力。看着她的背影,赵诗雅莫名的在意。难道,她和贺文之间也有着什么故事么?
真难办啊……贺文身边的女子,都这样的优秀……
赵诗雅的自卑情结有点越来越严重了,这样的她反而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对,我就是这样喜欢他的,怎么着吧!不喜欢我又怎样?
她倔强地抬起头,决定一口气交代自己喜欢贺文的前文后段,忍住心头的暗痛,赵诗雅想,反正自己和贺文接触时间不长,说不定也不怎么喜欢他,这种关系维持的太辛苦了,如果是新时代的女性的话,该断则断,她可不要当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小三!
“赵诗雅。”被赵诗雅的眼神一怔,金源的话不由和缓了一些,说:“我来其实不是为了别的,别笑话我,我之所以问你感情问题,不是因为其他的……呃,总之,就是因为,我想撮合那两个人。”他说了一句那两个人,然后目光盯着赵诗雅看,仿佛知道她会明白那两个人是谁一般。
赵诗雅确实想到了。她苦笑一声,说:“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关我什么事?我明天就辞职不行吗,你又是通过什么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的?岳甜芯吗?那恭喜她,她的目的要达到了……”
“不!不!你在想什么啊?”金源大吃一惊,用手在赵诗雅面前摇来摇去,急匆匆地说,“虽然我和你确实素不相识,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岳甜芯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都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她跟我提过你的名字,我听着觉得……所以才来找你,没想到你……”说到最后,这个男人明显不太擅长言辞,话语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也在微微发红,看起来倒比原来不怒自威的样儿要萌了很多。
原来如此,他并没有证据,自己的话反倒给了他证据。赵诗雅恍然大悟,脸上顿时一阵发烧,恨不得把头埋到柜台上当个鸵鸟。突然感到视线在看着自己,赵诗雅转头看看,看见调酒师女子微带笑意的眼神。
“再来一杯?”调酒师女子微笑着问道。
“好。”赵诗雅点头。又是一杯蓝色风铃草,好像喝不腻一样,她再次举杯微微啜饮,这次,进入口里的完全是清爽的感觉了,如风一样,好像要驱走她心头环绕的纠纠缠缠的云雾一般,温柔地环绕着。
赵诗雅放下酒杯,带着些微疑问与肯定说:“你在根据我的心境来调酒么?”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傻,但赵诗雅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你能看出来,自然是最好了。”女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浓,随即又有几分落寞闪过她的眼里,“我和你一样,赵诗雅。未免有点同病相怜的心情。”
没等赵诗雅发问,女子已经翩然离开。
“别理她,她总是那么古怪。”金源整理好了语言逻辑,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自己那杯血腥玛丽,犹豫着道,“赵诗雅,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问这种问题,我也没想到你也……嗯,对他有那种感情,只是为防万一才这么问而已。”
“我没有。”趁这个男人还没有确定的时候,赵诗雅干脆利落地解释道,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这虽然是伪装出来的,也是必须的,不然就这个男人的逻辑,天知道他会对贺文怎么描述这种事,她可没忘记他们是所谓的结拜兄弟,“你误会了,刚才我是觉得你说的太突然了,这才会这样对你,你觉得一个女孩被随随便便问和一个男人有没有那种……那种感情,会立即就回答你么?那是傲娇啦,我又不是傲娇!”
说到最后,赵诗雅本能地带上了网络语言,实在是这种情况太值得吐槽了,如果叔叔知道她三更半夜和一个男人出来喝酒,还被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赵诗雅已经做好被叔叔沉着脸无视加大骂一顿的准备了。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有点发青,幸好,幸好自己没有这样。
金源上当了么?赵诗雅偷眼看去,果然看见自己面前这个魁梧的男子露出了一点孩子气般的愧疚表情,这反而让赵诗雅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也罢,如果对得起他,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了。赵诗雅让自己狠下心肠,一本正经地盯着他不说话。
第二十三章心痛不已
“对不起啊。”金源显然为自己刚才的误会感到困扰和愧疚,饱含歉意的目光抬起来看向赵诗雅。赵诗雅不易察觉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样的自己颇为好笑,于是微微抿了抿嘴,摇着头说:“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还好金源是个光有肌肉的大傻个,否则这事情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毕竟金源是贺文的兄弟啊,他的话贺文肯定会当真的,那,自己在决定好之前,不就要被贺文处理了吗……这样的几率,实在太大了。以贺文那种冷冷清清的性子看来,尽管他多次伸出援手,但他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感情上麻烦的。
即使你只让我偷偷看着你,那也好啊。赵诗雅心里不由升起几分失落,但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这份暗恋的情愫被贺文发现,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死路一条。这么高的几率,还值得去冒险么?
赵诗雅思绪翻涌,一声玻璃杯碰撞柜台的清脆声音透过她的耳中,她转了转头,看见那美丽的调酒师女子正在对她微微而笑。那笑容中包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只有想的多的人才会留意到的含义深重的笑容。
调酒师女子去而复返,一边给他们调酒,一边淡淡笑道:“怎么,误会消除了?”随后目光轻轻扫过赵诗雅,当那女子的眼神与她碰撞到一起的时候,赵诗雅的心立即打了个突,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女人的嗅觉往往比男人要敏锐许多,赵诗雅不肯定自己瞒过了调酒师女子,纵然她似乎没有注意刚澄清误会的一幕,但看到她的眼神,这个柜台前的调酒师好像知道她真正的感情一般,那种笑而不语的姿态,最是让赵诗雅头疼。
只是,不知为何,赵诗雅又明白,她这样笑,就代表她不会将这些话告诉金源。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女子的眼神仿佛这样诉说着。
赵诗雅多日忧愁的眸子终于有了一分晴朗,释然地朝她回以一笑。两个女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赵诗雅啜了一小口风味独特的蓝色风铃草,酒液温柔地浸入她的喉咙,给她带来一种朦胧的虚幻感。
这个酒吧确实和一般的酒吧不一样,没有喧闹低俗的群众,只有淡淡的,朦胧而又不会影响视觉的美丽灯光。空气里流淌的小提琴音色,宛如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一样,轻柔地演奏着。面前的鸡尾酒酒精度数低,甜美如幻想,面前礼貌而优雅的调酒师,连看着他们娴熟柔美的动作都是一种享受。若不是被金源这样的男子拉来,也许赵诗雅会很沉迷,或享受这里的气氛。
叔叔完全不懂得这样的地方的好,才会那样拒绝赵诗雅去酒吧,去舞厅等等地方。不过,她确实不该常来这儿。长期接触酒吧这样的地方,会让她不思进取,只一味沉迷在这儿的。
“你知道吗?”调酒师女子柔声说,她的声音将赵诗雅从思考里拉回,“这间酒吧,以前是贺文开的。”
“什……”
赵诗雅惊呆了,零零碎碎的字节从喉咙里迸出来,怎么也无法成型,刚才还活跃不已的思维瞬间顿止,她拿着蓝色风铃草的手指也停在半空当中。
贺文?他不是开冰点店的么?怎么会开酒吧?那样的人,也会开酒吧?赵诗雅的心头瞬间窜过无数疑问,而且都是现在的她解答不了的。无奈之下,赵诗雅将迷惑的视线投向了开始擦玻璃杯的女性调酒师。
“那家伙啊,”调酒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好看的唇形微微挑起来,“他开这家酒吧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加入这里的调酒师。明明调酒师大多数要的只是男人,他却认为我的技术十分高超,所以让我加入了这儿。而且,贺文自己也会调酒,当他的手指调出这杯变化莫测的招牌鸡尾酒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而鼓掌赞叹。那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调酒师突然垂下了嘴角,轻声说:“可惜,他最后选择去开冰点店,从而把这里的产业交给了这位……”她朝金源点了点头,“五大三粗的汉子。”
“喂,你这家伙,形容我的词语明显和形容贺文的不一样啊。”金源没好气地说,“还有,别闲聊了。你跟她讲那么多贺文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她不喜欢贺文,来这儿又不是为了撮合这两人的。”
调酒师女子微微笑了笑:“是么?”她看了一眼突然低头的赵诗雅,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直隐约浮现在嘴边,转身再去了其他客人那边。
“好了,碍事的人走了。”金源浑然不知自己刚才的话对赵诗雅造成了多大伤害,他只看到赵诗雅微微低头的侧影,又觉得刚才的话太过直率粗鲁,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抿几口酒再说。
于是,现场落入一片诡异的沉静里。赵诗雅放下蓝色风铃草,看看金源,在她的眼里,这个人虽然没刚开始那样可恶,却也是个会让自己不断伤心的人,此时的金源小口抿着酒的样子十分喜感,这个高大的男子适合充满阳刚气概的大口喝啤酒。金源既然一言不发,赵诗雅就没有开口的必要。
赵诗雅决定寻个借口走开,走总比呆在这不测之地强,再拉长点时间天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她的心情非常不稳定,脸色也有点阴晴不定,又不是职业演员出来的,有这种现象很正常,如果再说多几句话,赵诗雅怕自己会直接发作。
贺文啊,贺文……
那个冷漠的身影,仿佛又辗转在心头,始终不去。
赵诗雅收敛心神,站起身来,刚想说话,然而就在这时,金源抬起头,对赵诗雅以诚恳的语气说:“赵诗雅,我知道你可能很不耐烦,但我恳求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赵诗雅耳根向来软,要不然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境地。她咬了咬嘴唇,说:“好吧。那就几句,我不会答应你什么的……”还是默默坐了下来。金源再一犹豫,很快拾回了来找赵诗雅时的直爽明快,认认真真地说:“你,是岳甜芯的好朋友吧?”
好朋友?以前或许是。现在,现在……还能谈上是什么好朋友么?赵诗雅欲言又止,最终轻声的,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金源点了点头,好像直接把她这句浑浊的低音认成了是的答复,干脆利落地把玻璃杯顿到柜台上,说:“岳甜芯也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来找你。刚才的误会不好意思,对不住你,我不该胡乱猜测你和在你眼里或许只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上司的私人关系。不过啊,赵诗雅,你既然是岳甜芯的朋友,有些事情,我想拜托你。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做。”
赵诗雅没说话。金源的话不断撩动着她敏感的心弦,一说话,她害怕把徘徊在自己的胸膛里的怀疑、忧郁、沉默、灰暗、愧疚全部抖露出来,这些情绪很复杂,几乎组成了在胸臆里的声音的主要音色。赵诗雅头一次对自己感到害怕,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像想象中那样纯真开朗,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绝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感,焦躁地胶着在一起,不分彼此,无从拉开。
“只有这件事才能让你的好朋友幸福。难道你不想这样吗?”
金源显然以为这句话足够有说服力,但赵诗雅只从他越发越诚恳急切的语气里找到了自己的一份自惭愧秽。她持续着沉默,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裙摆,低头,无法面对那双亮而有神的男人的双眸。
如果可以的话,赵诗雅何尝不是想为好朋友着想?与岳甜芯经历过的那些小小的琐碎的却非常重要的事情,从脑海里一一闪过。这个爽快又脾气好的短发女孩,一度成为她日子里明媚的阳光。从何时开始,这份感情逐渐变质?她从不想做反角,只希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岳甜芯对金源说赵诗雅是她的好朋友,并被金源深深记住,本身已经证明岳甜芯的朋友并不多,赵诗雅在她眼里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赵诗雅却反复地在心里这样想,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子,辜负了岳甜芯纯真的感情……
不不,她的感情难道真的那么纯真么?
赵诗雅啊,你到底在怀疑什么?难道你一个人恶劣,就要把其他所有人想得那样恶劣么?
赵诗雅的心越发越痛苦地纠结在一块,这个女孩一张雪白秀美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发白的嘴唇紧紧咬着,浑然不知下唇已流下一丝细细的血液,从下颔淌下去,消失在领口。好像有无数蚂蚁侵入噬咬她的心脏,让赵诗雅被蚕食得苦不堪言。
你真是个该死的小人。
赵诗雅的指尖几乎要陷进肉里,突然又平静地松开。金源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赵诗雅,仿佛要从她的眼里找到什么亮亮的东西,能与他一起从事这项让好友幸福的事情。可遗憾的是,洞察力低下的他不懂,赵诗雅这些复杂的情愫,也不明白赵诗雅为什么这么痛苦,只以为她还在怀疑她,而在认真严肃地思考这件事。
怀着一点点疑惑,金源皱了皱眉,暗想,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他自然是没有说错什么的。为朋友着想的人,又怎么可能说错什么。
背对着他们的调酒师女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赵诗雅终究艰涩无比地张开双唇,缓缓说:“抱歉。我……不太懂这些事,帮不上你的忙……我该走了,再见。已经太晚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拿起包,往外走去。
“可是她是你的朋友啊!”金源见无法阻止赵诗雅,只能在她背后喊出这么一句,“你如果是她的朋友,不就该为她的幸福着想吗!”
朋友么?赵诗雅苦笑着想,头部好像被重重打了一锤,眼前变得有些眩晕,心中却是无比决绝。也许,自从见到贺文的那一刻起,她们的这朋友的缘分,就已经尽了吧!一向积蓄以来的压力,突如其来地从心底炸开,她忽地不能自已,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将心底浮起的话脱口而出:“都为她的幸福着想,谁来替我的幸福着想?你们对我呼来喝去,谁又考虑过我的感受!”
金源好像被这一向如小白兔般的女孩突如其来的大喊大叫惊呆了,呆在座位上怔怔地看着她。赵诗雅重新转回身,拼命地跑出这间曾经属于贺文的酒吧。
“赵诗雅!”
即使听到叫声,赵诗雅也没有回头。
第二十四章夜中归家
时间,已近夏末。微带凉爽与寒意的轻风拂过赵诗雅的身子,稀少的行人在街道上走着,马路上车子疾行,各色灯光闪过暗影。高高的建筑伫立在夜晚之下,显得格外黑暗阴森。
行走在街道上的少女抬头望去,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星子一眨一眨,光芒虽美好,却极是微弱。她抱紧双臂,没来由地感到寒冷,脚步轻轻地移着,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自己的公寓下。
一向熟悉的公寓,仿佛也变得陌生起来。她毕竟只是租了这间房间而已。赵诗雅走进房间,躺到床上,摊开四肢,一动也不想动。
这么冷的夜,这么寂寞的夜,纵然有着暖气,又能解决什么?可能因为太累了,刚才那几句话把所有的心情全部宣泄出去,赵诗雅反而不再想动和思考,只是懒懒地在床上闭上眼睛。
盼望明天会更好,也是会更痛苦的吧。在此刻的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存在了。
梦。
仿佛是久远而朦胧的梦境,充满不可置信的虚幻感。唯一的不同,应该是白蒙蒙的雾气,稍稍淡了一些。从雾气之间,依稀可看见人影的轮廊。
人影飘飘忽忽,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高的体态修长,矮的稍显娇小。她的意识一会儿在雾气外漂泊,一会儿进入那矮小的身影里,抬头望着那个修长的身影。
“这是给我的吗?”可是,为什么?她不断地问着这句话,嘴唇动着,轻轻传递出意义相同的话语。因为她太不可置信了。从来没有人,愿意给她这样的东西。
她总是被欺负,总是被人讨厌。怎么会有人,愿意对她表达自己的喜欢呢?
可是,这个人确实在这里。
为什么?
年幼的少女再次问道。在那个人影回答之前,雾气飘远了,赵诗雅睁开眼睛,迷蒙发肿的眸子里,映出了天花板的模样。
总觉得这个梦有些熟悉。赵诗雅想。难道,里面的场景,自己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吗?明明已经记不清了,却有种怀念的感觉。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赵诗雅一惊,急忙接了手机。叔叔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温和地说:“诗雅啊,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最近这几天过的怎样?”
这么早打扰她确实不是叔叔的风格,但赵诗雅已经不想这些东西了,亲人的关怀带给她一丝暖意,是的,不管赵诗雅怎样伤心,背后总有支撑着她,喜欢着她的亲人。想到这里,赵诗雅的心不由振奋了许多,微笑着答道:“叔叔,谢谢关心了,我没事。”
“你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倦意都没有,是不是熬夜了?”叔叔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
赵诗雅却感到心头沉重,连应付叔叔的力气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转开话题:“叔叔,这么早来找我,你有什么事呀?是不是想你的侄女想到连时间都阻碍不了的地步了?”
“呵呵,倒没到这种程度,毕竟只要想看见你这小瓜娃子,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叔叔爽朗地哈哈大笑几声,沉默一下,突然道,“但我确实有一件事啊,诗雅,你知道越兰叔叔么?”
“哦,越兰叔叔啊,记得。怎么了?”越兰叔叔是叔叔的远房亲戚,和叔叔年龄相近,赵诗雅觉得顺口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印象里,越兰叔叔是个周围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喜欢穿大褂,亲和力很强,爽朗可靠的人,这一点和叔叔也很像,所以他们很合拍,经常一起喝酒。
“噢,这个嘛……叔叔知道可能对你来说有点为难,不过,越兰叔叔想见救了你外甥的那张药方的主人一面。”叔叔犹豫了一下,慢慢说。
愉快的感觉一下子被打破了,赵诗雅默不作声。为什么周围的人总是想把她的注意力扯到贺文身上?她开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想起越兰叔叔从事的工作,他确实该对贺文感兴趣,那张中药药方救了西药没能救的外甥一命,那么,越兰叔叔知道这件事,又看到那张药方,他是性情中人,想来找贺文就来找贺文,谁也阻止不了他。
但是,赵诗雅害怕贺文会因此感到麻烦。她的事情,三番五次劳烦着这个男子。也许,贺文已经感到厌倦了,店里哪个员工让他这样费心费神?赵诗雅不想去因为这种事情拜托贺文。这确实很对不起叔叔,但她毫无办法。
可是,当听到叔叔电话对面略带着一丝恳求的声音的时候,赵诗雅终究心软了。
“诗雅啊,你不是不知道你越兰叔叔对喜好的痴迷,他出自中医世家,想和这药方的主人见一面,那是你的朋友的话,也好通融一些……总之,顺叔叔一次,好不好?”
“叔叔,你太客气了。”赵诗雅苦笑道,“我怎么会不听叔叔的话呢?只是那个人,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答应,他的脾气有点怪,你知道的,这种人脾气都有点怪。”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叔叔和赵诗雅都笑了起来,不同的是,叔叔的笑是发自真心的开怀的笑,赵诗雅是陪同性质的轻轻的笑。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笑声很假,但她知道这可以瞒过叔叔,叔叔总是坚信自己的侄女什么都不会瞒住自己。因为,他们是亲人啊!
可就因为是亲人,有些事情,是没法告诉叔叔的。
“好了,诗雅,不耽误你上班。”叔叔肃了声音,说,“如果你觉得打工累就不用再打工了,叔叔给你打过去的钱也够你的吃穿生活。”
赵诗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虽然她知道叔叔看不到:“没关系的,叔叔。”她的心里,终究划过一丝快慰。叔叔还是向着她的,赵诗雅很高兴自己能再次理解这一点。对于现在孤身一人的她来说,没有比亲情更加温暖的存在。
两人再聊了几句,赵诗雅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她发了一阵呆,轻轻捂住心口。
算了,去上班吧。
(https://www.biquya.cc/id41932/231934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