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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视人命如草芥,不过所不同的是,董策比他们更有底线,也更有抱负。他在大我上面,永远是把持得住的。
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具横在地上的死尸,向杜建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他,他叫杜七元。”这会儿杜建河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死尸然后又赶紧扭过头来,神‘色’间有些恐惧,微微咽了口唾沫。
“姓杜?”董策挑了挑眉头:“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是小的的……”在董策的目光‘逼’视下,杜建河又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忽然一屁股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大人,小的真没有徇‘私’,他虽然是小的的侄子,但却也是会打铁的,很有些手艺。”
董策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打算追究这个事儿,却没想到杜建河会错了意。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面无表情,淡淡道:“杜七元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有一个老娘,一个婆娘,三个娃。”杜建河老老实实道。
董策轻轻叹了口气:“孩子都多大了?”
“老大今年十二了,是个男娃儿,剩下两个都是闺‘女’,小的却不太清楚。”
“十二了,也算是有些气力了。”董策沉声道:“让老大继承杜七元的差事,也在冷兵器组干活儿,按照一般工匠的规格给粮食银钱。他终归年纪小,别让他干重活儿。”
“是,小的醒的。”
杜建河赶紧应了下来,然后又加了一句:“大人真是慈悲。”
“是么?”董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又道:“待会儿去找白忠旗拿条子,去府库中支取十两银子,作为杜七元的抚恤。至于这尸首……”
他吁了口气:“抬回去安葬吧。”
这一次杜建河是真的惊讶了,他根本没想到董策会给抚恤,能让杜七元的儿子继承差事,有一份正当的,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干下去,已经是很好了。
这就是价值观和衡量
标准的不同导致的认知不同了。
杜建河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杜七元被炸死这件事儿,多半是要赖在董策身上的,毕竟是他让人来试‘射’的,结果给炸死了。但问题是,和董策相比,如果这种事儿发生在其它的边镇军将身上,只怕杜七元家中不会得到一个铜板的抚恤。
死了也就死了,谁管你这‘乱’七八糟的?
在董策眼中,自己颇为狠辣,但是在杜建河看来,能这么做,可说是极为仁慈的表现了。
他终于不是迫于董策的威严和权势,而是真心诚意的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哽咽:“小的提杜七元一家谢过大人的大恩大德。”
这话听在董策的耳中怎么听怎么有点儿讽刺的意思,但是他知道,杜建河是绝对不敢这样的,这就只能说明他是真的感‘激’。
“这次的事儿,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跟下面的人说?”董策忽然盯着他问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杜建河没明白董策的意思,抬头看着董策,嘴‘唇’动了动,正要说实话实说呗,但却是忽然心里一个‘激’灵。这一刻,他读懂了董策眼中的含义。
他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干涩道:“小的明白了。”
董策追问道:“真的明白了?”
“是。”杜建河抬起头来道。
董策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他是真明白了,便点点头,转身一摆手:“走!”
说着便是翻身上马,家丁们也把那些大抬杆子小心的装好,就连炸裂的那根也不例外,小心的收拾起来,用布裹好,放在匣子里头抬走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杜建河几个站在那里,他满脸的苦涩。
等到董策等人去的远了,杜建河忽的转过头来,盯着韩五六和那个汉子,满脸都是狰狞:“今日之事,回去之后谁都别多嘴,知道么?”
“是,是。”
韩五六和那个汉子心里一寒,赶紧唯唯诺诺的点头。
回来之后,董策招来了周伯,让他去盯着点儿,看看杜建河怎么向那些工匠们说。他隐隐的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周伯便是明白了。
这件事,由不得董策不重视。说起来,这算是磐石堡正式建立之后死的第一个人,而且这人的身份还是工匠,还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严格算的话,这是磐石堡的第一起工伤。若是处理不当的话,肯定会引起工匠们的不满,就算是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定然也就起了异样心思。
……
杜建河先去董府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到了白忠旗,小心翼翼的说了原有,白忠旗便进去给他开了条子,让他拿着去府库。
手里拿着董策的长随开具的条子,一路倒是很顺利,去了府库领了银钱,这才折回去了工坊区。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让韩五六和另外那个汉子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回到了工坊区的时候,这里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工坊区,是磐石堡最早实行奖惩制度的所在,因此也就显得格外的有活力。而这些工匠们,或多或少的每个月都有银子和粮食进账,因此他们也可称得上是磐石堡最富裕的一个群体。有的时候去城外或者是在城里碰到了那些城外的农民,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随着工匠数量的不断增加,在作坊的北边儿,房子也越发的多了起来。最早来的一批工匠,比如说杜建河这些人,他们的房子都是依托着这城中留下来的房子略微改建而成的,站的地界儿都不大,很小的一个院落,但是墙体都是石头砌成的,房子里头也算是高大干净。而后来建造的这些,则基本上都是土坯墙,厚厚茅草为顶的土坯房,也很狭窄‘逼’仄。
还有很多是城外住着的百姓,他们都没能被选上当军兵,因此便都来工坊帮忙干活儿,当学徒工。当然,他们每个月发的粮食,也是按照学徒工的规格来的,比一般的工匠还要少一些,只不过几斗而已。
但养活自己,却是足够了,甚至省省的话,一家人也不会饿死。只不过孩子们吃的少些,会变得虚弱而已。
杜建河回到了工坊区之后,离着远远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冲着韩五六两人道;“待会儿你们都别说话,我来说,等到回去之后,也别跟别人‘乱’嚼舌头,知道了么?”
那木讷汉子赶紧应了,韩五六却是已经从杜七元被炸死的震撼中换过了神儿来,他问道:“三舅,你打算咋说?”
原来他却也是杜建河的亲戚。
杜建河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道:“这可是董大人的意思,明白了么?”
“是,俺醒的了。”韩五六重重点头道。
几个人向着工坊区走过去,来到工坊外头,杜建河便冲着里头高声喊道:“冷兵器组和热兵器组的铁匠们,都过来,都过来,有大事要说。”
他声音很大,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计,向着这边看来。他是热兵器组的组正,而且在下头的人面前,素来颇有威严,热兵器组那些铁匠听了,都是赶紧走过来。冷兵器组的众人则都是看看他,再看看赵铁砧,却是每一个人动的。现下谁都知道自个儿赵老大和那边的杜老大不大对付,自然不会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杜建河扯着嗓子叫道:“赵铁砧,你咋还不带人过来?有董大人吩咐的要事宣布,耽搁了下头人知道,你担待的起?”
听到杜建河抬了这顶大帽子下来压人,赵铁砧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当先往那边儿走去:“走,咱们去看看,这杂厮玩儿啥‘花’样。”
铁匠们都纷纷围了上来,等着杜建河说话,他们看到杜建河等人去的时候是四个人,结果回来就剩下三个了,有人便产生了疑‘惑’。不过杜建河现在在铁匠之中地位甚高,却也没人敢直接发问。
待赵铁砧也带着人围过来了,杜建河轻轻咳嗽一声,把大伙儿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沉声道:“之前我和韩五六等三人,被董大人招去了,你们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么?”
一听扯到了董策身上,大伙儿都不敢瞎说话了,纷纷摇头说不知。赵铁砧心中暗骂,就知道扯虎皮拉大旗,生怕别人不知道方才是董大人找得你么?不过他心里却是颇为的羡慕嫉妒的,能被董大人叫去做事,可是相当大的荣耀,更是很长时间的谈资。而一个最重要的结果则是这会使得在众人心目中,杜建河的地位和在大人面前受到的宠信远远超过自己。杜建河自矜的一笑:“大人那里有几把大铳,知道咱们几个是匠师中放铳最好的,是以便让咱们过去试一下。”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赵铁砧一眼,赵铁砧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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