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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礼,少‘女’便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脸‘色’红红的低着头,两手绞着衣角儿,过了片刻,偷偷的抬头看了董策一眼,却见董策正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顿时是心里一阵慌张,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我,我……”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一转身,慌慌张张的走了。
董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思,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刘若宰虽然不贪,但做到他这个位置,自然就有不菲的进项,这是官场的潜规则,他也是免不了的。但就算是如此,刘若宰的宦囊也绝对说不上是丰厚,而整个兵备道府中,能穿戴成如此富贵遮奢的,似乎也就只能有一个人了他的宝贝‘女’儿。
方才那一幕,其实也不过就是短短十几秒之间发生的而已,那少‘女’刚走,老管事便是从‘花’厅中出来,伸手引了引,笑道:“大人请进。”
董策拱拱手:“有劳了。”
他进了‘花’厅,身后传来了老管事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声:“咦?怎么不见了?方才好似听到大小姐的声音来着……”
董策心里一笑,进了‘花’厅,便见刘若宰正在伏在案后批阅公文,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厚厚的一大摞文牍。
就像是每次董策来的时候一样。
董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刘若宰成心怠慢自己以他的地位,也完全没这个必要,太小家子气而是这位兵备道大人,确实是忙碌到了极点。在他面前,似乎永远有无边无际的文牍公文需要处理。他绝对是董策见过的大明朝的官员中,最为勤勉的一个,没有之一,甚至这个范围也把董策自己包含在内。只有宣大总督杨嗣昌那样儿的,就甭说了。
只是这位老大人,似乎批阅公文的时间太多了些,他也把自己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似乎只要是签下了一份份命令,做下了一个个决定,事情就能解决一样。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阳奉‘阴’违的情况,岂能少的了了?、
他其实是真应该下去多走走看看,多了解一下真实情况的。
董
策也不出声,只是关上‘门’,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垂手站着。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刘若宰方才长长吁了口气,把面前的公文一推,把笔一撂,身子往后仰在靠背儿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疲态尽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董策总觉得虽然只有很短时日没见,但刘若宰似乎比自己上一次见面更老了一些。
似乎这会儿才看到董策,刘若宰淡淡道:“来了?”
董策点点头:“是。”
刘若宰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方才感觉好了些。
董策关切道:“大人一身身系万民,还须得好生将养,别太过‘操’劳了。”
“嗨,瞧你说的,老夫这身子骨儿,还算硬朗。”刘若宰摆摆手,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儿,抻了抻胳膊‘腿’儿,他这个动作显然是已经证明把董策当成是自己人了,因此就显的很随意。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做出这等举动来,也算是失礼的。
“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儿?”刘若宰问道。
“这段时日事儿还‘挺’多……”董策笑了笑:“第一桩是上报属下你磐石堡的兵员和家丁‘花’名册,还希望能早日领到钱粮,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董策脸上挤出一个苦巴巴的笑容。
“真有这么简单?”刘若宰撇了他一眼,董策赶紧点头,道:“属下岂敢欺瞒大人。”
“倒不是说你敢欺瞒老夫……”刘若宰想了想,沉‘吟’片刻,道:“你确实是要比别人艰难许多的,终归是白手起家,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天然就比别人弱了一截。其间耗用,自然是大的。”
董策赶紧附和道:“谁说不是……属下手底下并无多少户百姓,基本上都是招募的流民。这些流民终归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既然信得过来,来到我磐石堡,属下怎能对他们弃之不管?每家每户都分了耕地,要开垦耕地,只有人手还不够用,还要有耕牛,农具,种子,光是这些,便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这年头儿,耕牛价格都是飞涨,八两多银子才能买到一头。只是耕地便是开垦出来,也得今年夏收的时候才能有些收成,而且天公这般不作美,到时候也不知道能打下多少粮食来……这些日子
,流民们便是属下干养着,一日日的粮食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可恨‘奸’商趁此机会囤积居奇,粮价也是极高,让人闻之‘色’变。”
他越说越苦,到最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董策也是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这做戏的本事,是越来越足了。在官场上呆的时间越久,这个本事便是越厉害。
刘若宰不疑有他,听完他的话,已经是有些动容。
“你能有这份对百姓的怜悯之心,便是极好的。”刘若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归是没说出来。
有些东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归知道,又能有何办法?粮商们背后的势力极其庞大,深不可测,便是他也是招惹不起的。
坐回椅子上,刘若宰冲着董策伸了伸手:“把‘花’名册拿来老夫瞧瞧。”
“是。”董策应了声是,从怀里取出那‘花’名册来,递给刘若宰。
‘花’名册一共两份儿,一份儿是家丁的,一份儿是磐石堡军兵的。说起来,前者乃是他的‘私’军,而后者则是朝廷的武力。当然,在实际‘操’作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家丁的那份儿‘花’名册就要薄了许多,毕竟他上报的家丁数目不过是“区区”八十人而已,‘花’名册上只是写的姓名年纪,并无其他的详细信息,因此自然是占不了多大的空间。
实际上,磐石堡军兵的那一份儿‘花’名册也不厚,就是二十来页,放在手中看来不过是薄薄的,一本轻飘飘的小册子而已。但就是这么两个轻飘飘的小册子,却是关乎每个月上千两的银钱,以及大宗的各项物资。
这一次,董策一共上报了兵丁六百,家丁八十。
他实际上只有军兵三百,家丁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五十而已,这‘花’名册的名字,倒是有一半儿都是胡‘乱’捏造的。
前者的数字,不算是非常夸张,毕竟磐石堡也算是和镇羌堡,镇鲁堡之类的军堡一个级别的,而董策的官职也是实打实的守备,还高配了指挥佥事的衔儿,手下的军兵自然是不能太少了。
和别的道比起来,由于冀北道在大同镇内部的地理形势非常重要,军堡也多占据要害地区,因此军堡规模普遍是比别的道要大,士卒的数量也要更多一些。
像是阳和道所辖东路,下辖
六守备、三‘操’守,分边沿长九十六里四分。这阳和道东路下面的六个守备三个‘操’守的兵力分别是:永嘉堡,内驻‘操’守、坐堡、把总各一员,骑军三百零七名,马十八匹;瓦窑口堡,守备、坐堡、把总各一员,旗兵四百五十二名,马二十一匹;镇宁堡,内驻‘操’守一员,旗军三百零二名,马十六匹;镇口堡,内驻‘操’守、坐堡各一员,旗军三百一十名,马十七匹;镇‘门’堡,内驻守备、坐堡各一员,旗军四百九十三名,马四十五匹;守口堡,内驻守备一员,旗军四百六十六名,马四十五匹;靖鲁堡,内驻守备一员,旗军五百一十三名,马八十六匹。
而冀北道所辖的这些军堡,镇边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六百九十九员名,马骡八十二匹头。镇川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六百七十四员名,马骡七十匹头。弘赐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六百零八员名,马骡九十二匹头。镇羌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一千零五十三员名,马骡二百六十八匹头。拒墙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四百二十员名,马骡三十四匹头。镇鲁堡,内驻守备一员,官军二百六十六员名,马骡四十七匹头。
阳和道东路驻军最多的一个军堡,靖鲁堡,才不过是有官兵五百一十三名而已,而冀北道大部分的军堡驻军规模都超过了六百,最多的镇羌堡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千,规模可说是极大。
虽然有个镇鲁堡拖了后‘腿’儿,只有官兵二百六十六,只不过那是因为镇鲁堡并不分边,只有火路墩七座而已,因此根本不用多少驻军。
由此也可以看出,冀北道内部的军堡规模普遍较大驻军人数较多。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数字,真实人数有多少,那就只有当地的将官自己知道了。但是这‘花’名册的人数,就是朝廷认可的人数,就是上官认定的人数,就是发军饷的时候依据的人数。‘操’心真实人数的也不是没有,但没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想着怎么着通过这个来给自己捞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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