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便转过身佯装向人群走去。dm
那老头儿围着厂子转了一圈儿,他走到哪儿,哪儿的人群便是纷纷散去,不过好歹是有几个好心人给了些散碎的铜钱,那老头儿便是一脸笑的连声道谢。过了好一会儿,人群已经是缓缓散去,这儿没什么热闹可瞧了。
董忠康躲在一边的人群中装着离去,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在盯着那耍猴儿的老头儿,那老头儿的铜锣里也就是浅浅的那么一层铜钱儿,撑死二三十个不到。不过这些钱,对于一场街头卖艺的报酬来,已经很不算少了。若是俭省一些,只买馒头饼之类的主食,足够这老头儿和他的那两只猴儿吃上一天。
老头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他把钱心翼翼的收起来,拢在袖子里头的暗袋里,然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都给放到一个不大的竹筐里头,一根扁担两头儿挑了。他东西其实不多,那两个竹筐也不大,便是装满了之后,也是不重,不过他毕竟上了年纪,又是要时常赶远路的,这样挑着还省力一些。
那两只猴儿也是颇为的人性化,竟还知道各自拿着一个口袋,多少也是替主人分担了一些压力。
虽然是数九寒冬,但一番忙活那老道士还是出了不少汗,他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顿时本来脏兮兮的脸上又多了一些黑灰色。看着老头儿佝偻着背,胖胖的身子有些吃力的把扁担扛在肩上,迈着步子向前慢悠悠的走去,董忠康眼中的疑虑不由得轻了一些。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只是那东西,分明就是……
“走,咱俩跟上。”董忠康低声道,两人随在人群中之中,盯着那老头儿,随着人群往前挪动。
在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情况下,他俩的跟踪技巧自然是是有够拙劣,只是人流涌动,到处都是人,那老头儿倒也是没发现他们。
一路跟着,到了前头一处巷子口,却是发现那老头儿往右一拐,便是没了踪影。
董忠康心下一惊,赶紧分开人群快步往前走去,到了那巷子口往里头一瞧,这才是放下心来。那老头儿依旧是挑着扁担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一大一两只猴儿也晃着红红的大屁股跟在他后头。
董忠康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却是发现这里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便是轻轻咦了一声。
北边儿不远处的四海酒楼,南边的……这里他并不陌生,很快便是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来了,这不正是张麻子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口么?
这老道士怎地进了这里?
这条巷子可是个死胡同,而且里面没有任何客栈之类的营生,住的都是民户。想要出北门儿,直接往前走就是,想出别的城门,也不是这条道。
董忠康顿时疑窦大起,这老头子,行事透着这等诡异,难不成真的是?
他冲着董忠庸打了个眼色,两人便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这巷子不是笔直笔直的,而是有些弧度和拐弯儿,这一会儿的功夫,由于视线的问题,前面的老道士又是不见了踪影。
董忠康两人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那老道士却似乎是浑然未觉,看着周围的景色,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竟是有些淡淡的唏嘘和伤感。
“三十七,四十九,一百零七,一百四十三……”老道士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心里暗暗数着,往前走正正好好不多不少一百六十二步,经过了南九北十三一共二十二户人家,然后便是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青色的砖瓦,石头台阶和门槛已经陈旧不堪。
黑色的木门有着岁月风霜的磨砺,门口三级石头台阶,古老的门楼,飞檐斗拱,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
老头儿转过身子,抬脸瞧着那陈旧的门楼,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一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活着回来这里。”
他的笑容中有着酸楚,有着缅怀,更有着许多不清道明的复杂味道。
十二年前,他路过这里,看到一个正在门口玩泥巴的孩儿,当瞧见孩儿的那双手,他便走不动道了。
与同龄人相比,手很大,但是却一儿也不粗糙,十根手指头很长,很白,很纤细,更是很灵巧,看上去就跟大家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儿的手一样。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灵巧的一双手出现在一个男孩子身上。
于是他收了那孩子做徒弟,那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徒弟。既是开山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他告诉那孩子:“娃子,你以后会是全天下最老道,手最巧的佛爷!”
其实女子学习盗门中的技巧,比男的更有优势,那一双双青葱般的手儿,偷起东西来,绝对也毫不逊色。只可惜的是,自从晋武帝泰始三年他这一支分裂出来自立门户之后,自第一代祖师爷至今,他这一宗传承三十九代一千三百余年,却是从来不收女弟子。
从那日起,他便租了一个院子,住在了那孩儿家的隔壁。
他本想来要把一身艺业倾囊相传,要知道,他虽然盗术精绝,天下间少有人及,但是盗术,却并不是他最擅长的本事。在他看来,盗术不过是他的手段中最最细枝末节,最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块而已。
虽然常常以一副邋遢老道士的形象示人,实则他乃是卸岭力士太行分支这一脉的第三十九代传人,不但精通盗墓之术,擅长观风水,定阴宅,查龙脉,寻找那隐藏在莽莽群山或是地底深处的古墓,更是有一手极其高深的算命风水之术,能观面相,断阴阳。而且还有一身很是高明的功夫,当年年少气盛之时,也曾经以一己之力单挑太行群盗数十高手而不落败。
混号‘趟地龙’的他,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号儿人物。
只可惜,张麻子虽然生了一双巧手,是做佛爷的不二人选,但是他出生之前在母亲胎中便伤了元气,因此练不得多么高深的武技,便是跟了他这许多年,也只是学了些粗浅的武艺而已。这儿本事,倒是都让他用在街头殴斗之中了,反而是闯出了一番不的名声。
虽不能练武是够可惜的,但是趟地龙却是和这孩子有缘,便也不在意了——虽卸岭力士这一脉,往往传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但是也未必就一定得学武才成。最根本的,还是师传和悟性。
老道士在这儿这一住,便是十年。
住下来五年之后,他告诉自家徒弟:“你能出师了,师傅这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他虽然年岁不了,但是依然健步如飞,依然有一身武艺,等闲十几个壮汉不是对手。而且干他们这一行儿的,不定哪一日便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窟深处,能有几个得了善终的?
他这话的那一日,他的好徒弟偷了三钱银子,给老娘抓了生药,给姐姐买了一件儿棉袄,给他买了‘德富记’的熏鸡烧酒,这是他最爱吃的。
又过了五年,老道士飘然而去。
只是今日,他又回来了。
这一次,确实要把未做完的事情完成。
心中有些怅然。
正在这时,门扉忽的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女子提着手里提着马桶走了出来,一抬眼正好瞧见那老道士,顿时便愣在了那里。
她穿着深蓝色的褙子,里面是一件儿青色的棉袍,看上去颇为的素雅。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女人魅力十足的时刻,虽然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头发也只是在脑后松松的一挽,却难掩她俏丽的容颜。
冬日宽松的衣服也掩不住她高耸的胸,挺翘的臀,充满了诱人的成熟风韵。
她怔怔的看着那老道士,把马桶放下,手背轻轻揉了揉眼睛,忽的脸上露出极为惊喜的表情,失声叫道:“道长,是你,你回来了?”
那老道士嘻嘻一笑,捋了捋胡子,努力想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冲着张香儿头道:“没错儿,两年不见,香儿你气色倒是好多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张香儿,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道:“香儿你那死鬼相公可是改了性子?不打你了?瞧这样你,你们两口儿过得日子挺舒坦呐,他也知道疼你爱你了。嗯,不错不错,能安生过日子,就是好福气。”
张香儿日子过得不舒坦,整日被相公打骂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当时也见过几次张香儿,每一次都是眉头紧锁,面露愁容,身形也单薄,还有些病怏怏的。他也是会看相,一瞧就知道是阴阳不调,夫妻少有房事缘故。而这会儿再见,他瞧着张香儿却是眉头舒展,体态风流,珠圆玉润的,脸上似是能生出光来一般。若不是整日被男人滋润,可是不会这般。“啐!”这老道士的这般露骨大胆,张香儿顿时是羞红了脸,轻轻啐了他一口,低声道:“为老不尊,都这般大岁数儿了,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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