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有些不满道:“娘,人家都有名字了,叫青桐,青桐,你别整日价四丫头四丫头的叫,让外人听了笑话。”
“嗨,这儿哪有外人?”霍刘氏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自家人,还能给你传出去不成?”
霍青桐过了年才八岁的弟弟本来一直闷头扒饭吃肉,这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拍拍手,贼兮兮的笑道:“四丫头,四丫头……”
“你这兔崽子!”霍青桐弯起手指头敲在他的脑门儿上:“这也是你能叫的?信不信姐揍你?”
她弟弟霍东却是不怕她,这个家伙打儿就长的肥圆可爱,很是喜人,一家上下都是极为的疼爱他。后来年纪大了些,也是会撒娇耍赖,讨人喜欢。霍青桐最是疼他,前些年整日漫山遍野的带着他疯玩儿,姐弟两个感情最好。
看着霍东瞧着自己碗里的那一大块猪头肉,嘴里咬着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霍青桐不由得好笑,把肉夹到了他的碗里。霍东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咯咯一笑,赶紧伸筷子放到了自己嘴里,很是开心的大口嚼着。
霍刘氏瞪了他一眼:“盘子里还有,不知道自己夹么?就知道抢你姐姐碗里的。”
霍东更不怕她,笑嘻嘻的只是夹菜吃肉。
霍刘氏着,嘴角便是露出笑意,伸手满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毕竟是大年夜,虽没了男人,但不喝酒也是不成样子。霍刘氏开了酒,先在霍让的灵位前头放了三杯,而后霍青桐便陪着母亲喝了一些,霍东也想尝,让霍青桐一巴掌把手给打开了。
霍刘氏轻轻啜了一口酒,问道:“你现在在磐石堡那边儿,当啥差事?”
“现在?现在跟王羽搭伙儿,管着打渔这一块儿。”霍青桐嘴里咬了一块儿肉,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道:“不过年后得大练兵,是给我安排个别的差事,可能跟造甲有关。”
“挺得用?挺看重的差事?”霍刘氏关切的问道。
“嗯。挺重要的。”霍青桐头:“不然以大人的性子,不会提前那些日子就了,还拨了两个工匠教我。”
“那就好,那就好。”霍刘氏高兴的搓了搓手,笑道:“真好,能有个差事就好啊!”
着又喝了杯酒。
霍青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娘,你今儿个咋了?”
“你呀,这种事儿以后也得明白。”霍刘氏顿了顿,拉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人家,王羽,李贵,苏大成那些,都是得用的,现在在大人脸前头也有面子,在磐石堡里也有实差,哪个手里留不下些油水儿?日子都是越过越红火,这些且不,就是大人以后升官儿了,他们不都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可是到不了头儿,那日子是越来越好,以后都要当大官人的。”
“可惜啊,你爹去的早……”到这儿,霍刘氏眼圈儿有些泛红:“虽大人念着你爹,可是见不着人,这情分,终归是越来越淡了,到最后,能剩下几分可是难。咱们家虽然得了些银子,可就指着这些银子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些银子,我还打算给你做嫁妆,给你弟弟当聘礼,让你俩以后都风风光光的呢!可是不能轻动。”
霍青桐脸上有些发烫:“娘,你啥呢!什么嫁妆乱七八糟的……”
“啥啥呢?你过了年都十六了,还不该谈婚论嫁?我娘家那侄女儿,十三四就当娘了。”霍刘氏拍拍她的手:“你弟弟现在还,要出来做事,怎么着也得再等个几年,现在家里就指着你了。虽女人当差,不像个样子,但先下你当着差事,这面子就算是维持住了,以后在大人面前也能上话。到时候等你弟弟年岁大了,给他某个差事,当了官家人,咱们家啊,就算是稳下来了。你爹去了,若是没了你,咱家可就是没落了。”
这些话,还是霍青桐第一次听母亲起,她之前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却未曾被的这么透彻。
这会儿一听,顿时是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心情就很有些沉重。头,没有话。
霍刘氏有些歉疚道:“四丫头啊,只是对不住你了。怕是少有后生愿意找官家人当媳妇儿,你这几年,怕是找不着人家了。唉,等你弟弟大了,怕是你就得成了老姑娘了。”
她搓搓手,摸了摸脑袋:“不成,不成,我得让你给你好好寻摸寻摸,可不能耽搁那许久。”
“嗨,娘,你操心这个干啥,差事我先当着,嫁人先不急。还是差事重要,事关弟以后的前程呢!”
听到可以不用那么早成亲了,霍青桐忽然是心情就轻松了起来,顿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也不那么重了。
她笑嘻嘻道:“娘啊,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当差,在董大人面前挣下好大的面子下来!到时候给弟某一个大大的好前程。”
霍刘氏满脸都是欣慰:“我瞧大人是看重你的,若不然咋给你起名字不给别人起呢?哎青桐啊,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这名字是啥意思啊!”
“我,我也不知道哎……”霍青桐期期艾艾的不上来,脸便有些发红,嗔道:“嗨,你管呢,知道好听就行了呗。”
……
这会儿被李贵惦记的那丫头,这会儿也家里其乐融融的。
贾云溪本来是甲长,后来去了窑厂做管事,那甲长的差事自然就干不下去了。不过他当了窑厂的管事,算是高升了,而且周围的百姓也都知道这位贾先生贾管事攀上了李贵李老爷的关系,不得什么时候就成了儿女亲家,很是被看重的,因此在这片儿,他的地位也是颇为的超然。
这种地位,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他家在附近占了最好的一片地界儿,门前不远处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有一丈来宽,这会儿已经是封冻了。上上下下的水都给冻得结实,一眼望去,就是一片冰白。前些时日下的那一场大雪还未曾融化,在地上堆了三四寸的厚厚一层。
只不过这会儿一片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瞧不见。不像是后世,到处都有人造的光,一旦下了雪,到了晚上天地间都是一片淡淡的红色。
这溪是大石崮本就存在的那些,向西流向,连通着董官渠。这些本就存在的溪,在磐石堡周围可是很不少,四五条是足有的。这些溪跟董官渠连通起来,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灌溉网络,到了春夏时分,需要灌溉的时刻,则是直接可以从这些溪流之中抽水取水。
溪把地面割出一个大口子,溪水两岸不少或是灰白或是红色的大石,增添了几分凄凉荒芜的感觉。有的流着流着便渗入了地里,有的则是流入了甘河之中。
溪边儿上大石头不少,里面也有许多的鹅卵石,甚至河底都有不少裂缝。开垦磐石堡周边土地的时候,并未开垦溪流附近,毕竟石头多了,太难弄,反正周围好地良田多得是。
借着这个便利,贾云溪家就比别人家敞亮多了,院墙有一人来高,底下都是石头砌成的,那门板也是正儿八经的板材搭建的,是几块儿大木头拼出来的。进了院子,迎面三间正房,也是规规整整的大土坯和石头建造的,非常坚固,看上去也很是高大轩敞,比别人家高出一头去。
这些东西,都是建房子的时候李贵张罗着让人给送来的,而且还找了些人来帮着干活儿。整个磐石堡民户里头,能有这等待遇的,能有几个?这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人情而已。
堂屋里头,陈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其它的家具,一样也见不到,很是简陋。桌子之上,一灯如豆,照亮了不大的一片空间,一桌酒席摆开。是酒席,其实也是薄得很,不过是一条鱼,一碗红烧肉而已,至于酒,那就没了。
他们这些流民,这几个月间能吃上饭就算不错,哪里能攒下什么家当?要搞到酒,哪里那么容易?
这些流民一穷二白的来到磐石堡,什么家当都没有,平日里发放的粮食,只够吃用而已,也积攒不下多少。因此三十这一日,董策发了话,家家户户都发放给他们粮食,每个男丁两斤白面,女丁一斤八两,每户给肉一斤。毕竟是过年了,谁不得吃顿饺子?
贾云溪终归不是一般百姓,拿到的肉就格外多了一些,还拎了一条肥大的的鲜鱼回来。
和其他的流民比起来,贾云溪一家无疑是极为幸运的。到了磐石堡,不但自己和浑家活下来了,就连两个女儿也支撑了下来。
二女儿云英未嫁,只是可惜了大女婿,实在没撑住,饿死之后,贾云溪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剁碎了扔进锅里煮成了汤。一家人都是吃的很开心香甜。这顿饭虽然简单,但是有肉有鱼,对于他们来,已经是极为珍贵了。毕竟是曾经在生死线上徘徊过,体会过那种饿的火烧火燎,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腿都给剁下来吃掉的感觉。因此对现在的日子,就格外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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