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过来,不断能够看到伏倒在地上的死尸,都是方才被射死的土匪。
看着对面那些官兵一个个人马如龙,手持长矛冲杀而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成一排直线,那气势,几乎是要撼天动地一般,土匪们也是不由得心中升起莫大的惊恐畏惧。他们盯着那些杀过来的官兵,身子不由自主的便是往后面缩去。
看来这一次官兵是要冲杀过来了,便是躲在大车后头射箭也没用了。
经历了方才的杀戮,他们之前凝聚起来的和官兵近战厮杀的勇气已经消失,荡然无存。
方才随着老九和满天星冲杀出去的,都是匪帮中的悍勇人物,若是比作军队的话,那就是老兵和基层军官骨干,结果他们被杀的没几个,一个个心胆俱丧的回来,这些土匪们的气势,也就没了。
当初九边名将曹文昭平定流贼,大杀四方,每每以一当十,率领数千骑兵就敢硬撼以十万计的流贼义军。而每每流贼们听到曹文昭的名字,连打都不敢打,直接吓得就是逃窜。
这些土匪虽然未曾听过董策的名字,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
铁太保等人一个个惊疑不定,尤其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跟这些官兵尚有一战之力,就这么逃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他正是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忽然后队传来一声喊叫,然后便是几声叫骂和怒吼传来。铁太保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土匪再也受不住这等巨大的压力,背着自己的包袱便是朝着西边儿逃窜而去。土匪们没有几匹马,根本就追不上,只能在那里怒吼连连。
而这厮开了个头儿,顿时又是十几个人纷纷向着各个方向逃窜而去。
“你们这帮贼厮鸟,给老子回来!等回了山寨,老子剁了你们!”气的铁太保怒吼连连,只是他此时的话也没什么用处了,根本阻止不了,甚至他的心腹之中也有拎着包袱走了的。
反正包袱里头有银子有钱,去哪儿不是活?隐姓埋名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也不用做哪些担惊受怕的破事儿,不定下辈子还能混个安安闲闲的富家翁!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转眼间,剩下的那一百六七十号土匪就散了两成,剩下的人也是一个个眼珠子咕噜乱转,四下里打量着哪里才是能走的路!
眼见大势已去,铁太保叫骂了一阵儿,一声喟然长叹,对那昆仑奴道:“十斤,你背着老爷我逃出去!”
之所要这昆仑奴背着而不是骑马,乃是因为这昆仑奴身高腿长,身体极好,跑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一般的奔马,而且许多地方,马去不得,他却是能去得。
接着又向老九和满天星道:“日久见人心呐!你们两人带着精锐护送我逃回去,从此之后就是二当家和三当家!”
他也甚是精明,知道这会儿最重要的乃是拉拢住自己这几个心腹,省的散了,连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
满天星和老九本就是对他颇为的忠心,这会儿自然是又大表了一番。
这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然后便是听到邱平的声音传来:“大当家的,俺们兄弟两个来为大当家的引开身后的追兵!大当家的,快逃!”
铁太保循声看过去,便是看到邱平和刘发成已经纵马向西而去,就连那蓑衣渡掳来的黄季,也是抢了一匹马,跟在他俩后面逃窜。
作为山寨的三当家和四当家,他们的离去更是让剩下的土匪心中惶惶。
“这两个杀千刀的贼厮鸟!”铁太保气的直咬牙,这两人不但逃了,而且还打着这般冠冕堂皇的旗号逃的。什么给老子引开追兵?放你娘的臭狗屁!糊弄谁呢?
“等着,回了山寨非得把你俩给千刀万剐了不可!”铁太保发了狠,一摆手:“咱们走!弟兄们,都散了吧,各自潜回六棱山,回不回得去,就看命了!”
那被称呼为‘十斤’的昆仑奴巨汉背着他便是一路逃窜,身边满天星和老九带着十来个最悍勇精锐的土匪簇拥着。
一见三当家的四当家的逃了,铁太保也逃了,土匪们顿时是大乱,发一声喊,来了个卷堂大散。
再也没人心中有丝毫的抵抗情绪,他们现在全都在忙着抢那些牲口——牛,驴,骡子。这些牲口自然是没法子给马相比,但是好歹也比人跑得快的多,那些抢到了大牲口的骑着便没命的逃窜。有的精明些的,便把上面驮着的那布匹绸缎啊什么的都给扔下来,有的那舍命不舍财的,舍不得扔,这速度未免就慢了些。
有的那手慢了些,没有抢到牲口的土匪便撒开脚丫子狂奔。但是还有一些,却是性格悍勇狠辣,心里就一个想法,凭什么他们有骑得我就没有?便快速向着那些还未跑出多远的牲口奔去,到了近前,一把便把上头的人给拽下来,自个儿骑了上去。
之前还是兄弟相称,你好我好,这会儿却是兵戎相见,狰狞毕露。所要争得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逃命的机会而已。当下便有数人横死,而瞧见这一幕,那些没有牲口骑乘的土匪也都是心思活泛起来。
西,北,南,除了官兵所在的东方,三个方向都有土匪在乱窜。
不过去西边儿的最多,北边儿的次之,南边儿的再次之。盖因西边儿是路,虽然和回六棱山的路相反,但是好歹也能求活。而北边儿是山林,他们很清楚在冬天万物萧疏的时候今日这茂密的山林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后果。走不出来在里面生生转圈累死饿死那是常事儿,葬身兽腹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南边儿——南边儿是河,而且河岸还非常陡峻,此路不通。
一片大乱。
看到这些土匪们还没等敌人杀过去便自相残生,狼奔豕突的一幕,家丁们都有些瞠目结舌。这些土匪的行径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跟董策教给他们的东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除非长官下令,宁死不退,直战至最后一人!战友即为兄弟,都是董氏门下,须得互帮互助,友爱相宜,决不可自相残杀!
我们是这样的军队!而这些贼人,算是什么东西?
家丁们心中自豪感涌生出来的时候,不少人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巨大的轻蔑和不屑,这也冲淡了他们对于即将面临的近战的忐忑和不安。
转眼间,已经是杀到了眼前。面前百步之内,都是四处逃窜的土匪,没有一个是正面面对他们的。
董忠庸握紧了手中的骑兵长矛,悄悄咽了口唾沫。做这个动作,不是因为他紧张,恰恰相反,由于之前射杀了足足五个土匪,董忠庸现在浑身热血沸腾,眼神中满是期待,以至于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之前的紧张却是半儿也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见到血了。当自己的箭射中敌人,血花四溅,敌人惨叫着倒地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人迷醉!
“杀!”
耶律斡里和挥舞着手中城门门栓一样的巨大熟铜锏,满脸凶狠的狂叫道。
“杀!”勇字都的一众家丁轰然大叫,俗话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耶律斡里和行事粗暴凶狠,讲究一个直来直去,他的手下久被他给熏染,也沾染上了不少这方面的特。
耶律斡里和忽然回头道:“董勇庆,你是解首兵,待会儿不要向前,就把弟兄们杀的人头都剁下来就是了!”
他冷冷道:“这个活计,总能做好吧?”
董勇庆本来也是满脸的兴奋狰狞,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滞,默默的头。
耶律斡里和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话。对于董勇庆,他是很看不上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是职场精英看待自己的同事觉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做不好一样,勇武之人也对那些懦弱到了极的同伴即不屑又无法理解。
在自己手下,在这个以‘勇’字来命名的都中,却是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向来是被耶律斡里和视为是奇耻大辱。自从那件事之后,明里暗里的没少为难折腾他。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耶律斡里和根本不想让董勇庆当解首兵,因为解首兵的危险度实在是太低了。按照耶律斡里和的想法,干脆便把他送到最前头,一刀让土匪给剁了算了。这等废物,留着让人看了就心烦。
不过他也很清楚,若是自己这般做了,第一个饶不过自己的就是老爷。最后想了想,还是前程要紧,这厮就让他且捡个便宜吧!
董勇庆低着头,他能感受到同伴投来的那一道道目光,里面有怜悯和同情,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屑。
其实从家丁们开始冲锋到土匪四散而逃,不过是很短的时间而已,便是那些最先开始逃跑的土匪,也没跑出去多远。开阔的地形和土匪们散乱的分布给了家丁们冲锋的冲刺空间。不过到了近前的时候,他们都是开始放缓了马速。董忠庸双腿夹马,左手拉了拉缰绳,将马速放缓了。若是马速太快,怕是长矛就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了,或者是干脆把人给拉的脱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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