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瓦松,埃纳河铁路大桥北侧,中国远征军炮兵指挥部。
随着夜幕降临,1917年10月3日的夜晚,对指挥部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炮击没有引起德军的反应,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眼看着24小时都将过去了,派出的炮眼侦察队也是音讯全无,航空队也没发现他们活动的踪迹。
从坐镇炮指的总司令何向东上将到值班的少尉参谋,甚至包括法军总联络官阿方索少将,一个个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的感觉揪心。
堑壕战,让敌我双方的兵力密度大得惊人,一公里的防御正面上最少有一个团的兵力,那就是几十挺轻重机枪和十多门火炮。稍有风吹草动,两军堑壕之间的“无人地带”就会被狂风暴雨般的火流和爆炸统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再强壮的人体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炮眼,炮兵之眼,远征压制炮兵之眼,这支特殊部队组建一有一年多的时间,却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能否在敌军纵深找到重炮?能否顺利的发送无线电讯息?能否安然无恙的撑到总攻发起、我军占领台地群之后?甚至,有的人遏制不住的想——炮眼的第十九名弟兄是否还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们心中的疑虑也一分一分的增大,目光中或多或少带有的压力,全都于不经意间集中在训练炮眼、派出炮眼的总司令身上。
姜明经恶狠狠的瞪视“闲得蛋疼”的参谋们,走到何向东身后,轻声道:“参总,不如回总司令部休息吧?”
“少亭兄能睡着,我就回去。”何向东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带着笑意看了看姜明经有些担心,又显出几分尴尬的脸,转向扫视指挥部里的一众参谋们,参谋们的反应出奇的一致——纷纷避开总司令的目光。
“都打起精神来,要通各炮营检查备战状况!”
“是!”众人提声回答,立即行动,却不乏腹诽怀疑者。从天亮到天黑,这种检查备战的电话已经打过七、八次了。十多分钟过后,姜明经手里的参战炮兵各单位名录的“正”字又统统的添了一笔。
玻璃窗外晃过一道灯光,“吱——嘎!”汽车在指挥部作战室门外刹停,被烦不胜烦的电话检查骚扰的忍无可忍后,童绪鹏少将终于找上门来,人未进门声音就吼开:“检查啥个检查,各部在战位上待了整整一天了,保证随时都能打响,我说——总,参总!”
“耐心!要是这点耐心都没有”狠话被何向东咽了回去,转口道:“战术上出其不意只有一次,以德军的素质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当,他们在跟我们比耐心,在等着我们的步兵发起进攻。难道我们真要遂了德军的心意?敌后情况复杂,无线电设备功率有限,收发条件要求很高,在十公里正面,十二公里纵深,十九个人要找到德军重炮阵地,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完成的事儿!等!等他们三十六个小时!”
三十六个小时,从凌晨2点20分算起,要等到明天午后2点20分。
等待,是心情沉重又环境轻松的,三十六个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对炮眼的十九名弟兄们来说,却始终是生死关头。
童绪鹏能够猜到参总没有出口的话,那肯定是狠狠的训斥——“重炮旅长在安全的后方阵地上等不得了,那,凭啥当这个旅长呢?!”
“参总,是否再组织一场炮击?”
“不,昨夜都没见效,说明德军是铁了心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童绪鹏不死心,上前半步靠拢地图桌,指点道:“职部以为,可以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试探性的炮击一回。”
“炮眼万一就在那里呢?还是那句话,等三十六个小时。少亭兄,要不请你做东摆个茶局,好好的招待一下你的大将,我也叨光一回?”
“不敢,不敢。”童绪鹏急忙摆手,并腿立正后转身就想开溜,却被姜明经一把扯住,中将笑道:“绪鹏,听说你象棋下的不错,左右无事,不如陪参总杀两盘,几杯茶的客,我还是请得起滴!”
那就下棋呗!
何向东、姜明经是有意“折磨”童绪鹏,童绪鹏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棋局,很快就体会到两位上官的心意,有了体会之后反而更加紧张,不多时就额头见汗,脊背发凉了。
“炮眼有消息了!有消息了!”通讯参谋人未到声先到,引得指挥部作战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从冰点升到沸点,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注视下,通讯参谋快步走到棋局旁,双手呈上一份电报抄稿:“参总,总指挥,炮眼来电。”
何向东一晃眼,沉声道:“各就位。”
参谋们早已就位,童绪鹏少将猛然起身间碰翻了棋局,来不及收拾,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冲出门去,发动汽车,油门轰出老大声响,飞驰而去。
姜明经从摇头微笑的何向东手里轻轻抽出电报抄稿,大声念道:“****乙号三,07-12到08-12,超重炮8门,47(炮间距)一线配置;05-10,重炮12门,30,50(炮间距30米,前后炮位50米)错落两列配置;11-10,重炮8门,一线配置;****甲号一,13-06到13-10,105榴12门“
地图墙前,一名参谋复述,一名参谋对照相应地图在大地图上指出目标所在地,一名参谋立即用尺子和红蓝铅笔标记上去。在他们的背后,沙盘边的参谋们也忙碌起来,根据地图墙上显示的敌情,在沙盘上找到准确的位置,分析该处地形特点,找到最为合适的“匹配”攻击阵位上我军炮兵单位番号,根据该部上报的炮位图,在另一幅大地图上标示出来。当炮位图和目标区域结合之后,又有一群炮兵参谋和解算准尉根据装备参数和地形、目标,给出该部炮击的基本参数,计算该当动用多少门火炮、何种炮击策略、打多少发炮弹才能完全覆盖该区域,彻底打掉敌军炮兵阵地。
何向东成了没事儿的人,摘下手表搁在地图桌上,姜明经中将口述第一个目标后的第十二分钟,计算组长高声喊:“一号目标,到!”随即把计算结果呈给炮兵总指挥,总指挥看了看,呈给何向东,何向东抬手挡开说:“下发。”
重炮旅长童绪鹏还在半路上,电话就打到他的指挥部,对三号、六号、七号目标遂行炮击的战斗任务被参谋长郭邦才下达给各团。同时,法军预备队炮兵第十三、第十七、第二十二超级重炮营,预备队铁道重炮兵第1、第3、第7营,法北方集团军群直属第六、第十一超级重炮营,野战重炮兵第十、第六集群也得到战斗命令。
夜幕下,庞大的、由一千多门重炮、超级重炮组成的压制炮群纷纷昂起炮口,指向目标。中国远征军炮兵指挥部里,何向东看着手表的指针慢慢的、一格一格的移动到1917年10月4日凌晨零点。
“咚!”姜明经中将一拳砸在地图桌上,桌边的搪瓷茶盅蹦跳起来,盖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细碎的抗议声。
瞬间,指挥部内的空气似乎被某种力量压缩了一般,却绝非炮兵总指挥有些过大了的动作,而是实质性的,这一个限定范围内的区域内,一千多门重炮、超级重炮一齐打响,制造出来的强大炮口动能给以空气的压力,让这一区域内充斥着炮击的动能波动。
“轰”沉闷的轰响震动了埃纳河谷,在河谷两侧不高的山体反射下,显得更加的沉闷。事后查明,以苏瓦松车站为阵地的铁道超级重炮兵的齐射,把车站周围五百米以内的所有玻璃窗震碎。
口径为280mm,305mm的重臼炮,260mm、280mm的超重榴弹炮,205mm,220mm的超重加农炮,152mm,155mm的重加农炮、重榴弹炮,还有特殊的五十四门150mm重加农炮,以每两分钟一发到每分钟两发的速度,不断的把重量从40公斤到一吨的各种弹丸抛向德军炮兵阵地。
肆无忌惮的炮击,根本就没考虑德军报复性还击的炮击,足足储备了三百万发炮弹的炮击,足以把炮手、预备炮手们统统累趴下的炮击爆炸声连续不断的从北方远处传来,爆炸产生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幕,云层的底边始终呈现出灰白中透出一丝红色和橘**。
法军总联络官阿方索少将来了,法第六集团军司令官梅特尔中将来了,法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德斯佩雷上将也来了。炮兵指挥部里将星璀璨,黑色的、蓝色的眼睛尽都在沙盘或者沙盘边忙碌的参谋军官身上。此时此刻,其实最忙碌的还是通讯参谋,他还得小心谨慎,准确说是偷偷的把炮眼不断发来的几个重要目标炮击情况上报。
重要目标,就是德军在爱莱特河南岸桥头堡地区放列的超重炮。
中法联军的炮弹落下,炮眼观察落点,用无线电发出修正炮击指令,指挥部解算后下发超级重炮兵部队执行,炮眼再度根据炮击效果给出反馈,直到目标被彻底消灭为止。
三个小时后,弹丸总重量为两万三千吨的三十六万炮弹打出,而发射药重量几乎等同于弹丸总重量。
炮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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