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张少雄上校带着部下开始地图作业了,第三师师长吴佩孚少将不动声色的缓步退出大厅,在楼梯口的转角处停下来,等参谋长杨森出来后,二人并肩走出旅馆大门,顶着小雨在台阶上站定。
里面的人太多了,气闷又嘈杂,说点第三师的私事都不方便。
参总把战役目标限定在夺取237高地,调整前沿态势,得到一个炮兵前观阵地,对此,吴佩孚赞同、拥护,虽然这样的作战目标多半不会动用列入预备队的第三师和第四师。
总司令答应法国佬的要求把战役目标扩大到配合法军夺取整个圣米耶尔突出部,吴佩孚也赞同、拥护。如此一来,第三师就大有作用喽!
“子惠,咱们师是第一军预备队,又是集团军预备队,还是集团军群预备队,这次战役眼看着打大……”
“师长,打不大的。”杨森在白云鄂博得了教训,乖乖待在机关里半年,心性沉凝了一些,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就有了改变。在他心目中,参总是意志坚定的人,认准了此战咱们只能拿下237高地,那就必有原因,权且答应野心勃勃的法军将领是场面上的应付。“法国人如果不改变战术,就算我们拿下237高地,牵制大部分德军,他们也难以实现南北对进。刚才,我们只看到他们的战略野心,没有看到他们的战术准备。我看,法军两面进攻和我军夺取237高地,最好的结果是打掉默兹河西这个突出部,却又在默兹河东形成一个新的突出部。”
吴佩孚脸色微变,半闭着双眼,让脑子里浮现出的战区地图更加清晰。唉!预备队师长的固有心态作祟喽!预备队,只有打大了才有上阵的可能,否则就一边儿待着去。万里迢迢来到法国打仗,可不是为了在一边儿待着的。
杨森继续说道:“侦察显示,德军进攻动员规模并不大,桥头堡南北两面的德军几乎没有调动。法国佬明白这一点,所以要我们在夺取高地之后积极进攻,牵制桥头堡德军到我军当面,给法军以可乘之机。但是,法军并没有做好充分的进攻准备,这种留下来蹲战壕的三流部队能进攻吗?子玉兄,不容乐观呐!我的判断,此战的结果是德军在有效抗击法军南北对进,争取其在默兹河西共计七个师逐步后撤到河东之后,放弃突出部在河西的部分,形成以圣米耶尔镇为北面顶端、默兹河东岸的高地斜切部为西缘,南面以摩泽尔河北岸高地依托的楔形突出部。”
吴佩孚总算明白何向东刚才为何要“咬死”一句“中国远征军不参与攻击默兹河东岸的行动”。法军攻不动,德军在稍微阻击,争取时间撤回其西岸部队之后,多半会放弃失去237高地之利的西岸突出部。那时候,没有吃到肉的德斯佩雷上将会怎么做?投入集团军群预备队强攻东岸!有了事先预定,第三师、第四师就可以不理会德斯佩雷上将“为挽回法军面子”而下达的乱命。
归根到底,何向东根本就不想打到默兹河东岸去!当然,如果整个法国东方集团军群由何某人指挥的话,另当别论。
妈的,没看清楚啊,白高兴一回。
“唉……”
“子玉兄,总司参谋长说了,咱们用力的地方不是这里,还得是埃纳……”
“子玉、子惠,你们两个躲着人说什么呢?”
二人转头一看,哟,老对手来了。
吴佩孚排除懊丧的情绪,挤出笑脸说:“御秋老弟,你怎么也出来了?”
冷遹面上乐呵呵的,眼神中却有几分黯然之色,凑拢二人道:“里面没咱们什么事儿,待在那里憋闷的很,出来透透气。”
吴佩孚心中暗凛,自己被参总的唱作迷惑了,白高兴了一回,若非杨森点破的话,估计此时还在傻乐着呢!可人家冷御秋却是自个儿看出来的,嗯嗯,第四师也不赖啊!
远征军第三、第四师被列为预备队,最大的原因是两个师由何向东亲自在张北督练出来,又根据两位主官的特点,在攻守兼备的基础上,强化了第三师进攻的战术能力,第四师的防御战术能力。攻防之间本就是矛盾,两个师又同在张北组训,一直明目张胆的叫着劲儿,时间一长,较劲就变成了习惯成自然。
出门就看到吴、杨二人的冷遹心中何尝不“警惕”,情知二人已经窥破里面戏台子虚实的他也不隐瞒,直接摇头道:“参总根本就不想过河,又不想我们作为集团军群预备队被德斯佩雷胡乱使用,就使了这个障眼法,只有那些法国佬傻乎乎的还乐着呢!”
“御秋老弟,喝一杯去?”
“喝一杯暖暖身!”冷遹不是没有与吴佩孚喝过酒,那是在张北和法国的场面上,除此之外绝对没有二人私下里碰头喝酒的事儿。“我叫何叙甫顺便向总司参谋长请个假去,就街口那个酒馆。”
张孝准欣然准了两个师主官和幕僚长的假,不错嘛,能够在预先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看出虚实,这四个人选,何向东当真英明!
1917年4月16日凌晨,小雨又演变成为雨夹雪,气温在零摄氏度左右徘徊。在巴勒杜克城内酒馆里的将领们可以喝酒驱寒,在堑壕里的官兵们可以在掩蔽部里裹着军毯睡觉,在237高地下的刘根喜、王文荣和其他七名士兵却只能在不断落下的雨水和雪花中,匍匐在泥泞冰冷的地面,用手不断揉搓最容易冻僵的双腿。
依旧负责潜听的班长刘根喜上士突然抬手,王文荣立即停住一切动作。
凝听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刘根喜用蒙着红布的干电池灯朝第一道堑壕的排掩蔽部方向发出信号“敌袭在即”后,打出手势,一号、三号哨位没有动静,他又捡起两颗小石子儿丢过去,觉出那边有动静了,又重复了“撤退”的手势。九个战士倒退着爬出哨位,逐渐汇拢在一起,按照三个战斗组的划分,交替掩护、警戒着匍匐撤退。
东边的天空似乎有了一丝光线,却被237高地黑黝黝的剪影遮蔽了大半。刘根喜、王文荣和卢家有又一次交替为掩护组,匍匐转身的一瞬间,三人都觉得237高地的剪影一下子清晰起来。
“轰轰——”无数门火炮打响。
“咻儿咻儿——”炮弹划破破晓时天空,带着暗红的弹道迅速飞过。
“咣咣咣……”足以撕破黑夜的连续强光闪现时,爆炸声接连不断在七公里的防线上响起,又以第一师和第五师结合部的第一道防线最为密集。
炮弹一片片的落下,却诡异的没有落在铁丝网、拒马等障碍物构成的“前地”(或称无人地带),而是看上去似乎漫无目标的在第一、第二道堑壕炸开。这是火力急袭,目的是把防守者赶进掩蔽部或者就近的避弹坑。
距离堑壕还有五十来米远的哨兵们**停下,此时强行回到堑壕就等于是自动的投入火海硝烟之中。
炮击虽然不猛烈,却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
刘根喜回头看看高地,尼玛的,德军步兵呢?没动静啊!步炮协同,协同,火力急袭之后就应该组织弹幕徐进掩护步兵突击,如果此时炮火的短暂停顿是德军炮兵在转换射界,组织弹幕射击的话,那么德军步兵就应该编组好进攻队形,从高地棱线后、半山腰的堑壕中爬出来准备前进了。这才是协同嘛!反正,刘根喜参加第九师呃白云鄂博演习时就这么搞的!
难道,德军是闹着玩儿的,就是想骚扰一下?
怎么办?继续蹲哨位,潜听?还是回到堑壕里去?此时此刻,在德军已经炮击我军之后,班长刘根喜上士可以作出自由的选择,两个选择都符合战术条令对前哨勤务的要求。
想了想,刘根喜向哨位匍匐前进,弟兄们明白班长的心意,纷纷跟上。
九名战士还没有回到哨位,高地那一边又响起轰隆声,接着,炮弹发出啸叫掠过头顶,又在一线阵地的第一、第二道堑壕间炸开。
奶奶的!狡猾的德军!
刘根喜、王文荣回头看向自家阵地,俱都在默默祈祷着弟兄们千万别在第一波炮击停止后就离开掩蔽部冲上战位,那样的话,势必会在第二波炮击中遭遇重大伤亡。他们看不清楚,暗弱的天光,黑沉沉的大地背景中,只能看到德军炮弹爆绽开来的强光,刺眼的强光。
王文荣明显感觉到班长横在自己眼前的大腿抽动了一下,似乎是被针扎了一半的反应。
明白了,战斗即将开始,不,已经开始了!王文荣跟着班长加快速度,如快速游动的蜥蜴一般贴地爬行。刚回到哨位就拽过步枪,用袖口擦拭了枪机上的泥水,前后拉动枪机到感觉活动自如,旋转后拉到位再顶上子弹,端起枪向半山腰上瞄了瞄,保持着枪口方向放下枪,又从后腰处摸出三颗手榴弹,挨个儿的旋开盖子,挑破防潮的油纸勾出拉环。
德军的第二次炮击还在继续,半山腰处的堑壕处涌出一个个黑影。如果从阵地上看去的话,在己方阵地被炮击而强光闪闪时,很难发现237高地的黑色剪影中出现的这些黑影。刘根喜他们却能凭着德军炮击的闪光和从下到上视角,清清楚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德军正小心翼翼的顺着山坡而下,小心翼翼的搬开拒马、拉开铁丝网的木桩,如潮水一般从高处奔泻而下。
“咣咣……”爆炸声突然近了,冲击波带来剧烈震荡,
刘根喜再次回头,己方阵地前沿的铁丝网、拒马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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