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黄兴感于同盟会组织形式过于松散,乃解散同盟会,由宋教仁组织国民党,在1912年底的国会中占据优势。如此,只等1913年三月底召开国会后,就能按照民国元年约法规定,以宋教仁为总理组建责任内阁。
通过革命战争未能拿到的政权,眼见就将通过议会政治获取,国民党人分外兴奋,几乎整个冬天,宋教仁都来往于北京、南京、上海之间串联运动。三月十二日夜,应黄兴电话之请,他来到黄兴寓所——法租界雷米路一幢新造的英国乡村风格的四层楼房。
黄、宋乃是湖南同乡,在以前的同盟会和现在国民党中,政见颇为一致,宋教仁甚至已经把黄兴作为新内阁陆军总长的第一人选。
“遁初,我来介绍,这位是第九师司令部来的程汉生少校。”
穿着花格子呢料西装的程汉生向宋教仁立正后,握了手,说:“本人奉师长之命前来转告宋先生一句话——提防暗杀。”
暗杀!这个词儿并不新鲜,因为湖北那边就有两次何向东遭到暗杀的传闻,一次真,一次假,每次都是湖北的革命党倒了大霉。宋教仁不是黄兴,他对依附于黎元洪的何某人颇不感冒,事实上,以黎元洪为党魁的共和党在国会中一直针对国民党,因此有人又把国民党称呼为“民权党”,共和党称之为“国权党”。
黎元洪是副总统,是辛亥年革命的受益者,自然要维护现有的政治体系。而宋教仁却要率国民党打破之!
因此,当听到黎元洪的军事臂膀何向东派人来说——提防暗杀,宋教仁一笑置之。
程汉生就是传话的,至于眼前这位宋教仁先生相信与否,与侦察营长没有任何关系,咱还要带着队伍到胶州湾沿海、胶济铁路沿线去搞测绘和参谋旅行呢!告辞喽!
黄兴送走少校回来,郑重的说:“遁初,小心驶得万年船,袁某人的为人,我们不可不防。”
“袁项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宋教仁微笑摇头道:“暗杀?如若他真如此做了,无异于背叛约法、背叛共和、背叛民国,天下人当共讨之!克强兄,真的,我倒是真的有几分希望他能这么做,届时,克强兄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以正义之师摧古拉朽,则民国之革命大成也!则我等也可迎回中山先生出任大总统了。”
宋教仁一番话,尽显“愿意为民国之革命大成献身”的气概,让黄兴听后感叹不已,不过,他是坚决反对宋教仁因此而掉以轻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是暗杀,如果袁世凯敢于冒天之大不韪,肯定是布置周密。遁初啊,今日政治局面之翻新亦可预期,何须此时去冒不必要之风险呢?你将出任内阁总理,身份紧要,对革命之重要性已经不是以抛头颅,洒热血来论定之,而是需谨慎小心,留得有用之身方才能成就不世伟业。俗话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遁初是谦谦君子,不可不防小人呐!”
宋教仁两手一摊,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说:“克强兄,我总不能因为何向东的一句话就当缩头乌龟吧?他是什么人?他是黎元洪的走狗!他派了这么一个人来说了这么一句无聊的话,意思是什么?就是恫吓!就是因为国会中的国民党压倒了共和党!我可不会上他这么个当!”
“你对他成见太深!”黄兴想要替何向东说话,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不,不是成见,是我托蔡济民带去的党证,全部被他退了回来。至今,我党在第九师系统只有不足百余名党员,而且还须保密身份。”
“唉..”黄兴长叹,生出要尽快到湖北去找何向东倾心交谈一番的冲动。可冲动只是冲动,冷静下来一想,此时,在国民党即将掌握全国政权的此时,黄某人决不宜前往武汉找何向东。
其实,黄兴也清楚的知道,宋教仁对何向东的恶感还来自于方君瑛、唐群英二人。二人和沈佩贞在同盟会改组会议上揪住宋教仁打了耳光,而何向东却支持女子同盟会在湖北的女权运动,这..这话不能说,心知肚明就罢了。
“遁初,不管怎么说,前番何向东陈兵豫皖湘边,确确实实帮了李烈钧的大忙,否则,袁世凯岂肯善罢甘休?再者,何向东发动抢救汉冶萍运动,虽然有釜底抽薪之嫌疑,可终究是达到了目的,保住了汉冶萍。而且,他在鄂东推行减租减息运动,已经成为平均地权之尝试范例,可见,他是积极拥护我们的。毕竟,他还在黎元洪麾下,不接受党证也是情有可原。想必,等你接掌内阁,行责任内阁之政后,稍加设法就能拉动何向东加入。此人军略宏大,为陆军总长之不二人选!”
“克强,你..”宋教仁大惊,他最本能的反应是黄兴要撂挑子。因为,在民国政府北迁的那段时间里,就定都何处一事,宋、黄二人曾经发生争论。
“我说的是事实,论建设军队,论指挥作战,我不及何向东多矣!”
“克强兄,你可曾想过,他在本党无根无底,我党之议员岂能将军权拱手相让?你纵有才干,能为次长辅佐我兄就已经显示出我党之诚意十足了。陆军总长之责任,还是要克强兄担当起来的!”
本党、我党,宋教仁一口一个党,黄兴听了,却突然觉出几分无味来。
国家羸弱,急需强军,急需何向东这样的军事干才效力。却偏偏因为党的存在而对非党内之干才设置樊篱,以别样的眼光看待之,国家..一个欲图振作的国家该当如此吗?黄兴回答不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却知道在湖北的何向东敢于任用北方军人,如王恩贵、如李成义;敢于任用革命党,如杨曾蔚,如姚青松,如蔡济民;又敢于任用黎系人马,如叶秉甲,如王占林,如..宋遁初呐,你为何不能如此呢?
区区何向东,只是宋、黄二人商议国家大事时的一小段插曲,二人议定,三月二十日出发去北京。
夜幕初降的上海南市,第九师驻上海办事处早早的上了门板。
工商发展银行上海分行即将开业,夏建民、杨正波都在为此奔忙,代表处和杨记山货铺的事情一股脑的推给陶贵喜。杨正波曰,你不是要权吗?喏,都给你了!
二人奔忙,又嫌法租界到南市路远费时,常常夜不归宿。陶贵喜一个人有些害怕,又去教会女学求了姚青荷回来做伴当。
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罗雅琴下了车,给了车夫一块银洋,令其稍等,上前敲响房门。
“是雅琴姐!”姚青荷惊喜的回头喊了一声,拉了罗雅琴进门,问:“雅琴姐,这么晚了来,有事吗?”
“我,我..”罗雅琴容色悲伤,在姚青荷面前还能自持,见到陶贵喜后立时控制不住,扑到陶贵喜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姚、陶二人不知所措,只能好言劝慰,渐渐的,罗雅琴收敛了情绪,掏出手绢一边擦泪一边说:“我要走了,我要去法国,我不能留在上海,我义母要把我嫁给礼记洋行的那个洋买办,除了远走外洋,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罗雅琴从武汉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常偷偷溜到办事处来,无非是想找方君瑛、唐群英或者其他姐妹说说话,其他人不在,陶贵喜就成了她的知心人。
看看,眼前这两个女子..陶贵喜心中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轻拍着罗雅琴的后背,劝慰道:“去法国也好,你那么喜欢画画,说不一定去到法国遇到名师,还真成了女画家呢!”
姚青荷立即附和道:“是呀,我也很想去法国的。”
“青荷,那我们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伴!?”
“这..我不懂法语。”
“我会!”罗雅琴拉了姚青荷的手,连声道:“我从小就跟义母学法语,我来教你。你想学医,到了法国可以进教会医学院,法国的医学水平是世界上最好的!”
为了拉扯姚青荷去法国,罗雅琴不惜夸大其词,一番鼓动后,姚青荷竟然有些动了心。是啊,留在上海,虽然距离武汉很远了,但却时时能听到、看到他的消息,想起他和她的婚约,扰得人无法安宁。兴许,走得再远一些,远隔重洋了,没有他的消息了,姚青荷才能心安,才能好好的学习医学知识,才能在未来为他的军队服务..哎,怎么又想他了?!可惜,他连一句话也未曾跟姚家女子单独说过。
实际上,烙印在姚青荷深心里的那个人,无非是在汊河口镇北的河滩上,挥舞双臂打着拍子指挥部队唱军歌的那个影子而已。
去吧,去到全世界首创共和的法兰西,去到那个浪漫、神奇的国度,也许..
三天后,在黄州的姚青松接到妹妹一封信,她将与罗雅琴、林菊月一道赴法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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