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三镇的动静迅速席卷了全省,作为黎元洪镇压“二二七兵变”的一把刀,曾打响武昌首义第一炮的蔡汉卿此次也是卯足了力气四处抓人。一时间各地、各镇掀起了一场恐怖的狂风骤雨,三天时间里,每天送到汉阳镇守使署的“人犯”都在三百人以上。
蔡汉卿前脚送来,杨曾蔚后脚就“打包”送到黄州,那里有姚青松、宁觉先等人负责甄别安排。该“劝离”的奉送大洋钱作路资;该“劝留”的安排在黄州八属和黄陂“考察”社会改革;该“送回”的持凭条一张回去汉阳,再由杨曾蔚这位“准”教导旅长安排工作。
此间,何向东一直待在东湖的陈家花园不曾露面,这才是黎元洪令他和石星川“护卫”黎本薇来此“休养”的真意。
蔡汉卿在外面当恶人,何向东却把好人的大牌子高高挂在第九镇司令部大门口,就差站在奥略楼上跳着脚大喊“我是好人”了。
如此好人,老天爷也会眷顾的,几天来,虽然他住进了陈家花园,但是陈云卿小姐却一面未露,大家闺秀嘛,订婚之前当然要与某位好人保持距离,能不见面还是尽量别见为好。如此,石星川时时拿这事来打趣,也就难怪了。
又是无聊的一天,两个怎么说也算将军的男人仰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或看着天空的云朵发呆,或闭上眼睛想着怎么也想不完的心事。
“何大人,有客人求见。”
哎哟喂,跟石星川聊天打屁都烦了,总算有人来说说话了。何向东一蹦而起,丢下无可奈何依然研究云朵的石星川,跟着陈家的仆人来到前厅。
留在黄州的秘书李宏陪着一个不生不熟的客人正在喝茶等候。
“蔡先生,怎么得空到这里来了?”何向东走向蔡济民,热情的伸出双手,又偏头怪责李宏:“文博,你么也不事先通报一声,我该在大门口迎接蔡先生的。”
“何统制官好雅兴。”蔡济民握住何向东的手略加重了力道,旋即松开,说:“实不相瞒,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是有求于何统制官。”
从武昌起义到现在,何向东一直竭力避免与蔡济民、蒋翊武二人产生不必要的接触,因为这二人才是黎元洪最忌惮的革命党!也因为在他的想法里,这也算是一种尊敬的方式。
蔡、蒋二人在阳夏保卫战中的作为,无不彰显了革命者敢于担当又不计名位的风骨,既让何向东钦佩又觉得惋惜——天真、幼稚的革命者啊,总有一天你们二位会发现世俗的力量必然会侵蚀大多数人的革命精神,而不会利用世俗力量的革命者永远不可能成功!因为,那不是革命者,而是空想家。
对从偏师变为主力的何向东及第九镇,蒋翊武、蔡济民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连一个人也没有“推荐”过。今天,蔡济民来了,是被黎元洪、蔡汉卿高举的“屠刀”逼迫来此,也是在狂风暴雨中看到黄州的作为,感觉到何向东的可信方才来此。
“请坐。”何向东先坐了主位,正色道:“我也不废话客气了,这里没有外人,蔡先生但说无妨。”
为了营救那些被蔡汉卿抓捕的同志,蔡济民到过汉阳昭忠祠,又去黄州与姚英节深谈,还在李宏的陪同下回到家乡——黄陂蔡家榨。对何向东、对第九镇、对鄂东的社会革命,看法一新!他总算相信了黄兴密电中的说法——何向东是革命的!
“何统制官,这场风波该结束了,能够劝动副总统的人只有你。”
何向东笑了,他已经猜到蔡济民肯定会提出这个要求,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解决的问题吗?不,既然你来了,有些话就不妨说明白!
“幼襄兄,你不觉得这次的风潮是一次考验?不应该半途而废,而该越刮越烈,让我们看清楚谁在坚持革命理想?谁已经禁受不住利诱威逼而变质?也让我们从中吸取教训,把组织工作做的更细、更紧密、更保密!在没有切实掌握政权和军权之前,不能给人家一锅端喽!”
蔡济民看到了何向东的笑容,却从他的话语中觉得他的笑是苦涩的,是一种“失望”。
自己又何尝不觉得失望呢?同盟会的南京政权失败了,参议会即将迁往北京,孙中山将出任铁路督办、黄兴已经就任南京留守。
再看湖北方面,孙武等人组织民社,亮出支持袁世凯和黎元洪的旗号,实质上背后就是黎元洪;张振武虽竭力鼓动革命同志反对黎元洪,可那是为个人争权夺利,盲动多、办法少;而蒋翊武则左支右拙,勉力维持现状,希望能保存湖北的革命力量。辛亥三武如此,湖北的革命其实已经烟消云散!经过二二七和这次清洗,黎元洪完全控制了湖北。
不,错了,在黎元洪控制下的湖北却存在一块革命者们的天堂——鄂东!
“幼襄,我虽然还没有加入同盟会,也不是文学社、共进会,但我相信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我也坚信,革命不是盲动,不是不计后果,不是凭着热情和信念就能成功!姚英节在组织民先会,我希望你能解散毕血会,去黄州帮他。”看出蔡济民有些舍不得,何向东说:“铁血伤兵毕血会、将校团、义勇团已经在群英会事件中暴露,对黎元洪和蔡汉卿来说,谁是谁不是,清清楚楚。再者,企图依靠盲目的变兵和暴动来推翻黎元洪,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却会招致老百姓的反感。”
“我。。”蔡济民需要在自己的方法、何向东的方法,二者之间作出选择,其实就是一个主从问题。如果自己接受何向东、姚英节的邀请去黄州,就几乎等同于承认何向东在当前湖北革命党人中的领导地位。
事实是蔡济民不承认也没用,大批革命党人已经在黄州落脚,或者进入筹组中的教导旅,不管是“人在屋檐下”的说法还是“黄州是革命者世外桃源”的说法,都一样,湖北革命的领导权都会攥在何向东的手里。
何向东没有再说话,只用双目紧紧的盯着蔡济民,观察他每一个细小的神情变化。
他有信心,也有耐心。这个世界是讲究实力的,第九镇是何向东以个人威信和民先会组织绝对掌握的武力!凭此,没有蒋翊武、蔡济民,何向东也会推进自己的计划,有了他们,多一股助力而已。何况,他不怕蒋、蔡二人不选择何某人,严酷的现实会让革命者成熟起来,作出应该作出的选择。
在犹若实质的何向东目光注视下,蔡济民深吸一口气,说:“我去!”
何向东给李宏递了个眼色,李宏欠身道:“总指挥,该如何安排蔡先生的工作?”
“幼襄的目标很大,暂时还是挂着都督府的虚衔在黄州考察,并负责与同盟会湖北分会和总会的联络。如幼襄赞同、接受民先会的宗旨和章程,我建议民先会干事处增选蔡济民为干事。”
“好的。”李宏点头应下。
何向东起身走向蔡济民,蔡济民也立即站起来,握住何向东伸出的双手。
“幼襄兄,欢迎你,有你的加入,我相信革命党人对旧势力让步、妥协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我们将在湖北建设一个真正的革命政权!”
这话,放眼在湖北的革命党中,也只有何向东有资格说了。蔡济民本就是不太计较名利权位之人,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就把自己当成了黄州民先会和第九镇的一份子,乃点头道:“是,我会努力。”
“你目标大,这里。。我就不留你了,待会儿,我还得跟石汉舫解释半天。”
蔡济民和李宏前脚走,石星川后脚就到。
石星川远远的看到蔡、李二人的背影,疑窦重生,问:“蔡幼襄,他到这里来干啥?”
“说情。”
石星川瘪嘴道:“他的人要打你黑枪,事情败露了,他倒是若无其事的来找你说情了?哼,想得美。”
何向东暗想,这个石汉舫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充二愣子?唔,多半是装傻的!那就大家装傻吧!
“唉!他在阳夏、我在黄陂,那一阵子的血战啊,汉舫兄,你是不能体会我的想法,都是革命同志,他们做错了事,我不能跟着错下去吧?我跟他说了,只要他们幡然悔悟,效忠副总统,能放的(人),我会招呼少石兄尽量放了。关在那里要管吃喝拉撒睡,还要人看着,谁他娘的有那么好的闲心折腾个不停呐?”
“蔡希圣(蔡汉卿)不就有?”
何向东佯怒道:“你。。又抬杠!”
石星川苦笑道:“在这里,除了看白眼的风景和陈家下人,我不跟你抬杠子,你我都得憋屈死!哎,我说,你那位云卿小姐也太.不会待客了吧?这几天了,看看,都几天了,连个面都不露,我还说帮你参详参详的。”
“你?参详个屁!走,去杀一盘?”
“杀就杀!不过,得有彩头。”
“说!”
“向东兄,你是副总统跟前的第一大红人,立马又是干女婿,第九镇的那个。。副总统说了,第一混成旅的帽子给我戴。。”
“没问题,今天有的是时间,我们杀十盘!我输一盘给你一挺重机枪,你输了,给我一个连长的位子,如何?”
重机枪和连长,谁更重要?!在1912年4月的鄂军中,重机枪还真他娘的比连长重要!何况,石星川想要坐稳第一混成旅旅长的位置,部队的战斗力不能差了,他还正缺军事干部,从第九镇出来的军事干部是不要白不要!所以,这下棋的赌注,石某人无论输赢都不亏!
十盘,从下午开始杀到后半夜结束,石星川得了三挺机枪和七个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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